“風(fēng)露，我懷孕了，你幫幫我?！?/br>
    風(fēng)露的目光看過jiejie懇求的臉龐，悄悄瞟過楚懷江，垂眸道：“好?！?/br>
    *

    “謝大人啊，”風(fēng)露抱住謝侍郎，在他身上蹭著，“來我這里吧，來我這里吧……jiejie她有什么好的，你為什么不多看看我。”

    謝侍郎笑得猥瑣，手摸上他的臉。

    *

    “生下來，我?guī)摺！背呀駴龅氖帧?/br>
    婉涼抽出了手，“孩子要吃奶，況且你躲避官兵，自顧不暇，帶著他更是不方便，我怕到頭來又留我孤身一人?！?/br>
    楚懷江還想爭論。

    婉涼搖頭。

    兩人吵了一架，楚懷江沒有辦法。

    這樓里的jiejie們都來幫忙，婉涼生下了左兒。

    “謝大人，這是您的孩子?！?/br>
    謝侍郎看了一眼，“扔出去。”

    “上天有好生之德，婉涼可以帶在身邊，絕不惹麻煩?！蓖駴鼋o他跪下去，仰頭看著他。

    謝侍郎捏著她的臉，“好，長大了再賣?！?/br>
    “多謝謝大人成全?！蓖駴龈缴恚~頭貼到地上。

    *

    每至星月闌珊，一家人總能團(tuán)聚。

    然爾，黎明總要吞噬盡所有的星，世界沒有永恒的夜。

    左兒漸漸長開，眉峰如刀，眼底藏星。

    謝侍郎瞇著自己的小眼睛看他，“婉涼啊，你真當(dāng)我太寬容了嗎？”

    “求您……求您……我甘愿受罰，求您放過左兒！他是無辜的！”婉涼跪在他的面前，淚如雨下。

    謝侍郎一腳踹開她，“既然你這身體這么yin亂，那我就讓你爽個(gè)夠?！?/br>
    這一夜，謝侍郎城外的小院里來了許多達(dá)官貴人。

    來時(shí)滿面期待，走時(shí)一臉魘足。

    這場佳宴的代價(jià)不過是一個(gè)無關(guān)緊要的女子生死未卜。

    *

    楚懷江翻進(jìn)了屋內(nèi)，卻只看見風(fēng)露抱著左兒坐在床邊。

    風(fēng)露把左兒遞到他懷里，“jiejie叫你帶著他走，好好活下去?！?/br>
    楚懷江要崩潰了，抓著風(fēng)露，“她在哪兒！帶我去找她！我?guī)撸　?/br>
    風(fēng)露看著他，喘著氣，淚水止不住落下來，“在最里面那間屋子里，我?guī)闳フ宜??！?/br>
    左兒聽到聲音，揉著眼睛醒了過來，看到楚懷江，高興地抱著他的脖子，“爹！”

    楚懷江吻了吻他的額頭，“左兒啊，我們來玩?zhèn)€捉迷藏吧。”

    左兒一聽，眼睛亮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你躲到衣柜里去，別讓壞人找到你。”楚懷江沖他眨了眨眼睛。

    左兒歡呼著。

    楚懷江讓他坐在衣柜里，垂眸看著他，“誰過來也別開門哦，除非是爹或者是你舅舅，其他的都是壞人。”

    楚懷江伸手曲著手指刮過他的鼻子，“被抓到可就輸了這捉迷藏了?！?/br>
    “嗯！”左兒乖巧地點(diǎn)頭。

    “如果……”楚懷江蹲下身看著他，“如果是舅舅來找你，答應(yīng)爹，要乖乖聽他的話，好嗎？”

    左兒也看著他，“那爹呢？”

