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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無魂(無限) 第76節(jié)

    “怎么?”萬古川被他盯得心跳漏了一拍。

    “我還以為你要幫我擦?!绷帚凳?。

    “有手自己擦?!?/br>
    林泓把手背起來,“沒有手。”

    “用腳擦。”

    林泓:“……”

    “用腳怎么擦,你當(dāng)我耍猴?。俊绷帚侠蠈?shí)實(shí)伸手開始擦頭發(fā)了。

    萬古川看著他笑了笑,從他手里抽走巾帕,坐到床邊,“坐過來些?!?/br>
    “耶!”林泓得逞了,頂著亂發(fā)挪過去背對(duì)萬古川坐著,“輕點(diǎn),別擦禿了?!?/br>
    “不好說?!比f古川撈起他的頭發(fā)。

    略帶濕潤的頭發(fā)像一匹冰涼的蠶絲布,修長的手指很珍惜似的捋過。

    巾帕攏住黑發(fā),一寸一寸輕輕擦著。

    太溫柔了,林泓有些犯迷糊了,半夢(mèng)半醒間以為自己浸在微微蕩漾的溫水池間。

    他揉了揉眼睛,手肘撐在萬古川腿上,仰起臉看向他,“你一般多久睡呀?”在鬼方里的作息沒辦法準(zhǔn)確,但在現(xiàn)實(shí)大概都有個(gè)習(xí)慣。

    萬古川垂眸看他,“困了就睡吧?!?/br>
    “嗯……”林泓撐著他的腿站起來,爬到床靠墻的里面,給萬古川留了一半,躺下去扯過被子蓋上,拍了拍床,“睡床啊,別睡地上。”

    萬古川把濕潤的巾帕掛起來,熄滅了蠟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還是褪去中衣,躺到他旁邊。

    屋里幽暗,月光透過窗欞撒進(jìn)來,一地霜寒。

    萬古川問他:“鏢局建得怎么樣了?”

    林泓回答:“都挺好,招兵買馬棘手了些,屠鴻雪在想辦法?!?/br>
    “那就好。睡吧?!?/br>
    屋里沉入靜謐。

    林泓卻沒有睡,他突然又說話了,“你覺得,我錯(cuò)了嗎?”

    萬古川沉默著,屋內(nèi)只聞屏風(fēng)后水聲嘀嗒。

    “想做就去做吧,哪有那么多對(duì)錯(cuò)。”低沉的聲音響起來,在夜色里莫名帶上點(diǎn)蠱惑的意味,“只要不礙著別人,只要問心無愧?!?/br>
    聞言,林泓笑了笑。

    是啊,哪有那么多對(duì)錯(cuò),站的角度不同對(duì)錯(cuò)就不同。

    大道三千,對(duì)錯(cuò)與否,豈能一言以蔽之。

    “我支持你?!钡统恋纳ひ衾^續(xù)蠱惑著人心,比那繁華閣樓上的鳳簫鸞管更加朱弦三嘆。

    林泓含商咀徵,頓時(shí)半夢(mèng)半醒,回應(yīng)的聲音很輕,“謝謝你。”

    屋里靜了很久。

    萬古川卻一直在聽著,身邊的人呼吸聲漸漸變得均勻,很淺很輕,拂到他心尖上。

    他側(cè)過身來,伸手把林泓還未干透的頭發(fā)從他背上捋到枕頭上,就側(cè)躺著看著他。

    林泓半張臉都埋在枕頭里,鼻梁挺挺,睫毛微翹,纖長的睫毛端著月光,在臉上投下陰影。

    萬古川覺得,帶著涼意的月光也有些溫暖。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就是很喜歡,想一直看著。

    林泓在夢(mèng)中皺了皺眉,放在枕頭上的手突然動(dòng)了,砸到了萬古川臉上。

    萬古川:“……”

    萬古川握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

    輕輕虛握著他的指節(jié),癢到心里也軟到心里。

    他拉過來,吻了吻林泓的手腕內(nèi)側(cè)。

    *

    寅時(shí),萬古川醒來了,因?yàn)榱帚煌5赝麘牙锕啊?/br>
    萬古川呼吸一窒,低聲喚他,“林泓?”

    林泓的臉埋在他胸膛上,囈語般呢喃道:“冷?!?/br>
    冷?時(shí)值仲秋,天氣爽利,蓋著被子正合適,怎會(huì)冷?

