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無魂(無限) 第1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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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泓正在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萬古川已經(jīng)在他面前蹲下身來,一只大手捏住他的小腿。 林泓一怔,瞬間回神。 這手開始不輕不重地揉捏起來。 他隔著褲子也能感覺到手心的火熱。 林泓:??? 萬古川高大的身型蹲著,垂著眸,眉毛和睫毛俱是漆黑,山根筆挺,面如刀削,唇……唇…… 林泓看著他,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一下,開口的聲音帶著點啞,“做什么?” “怕你待會兒走不動路,還得我背著?!比f古川輕描淡寫,對答如流。 林泓想了想,不,他大腦發(fā)麻,根本想不了,甚至沒去想他們此時做的已經(jīng)有些超出正常友人關(guān)系了,他只是繃緊了背脊,胡亂道:“哦……萬大哥真周到?!?/br> 萬古川挑起一邊眉,抬眸看向他,揶揄道:“怎么?要給賞錢了?” 林泓氣笑了,“那倒是不差這錢?!?/br> “我看也是。”萬古川卻想到了別的事,冷冷道。 林泓:“……” * 程進(jìn)玖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彭若安,示意他看。 彭若安剛才抱著戴輕輕狂奔真是累得不行,此時,鎖著一對劍眉,喘著氣,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他這個角度非常地好—— 萬古川蹲在林泓面前給他認(rèn)真捏腿。 林泓就偷偷地看萬古川。 彭若安:“……” 然后,他默默捏了捏自己發(fā)脹發(fā)酸的小腿。 * 天光的紫色褪去,沙漠在一片幽黑色里半瞌著雙眼。 卡凡蒂亞的燈火次第亮起。 當(dāng)他們緩過氣來,走到城門時,另一撥人也正好從遠(yuǎn)處走來——十個人,一個不少。 “喲,你們在這風(fēng)餐露宿???”有個人聲音尖銳,看著灰頭土臉的八個人升起了點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 仔細(xì)一看,這人正是第一個站出來指責(zé)魚天亦的富商,賊眉鼠眼,大腹便便。 還有人笑開了,“怎么?不是說粥里有毒嗎?多虧了你們走了,我喝了三碗呢!” “有好地方不待,非要鬧翻了跑出去受罪,圖什么?。∵€壞了一鍋粥!” “那粥錢可是我賠的啊!” “我就說沒問題吧,還不相信!” “能有什么問題?。 ?/br> “我就想看看他們吃癟的表情,真有意思哈哈哈哈?!?/br> “人家女主人好得很呢!心善?!?/br> 魚天亦抱著手臂,冷笑了一聲。 程進(jìn)玖摸了摸下巴,難道那對夫妻真的沒問題? “少說幾句吧!”其中也有人呵斥他們。 為首的方樓西朝著八個人作了個揖,禮貌道:“并無事發(fā)生?!?/br> 又對他們寒暄了幾句,有勸他們回群之意。 林泓看了一眼魚天亦,見她那一臉蔑視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不會回去,便禮貌回絕了方樓西。 方樓西嘆了一聲,“那我們現(xiàn)在入城吧?!?/br> 他路過杜云凡時,伸手拍了拍杜云凡的肩膀。 杜云凡抿著唇,面露難色。 * 今日的卡凡蒂亞很不一樣——張羅的店鋪少了很多,來往的人流也變得稀疏。一眼望去不少樓房的窗口俱是漆黑,連著幾座,半是空城。 可以明顯感受到那股與昨日不同的清冷氣氛。 不復(fù)昨日盛景。 “人少了?!?/br> “感覺沒昨天熱鬧了?!?