    “爹打敗壞人就回來，帶著你娘一起，到時(shí)候我們都算贏了?！?/br>
    左兒點(diǎn)頭。

    楚懷江在關(guān)上柜子的最后一刻，在縫隙外，對著他笑了笑。

    左兒不明白，為什么一個(gè)捉迷藏玩出了生死離別的意味……

    *

    侍郎是正四品的高官，謝侍郎的院落里雇傭了不知多少武功超群的暗衛(wèi)。

    婉涼的窗對著院外好說，可要穿過里院，那是絕無可能的。

    聳動的暗影里藏著鋒利的刀，蓄勢待發(fā)，只待獵物稍稍一動。

    楚懷江嘴里吐出一大口血來，他的耳畔一片寂靜，他聽不見風(fēng)露的驚聲哀嚎，聽不見謝侍郎的叱罵。

    他眼睛已經(jīng)花得快要看不清了，卻依舊看著前面那扇門。

    婉涼就在那門后。

    他趴在地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想要爬過去。

    數(shù)十把刀劍從上到下刺進(jìn)了他的身體里。

    風(fēng)露的尖叫聲也蓋不住這皮rou撕裂的聲音。

    他眼底最后的光景就是那扇門。

    婉涼在等他……

    左兒也還在等他……

    看來等不到了……

    是他無能……

    婉涼叫他帶著兒子好好活著，他沒有做到……

    他無能，他誰也沒護(hù)住……

    風(fēng)露失聲驚叫著。

    他瘋了。

    他隨手拿起了一旁靠在墻上直有手臂粗的棍子。

    掄起來，重重砸在了謝侍郎的頭頂上！

    謝侍郎還來不及叫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一棍又一棍砸下去，鮮血飛濺！

    風(fēng)露眼睛發(fā)紅，他瘋了。

    那些殺死楚懷江的刀劍從四面八方刺到了他身上。

    風(fēng)露口吐鮮血，輕輕笑了。

    愿來生，活得像個(gè)男人，像楚懷江那樣，鮮衣怒馬，少年恣意。

    *

    “呀，婉涼怎么也不把衣柜鎖上，不知道這樓里的jiejie們都嫉妒她那些漂亮的首飾嗎？”

    一個(gè)身段婀娜的女子拿起桌子上的鎖，走到了衣柜旁，抬手落上了鎖。

    走出房間，“吱呀”，關(guān)上了房門……

    *

    貴人的尸身有楠木的棺槨。

    綾羅繒纊的壽衣，描著金線、繪著云紋、熏過天竺的沈香。

    躺在鵝絨的軟和暖里，擺滿瓷碗銀瓶和珍珠琉璃的華貴。

    施以乳香，祭以供果烈酒的甘醇。

    白紙一揚(yáng)，如雪飄萬里，鋪在塵世最后一段路上，親友嚎啕聲嘶力竭溫言相送。

    而奴隸和賤民就橫在亂葬崗的荒涼里。

    連蓋著口鼻的泥土都貧瘠得要榨干他們最后的血rou。

    野狼嗥叫，長舌躺在獠牙間滴著涎液，喘息聲貪婪。

    食腐的鳥斡旋于上空，啼鳴尖銳。

    烏云叆叇，枯木顫動，甘霖天降從塵土間帶出經(jīng)年不散的血腥味，無奈與狂悲肆無忌憚……

    江風(fēng)城多少故事都埋在這片亂葬崗里。

    那些情比金堅(jiān)也撼動不了普天之下一個(gè)約定俗成、心照不宣。

    在燈紅酒綠、身不由己的欲海汪洋里，山盟海誓許得再是響遏行云也輕得像一聲幽嘆。

    情深似海的錯(cuò)愛無法讓繁華覆蓋這一方寸草不生的荒地。

    陽光浮在樹冠，刺不透密葉，土壤依舊黑暗陰冷。

    大徵朝是盛世強(qiáng)國，卻非朝圣凈土。

    良臣滿朝心向國家，可越有功績便越是心安理得。

    軟翅黑漆的烏紗帽拴不住欲望的野馬。

    羅帛紋錦磊落的官袍下罩著金錢也罩著美人。

    而美人如刀。

    客棧驚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