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茍同?！绷帚?。

    當(dāng)鋪老板似乎為林泓的話感到了憤怒。

    “我還以為你們真是來買宅子的?！彼穆曇衾镆矈A雜著憎恨。

    “所以你想讓我們相信風(fēng)水鬼神之說。”林泓道。

    “為什么不信？”當(dāng)鋪老板的聲音里帶著不解，“他壞事干盡，為什么不信？”

    “我對你們開始產(chǎn)生懷疑?！碑?dāng)鋪老板瞪大了眼睛，嘴角勾起，“我來看過你們，我觀察過你們，我經(jīng)常來看你們。”他的喉間溢出笑聲。

    娘的……林泓想起了夜半看見的窗前人影……一直看著他們……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們是一伙的！你們和陳秉純是一伙的！你們來調(diào)查！你們想還他公道？！”當(dāng)鋪老板的聲音極其憤怒，“我要你們死！都給我去死！”

    “我讓清霜給你們下迷藥！我要勒死你們！”當(dāng)鋪老板咬牙切齒，“你們?yōu)槭裁床缓葴。磕銈內(nèi)ズ笊阶鍪裁矗?？?/br>
    當(dāng)鋪老板因?yàn)槭⑴_始大口喘氣。

    所以，林泓那晚看見的藏在樹林里的人影也是他——一個(gè)想殺了他們的人潛藏在暗處、一個(gè)扮演鬼神、定人生死的人窺視著他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當(dāng)鋪老板又笑了起來。

    “他陳秉純怎么想得到，”低低的笑聲從喉間溢出，“一個(gè)為他盡心盡力建宅子的人卻想滅他的門？一個(gè)已死之人又會出現(xiàn)在他的宅子里？”

    如他們所料。

    這個(gè)當(dāng)鋪老板就是李天成！

    李天成的表情扭曲得難以言喻，“你們不曾知曉這個(gè)過程何其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陳秉純無法無天，毫無畏懼之心，壞事干盡，肆意妄為！”李天成的斷手還在淌血，“那我就當(dāng)鬼神，替天行道！讓他知道因果有報(bào)！”

    “天不降罰，我就當(dāng)蒼天。”李天成道。

    “什么蒼天這么無眼？連陳夫人、陳姑娘以及十二婢女的生死也一并審判了？”林泓問他。

    “讓陳秉純嘗嘗身邊的人一個(gè)個(gè)離去的滋味，不痛快嗎？”李天成捏著自己淌血的斷手，面容在月光下又冷又扭曲，不知是因?yàn)樘圻€是狂喜。

    李天成扭曲的表情慢慢便得怒不可遏，“他陳秉純殺我父親！欺我愛女！我夫人含恨而死！我婿在他們那場可笑的黨派之爭里含冤而死！我不該？我不該??？”

    還有女婿？死于黨派之爭？

    那位京城來的高官似乎提到過，陳秉純參了他一本，引發(fā)“黨派之爭”，“死了很多人”，卻未言明李家女婿亦在其中。

    竟還有這層……

    “他一人之罪?！绷帚?。

    “那我呢？我何罪之有？我父何罪？我妻女何罪？我婿何罪？要受此煉獄??！”李天成怒吼。

    林泓不置可否。

    “官府不管！人間沒有正義！我要親自——我要一個(gè)一個(gè)殺死！”李天成的聲音像是猛獸，“我要他血債血償??！”

    “我毒死他的妻子，我要她嘔血而亡！”

    “我吊死那些狗官送他的婢女！看他作何交代！”

    “她女兒……她女兒發(fā)現(xiàn)了我，裝瘋騙我！”李天成咬牙切齒，“被我看穿了！和她父親一樣的騙子！我一點(diǎn)一點(diǎn)割下了她的頭！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把她的頭送給了陳秉純哈哈哈哈哈哈！”

    林泓聽得遍體生寒……

    “你把陳秉純怎么樣了？”萬古川看著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天成又笑了起來，笑得更加難以自已，笑得更加癲狂，似乎這是一件天下至喜之事，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

    “我吃了他。”

    林泓：“……”

    萬古川：“……”

    段宇：“………………………………”嘔！

    “我砍下他的手腳……像那只貓一樣，去皮，壓碎！用石頭！壓碎！壓得很碎！在鐵鍋里……鐵鍋里！大火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天成還在回味，“皮糙rou厚，又臭又腥?！?/br>
    那他們那日看見的、嗅見的究竟是貓，還是……

    林泓強(qiáng)壓住惡心……

    李天成瘋了！

    關(guān)于陳秉純的去向，他突然想起“當(dāng)鋪老板”最開始的話：“有人傳言看見巨石下是他壓扁的頭顱，有人說看見成群的野獸在分食他的尸體，林間遍布他的衣衫碎片……”頓時(shí)不寒而栗……

    ——李天成說自己就是降罰的蒼天。

    三人皆是無言，李天成還在狂放地大笑著：“快哉！快哉！”

    他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天成舉起自己斷掉的手腕，舔了舔上面不斷流出的鮮血，嘗到了血的滋味他似乎頓時(shí)興奮了起來，竟然張嘴咬了下去！

    林泓：?。。?/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天成的嘴邊沾滿鮮血。

    遠(yuǎn)處，大堂的門前，站著一個(gè)姑娘，白衣上淌滿血跡，脖子上還在大股大股涌出血來，凌亂的頭發(fā)下皮膚灰敗，爬上了尸斑，雙眼是死亡的白色，失血的唇勾起一個(gè)詭異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段宇坐在地上。

