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無魂(無限) 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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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泓的下半張臉埋在他肩頭,忍不住嗅了嗅。 很好聞,像風吹山林,朗日照泉。 萬箭齊發(fā)。 萬古川攬著林泓錯開一步,手頭的長劍甩開,寒光呼嘯,箭頭撞上劍鋒,向四周飛射而去! 人群揮刀沖上來! 萬古川抬腳踹翻賭桌,“哐當”巨響,慘叫幾聲,撞倒了一排的人。 刀劍“當當”相撞都響在林泓后面。 “坐在這?!比f古川拉著他的胳膊讓他坐在自己身后的高臺上。 “小心。”林泓叮囑他。 手頭的劍寒光更盛。 萬古川跟玩似的,船工身上劍傷不至于致命,卻也夠嗆,不少被掀翻了出去,砸在桌子上,“咔嚓”巨響,木桌四分五裂。 賭場一片混亂。 林泓看向二樓,船工已經(jīng)又裝上了弩機。 差不多了。 他拿出了那塊黑色的腰牌,朗聲道:“妃子鐵令在此!誰敢動!” 此話一出,整個場子的人都停下了動作,眼睛看向他手中的黑色腰牌。 四周很安靜,氣氛凝重。 船工慢慢收起了刀劍朝兩旁退去,給他們讓出一條到門口的路來。 林泓站起身來,手頭勾著那腰牌,走過去扯著萬古川走。 兩旁的人仿佛兩堵高墻,兇神惡煞地看著他們,空氣像凝固了一樣。 直到他們踏出門,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才消失。 林泓笑道:“果然是云亭手下的?!?/br> “你這個方法太冒險了,如果不是呢?”萬古川把劍插回腰后的劍鞘。 “那我就丟臉了……”舉起牌子沒人理他…… “可能得丟命了?!?/br> 林泓看著他,心說:丟不了。 “錢不要了嗎?”萬古川看了后面緊閉大門的賭場。 林泓笑了,“什么錢?我有那么傻?就是一袋破鐵片而已,叫他搖個骰子夠意思了?!?/br> 難怪聲音不對,不像碎銀子,像極了錢镈。 萬古川垂眸看他,伸出右手把他垂在身側(cè)的左手撈在手心上。 他熾熱的手心貼著林泓的手背,拇指輕輕拂過他的手心。 他的手心上還有上次幫自己握住江喜兒刀留下的疤痕。 萬古川心下一動。 沒牽夠。 “怎么?”林泓覺得手上一陣酥麻,莫名有些慌。 “看看剛才拉疼沒有?!?/br> “你當我是嬌花嗎,一拉就斷?” 林泓要抽回手,萬古川卻一把握緊了。 待林泓看向他,他又松開了手。 萬古川道:“回去吧,明天大概云亭就要請我們過去了?!?/br> 甲板上的秋露慶典已闌珊,杯盤狼籍,人群漸稀。 二人回房了。 * 林泓莫名又站在了秋露節(jié)的甲板上。 人流如織。 華貴如斯。 抱著新生的孩子蘭姨和錦叔和給他打著招呼。 唐珩又要畫他。 孔令宣沖他溫和一笑,“抱歉林兄,我又有些暈船?!?/br> 云亭妃子華美的轎子再次從面前飄過。 貴人們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絲竹樂聲不絕于耳。 …… 僅在一瞬間,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林泓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靜。 四下張望也不見半點光,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耳畔也靜得可怕,他懷疑自己突然瞎了、聾了。 萬古川?他張開嘴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鎖在了盒子里,斷絕了與外界所有的聯(lián)系。 心頭涌起了一陣無助。 伸手在前方摸索,小心翼翼朝前面挪去。 什么也沒摸到,什么也沒撞到,什么聲音也沒有。 林泓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驀地,他腳下的地猛烈搖晃了起來?。?! 他隨著地面東倒西歪,根本站不穩(wěn),要扶住什么東西,周圍卻空空如也。 在猛烈的顛簸中,一個東西狠狠地撞在了他身上! 氣力萬鈞,撞得他生疼,撞得他發(fā)麻。 冰涼帶著咸腥味。 是海浪。 林泓聽見了,驚濤駭浪失去理智的怒吼,撞在巨物上慘痛的哀嚎。 在海浪伸來的巨爪里,林泓像一個木偶,身不由己,被卷進了海里。 冰涼的海水緊緊地包裹著他,在水里他睜不開眼睛,浪濤大力地扯著他上下顛倒,四處翻滾。 暈頭轉(zhuǎn)向,水壓壓得他胸口生疼,根本憋不住氣,水嗆進了鼻腔里,嗆得眼睛發(fā)脹,頭腦發(fā)麻,耳朵都在刺痛,嘴里充斥著發(fā)苦的咸味,舌頭都麻木了。 在一片混亂里,他的背狠狠撞在了海浪里的什么硬東西上!撞得他喉間一股腥甜。肋骨都該斷了。 他還在不停地撞到他東西,頭破血流,遍體鱗傷。 好疼…… 好難受…… 在不可抗拒的力量里他渺小得像一尾草葉。 被怒??駶撼冻伤槠?。 仍在翻滾、仍在下沉,眼前是一片黑暗,有千斤重的氣浪狠狠抽打在他身上,四面八方的壓力壓在他胸口和頭顱上,他整個人都要炸開了。 眼前是黑暗,他叫不出聲來,耳畔在轟響著。 他喘不過氣,肺像是被緊緊地拽在一只巨手里,要擠干里面所有的空氣,要捏碎了它。 窒息…… 壓抑…… 冰冷…… 眩暈…… 疼痛…… 恐懼…… 無助…… 翻江倒海中,林泓感覺有人抓住了他肩下三寸的胳膊,避開亂流,把他拉了上去。 “林泓!” “林泓!醒醒!” 林泓猛然睜開了眼睛,大口地喘息著,大汗淋漓。 四周歸于寂靜,不再翻騰,可夢里的那種感覺還在。 萬古川坐在他的床邊,一手繞過他撐在他的頭側(cè),壓到了他散在枕頭上的幾縷發(fā)絲。 林泓還沒有緩過來,仍在喘氣。 一張俊臉就在他的上方。 搖曳的燭光和黑暗相接,讓這張俊臉上所有棱角都變得溫柔。 眸光沉沉,映照著自己。 林泓看到了其間要溢出來的急切和擔憂,萬古川垂下來的黑發(fā)如綢一般掃風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些癢。 而自己的手正緊緊抓著他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