    萬古川覺得不對(duì)勁,懷里的身體有些發(fā)燙。

    他把人從自己懷里撈出來,林泓迷迷糊糊的,萬古川手貼上他的額頭,好燙。

    看來淋了一場(chǎng)秋雨是染上風(fēng)寒了。

    萬古川讓他躺好,下床把巾帕浸進(jìn)冷水里,微微擰了擰,疊好搭到他額頭上。

    坐在床邊給他掖好被角,看著他。

    *

    “阿嚏!”

    清晨,林泓躺在床上吸溜了一下鼻子,一張臉紅撲撲的,被萬古川用被子包成個(gè)粽子,額頭上還搭著濕的巾帕。

    頭不能轉(zhuǎn),只能斜著眼睛看著仆從來去,以及一個(gè)頎長的身影跟著晃悠。

    “喝粥?!比f古川手上端著一碗粥,坐到床邊。

    “沒有胃口……”林泓說話帶著nongnong的鼻音,慘兮兮的。

    “也要吃一點(diǎn),得喝藥?!?/br>
    “不想吃?!?/br>
    “那我可要喂了?!比f古川挑眉,一手已經(jīng)握上了勺柄。

    林泓還真想了想,嗯……還是算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林泓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來,萬古川把枕頭墊到他背后,伸手在半空撈住他頭上落下來的巾帕,把碗遞給他。

    看著他慢條斯理地吃。

    “為何會(huì)染風(fēng)寒?”林泓吸溜了一下鼻子,“在船上都沒有……”

    “興許回來才真正算是血rou之軀吧。”

    在怨鬼的世界里真心不知道算何種形態(tài),靈魂嗎?可是傷能帶回來,說起這個(gè),有些東西也能帶回來,比如胡斬的護(hù)身符,可唐珩的畫沒能帶回來……難道要現(xiàn)世的東西才能帶回來?

    真是摸不著頭腦。

    林泓只吃下了半碗粥,任萬古川怎么哄騙都不吃了。

    萬古川把半碗粥放到桌上,“你哥那邊你準(zhǔn)備怎么辦?”

    林泓很想說不回去讓他找不到自己最好,但是突然又想到了唐珩……他用萬古川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鼻涕,鼻尖紅紅的,“我待會(huì)兒就回去吧。”

    萬古川沉默了一會(huì)兒,伸手貼到他額頭上,道:“燒還沒退,先別回去,我派人替你傳個(gè)話?!?/br>
    “嗯……”林泓看著他,比起額頭,他的手涼涼的,很舒服,可萬古川只是探了探就收回了手。不知是有意無意,指尖輕輕拂過他的臉。

    休息些時(shí)候了,該來的總得來,萬古川把藥碗遞給他,“把藥喝了?!?/br>
    “苦……”林泓的表情更苦。

    萬古川早就料到了,“有蜜餞?!?/br>
    “有蜜餞也苦……”林泓接過來,鼻子塞著也能聞到那股子藥味,心里哀嚎了幾百遍為何要感冒。

    萬古川起身,把巾帕浸進(jìn)冷水里。

    林泓咬著碗邊,遲遲不想喝,吊著一雙眼珠子看著萬古川,“給你添麻煩了?!币?yàn)轱L(fēng)寒,說話聲音帶著鼻音,軟軟乎乎的。

    萬古川聽得心都軟了,沉默了好一會(huì)兒,才道:“客氣,”他微微擰了擰巾帕上的水,“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林泓:“……”

    萬古川把巾帕搭在盆邊。

    再麻煩我一些吧……

    林泓視死如歸地干了那一碗藥,頗有壯士斷腕的氣概。

    萬古川把蜜餞遞給他,林泓嚼得嘎嘣脆。

    林泓看著他,“你昨晚沒睡好吧?歇會(huì)兒?!?/br>
    林泓昨晚上燒得迷迷糊糊的,卻也是知道一些。

    “我不困,”萬古川帶上淺笑,“再喝點(diǎn)粥?”

    “不喝了?!?/br>
    萬古川端起碗,“我喂?!?/br>
    “不喝了!”

    “將軍!”一個(gè)穿著重甲的士兵急急忙忙地進(jìn)來了,行了一個(gè)軍禮,“有情況!請(qǐng)您……”

    他看到將軍的床上坐著個(gè)陌生俊美青年,自家將軍正把勺子遞到他嘴邊,青年別開臉拒絕。

    有點(diǎn)不對(duì)勁……他話都不敢說了。

    萬古川放下碗,對(duì)林泓道:“那你再睡會(huì)兒?!?/br>
    他又用被子把林泓裹嚴(yán)實(shí)了,把方才那浸水的巾帕搭在他額頭上。

    領(lǐng)著那士兵走了。

    林泓覺得頭昏沉沉的。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