    萬古川攬著林泓。

    段宇：艸。

    第085章 仇怨纏身惡鬼相食

    李家本根在熙城，李天成隨父親李欣德學(xué)習(xí)風(fēng)水布局，他天賦驚人，頗受其父贊譽(yù)和喜愛，李欣德漸老，少年天才李天成也漸漸嶄露頭角。

    李天成受邀為不少名士建宅，名聲漸起。

    五年前，受當(dāng)朝皇帝之邀，攜家?guī)Э?，入住京城?/br>
    正當(dāng)時(shí)，陳秉純在朝中平步青云，結(jié)黨營私；生意興隆，拉攏江湖亡命之徒。廟堂之高、江湖之遠(yuǎn)皆有其一席之地，關(guān)系網(wǎng)密布，意氣風(fēng)發(fā)。

    這一天，一群狩獵夜宴歸來的瘋癲官僚們縱馬在長街上橫行霸道，大笑聲回蕩在夜間。

    “不來點(diǎn)刺激的？”洋洋得意的陳秉純因醉酒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健碩的馬匹上掛滿了被他射殺的獵物。

    “陳紅人又有什么新花樣??！哈哈哈！”眾官員大笑附和。

    “獵殺畜牲有什么刺激的！”陳秉純醉醺醺的，笑著，他拿起了長弓，對準(zhǔn)了路邊的行人，“要獵人！”

    羽箭帶著破風(fēng)之聲飛馳而去！

    鋒利的箭頭刺破了皮rou！七旬老人被這力道擊倒在地，命喪當(dāng)場！

    而這位七旬老人正是李天成的父親李欣德。

    陳秉純根本毫無顧忌，對此事漠不關(guān)心，他甚至連自己殺死的人是誰都不曾知曉，更別提愧意。

    眾官員一壓再壓，此事便不了了之。

    李天成在朝中并無勢力，皇帝對其的寵愛也有限制，比起拉幫結(jié)派的朝臣，他勢單力薄，無能為力。

    兩年之后。本就恣意的陳秉純更是變本加厲地?zé)o法無天。受害之家數(shù)不勝數(shù)，不義之財(cái)讓他富得流油，收買的朝廷命官有增無減。

    那時(shí)的李清霜，并不瘸腿，聲音同銀鈴般悅耳，喜歡低吟淺唱，為人稱道。

    嫁給一位正直純良的儒生，二人伉儷情深。

    儒生考取功名，謀得一官半職，日子過得簡單幸福。

    一日，李清霜同兩位姑娘相約踏青。山中景色同三位姑娘一樣美好，沿途縱歌。

    途徑的陳秉純聽聞歌聲，再見伊人，見色起意。抓了三位姑娘，強(qiáng)迫她們就范，用藥未把握住度，兩位姑娘被當(dāng)場毒死，李清霜未死，嗓子卻被嚴(yán)重破壞，滿口的血，想逃，卻被打斷了腿。

    陳秉純不知輕重，李清霜休克了過去，陳秉純以為她死了，便離開了，李清霜因此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李天成勃然大怒！

    又是陳秉純。

    報(bào)官無用，朝見皇帝無果。

    李清霜的丈夫上奏亦無果。

    李天成看著香消玉殞，每天都想自殺的女兒陷入了無盡的折磨。

    李清霜的丈夫在黨派之爭里加入了與陳秉純對立的那一派，卻在渦旋中入獄含冤而死。

    李天成的夫人為女兒女婿之事而悲傷過度，駕鶴西去。

    萬念俱灰的李天成決定歸隱，帶著女兒回到了熙城，這時(shí)的李清霜已有了身孕。

    李家常年閉戶，但李天成對陳秉純的恨意卻越釀越濃。

    一年前，陳秉純調(diào)任熙城，征集精通風(fēng)水之人為其選址建宅，李天成知道自己的機(jī)會來了。

    他應(yīng)征而去，用他畢生所學(xué)建成此宅，天下懂風(fēng)水之人皆無可挑剔。

    世人都道其追名逐利，愛慕虛榮，倒也正中他下懷，此時(shí)，他的眼底只有復(fù)仇，別的都不重要了。

    “爹，你真的要……”李清霜哭得稀里嘩啦。

    “我意已決?！崩钐斐煽粗?，眼底浮出慈愛，“吾兒莫悲，相信爹，不會有事的。”

    李天成抽出了一根麻繩，他的眼底浮現(xiàn)出血絲，“我要讓他血債血償！”刻骨的恨意讓他整個(gè)人染上了癲狂的意味。

    麻繩被扔上去，繞過房梁，李天成背對著大門踩上凳子，雙手握住麻繩，對李清霜道：“去吧?！?/br>
    深夜里，突然響起了一陣恐怖嘶啞的哭號聲：“爹！爹！救命！救命！救命?。?！來人救命！我爹上吊了！”

    眾人趕來時(shí)，李清霜哭得腳下發(fā)軟，抱著她爹的雙腿卻怎么也不能把人從上面救下來。

    幾個(gè)大漢上前取下了懸掛著的尸體，一探，卻已經(jīng)沒了呼吸，脈搏也全無。

    李清霜跪在地上，抱著李天成，嘶啞的聲音哭喊起來更是令人心疼，“爹！爹！你醒醒??！爹！求你快醒醒??！”

    街坊鄰里看著自縊而死的李天成，心頭都在思忖是否和自己指責(zé)他“追名逐利”有關(guān)，心虛地安慰李清霜，“節(jié)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