/br> “好多店鋪打烊了。” “怎么回事?” “發(fā)生了什么?” “大變樣啊,這又過了多少年?” …… 眾人議論紛紛,林泓的目光卻投向了城門兩側(cè)。 靠墻的地方,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土罐子。 這些罐子似乎昨日和前日都一直在這里,前日他還夸過它們。 有一個罐子十分細(xì)長,瓶身微微隆起,瓶頸處最是極細(xì),瓶身沒有花紋,質(zhì)感粗糙。 這樣的罐子并不常見,也正因為鮮有,所以總感覺它帶著特殊的美感,也很好辨認(rèn),林泓認(rèn)出來了—— “這個罐子正是方才半掩在黃沙里的那個?!?/br> “確實是?!背踢M(jìn)玖印證了他,他方才同林泓挖那罐子的時候也仔細(xì)看了。 “有什么特別的嗎?”彭若安也看了一眼。 “興許只是遺跡的罐子偶然露出沙面?!睂幮阍撇聹y道。 “只能說明,白日它出現(xiàn)之地便是卡凡蒂亞舊址吧?!倍旁品补o裘衣。 “這罐子還挺高的。”林泓比了比,他的身高算得上優(yōu)秀了,這罐子竟到了他胸口處。 他低頭朝罐子里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卻隱隱約約聞到點臭味。 他皺著眉,揉了揉鼻子,“這罐子不知道放多久了,里面裝過何物,不怎么好聞就是了?!?/br> 萬古川在他身旁也低頭看了一眼罐口,鎖著眉頭看向林泓,欲言又止。 林泓只顧著捂鼻子了,沒注意到他的表情。 “別管這罐子了!這都第三天了,我們還沒找到怨鬼?!背踢M(jìn)玖悻悻然。 “走吧走吧,進(jìn)城問問去。”林泓朝城里走去。 戴輕輕一瘸一拐走得很慢,她上前拉了拉寧秀云的袖子。 寧秀云回頭看向她。 戴輕輕的聲音很柔很軟,“寧jiejie……剛才……剛才很抱歉,我太害怕了,我不該抓著你不放……應(yīng)該讓你快逃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說著說著,竟有些哽咽。 寧秀云方才嚇得不輕,此時見她如此,心一軟,想她方才也只是太害怕了,“沒事就好?!?/br> 戴輕輕的表情放松了些,小聲道:“多謝寧jiejie回來拉我?!?/br> * 街道上的人少了很多,林泓好不容易找到個看起來好說話的女人,而且他發(fā)現(xiàn)在這座繁華不再的城池里竟然可以聽見人說話了!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時間竟過去了兩百四十年! “兩百四十年啊!”一行人都震驚了。 沙洲一日,城中竟已過去這么久。 “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林泓開始計算。 ——南周三百八十年,正處南周最動蕩的五十年間。 巍國的兵戈不斷南下,把近百年在安逸里磨平爪牙的南周打了個措手不及。 北疆的巍國覬覦南周的沃土由來已久,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而南周祖祖輩輩在溫柔鄉(xiāng)里不愁溫飽,四百年縱情聲色,早已沒了當(dāng)年五國爭霸的鐵血與手腕。 先輩血液里的狼性被酒精稀釋,撼動天地的怒吼如今在笛簫里婉轉(zhuǎn)。 琴瑟的貴木被撫摸得發(fā)亮,刀刃卻在國庫里生銹。 兵戈融化做成了酒樽,烽火狼煙變作城里徹夜不眠的燈火輝煌。 此時,正是良機。 巍國悍然南下,南周倉皇失措,匆匆放下琵琶,連握刀的姿勢都忘卻了,揮動的畫戟長矛綿軟無力。 南周皇帝在民間廣征兵,舉全國之力抵抗巍軍。 民不聊生。 跛腳的女人很健談,和林泓他們講了很多: 兩百年多前霍飛鵬將軍大敗蒙孥,打通了去往西域的另一條捷徑,卡凡蒂亞的人流漸稀。 而現(xiàn)如今國家動蕩,誰還有心思來卡凡蒂亞?千家百戶自保尚難,誰還有余力途徑此地去西域經(jīng)商?糧草不足,溫飽尚難,誰還需要西域的葡萄酒? “謝謝您?!绷帚x過了跛腳的女人。 “為什么又能聽見人語了?!背踢M(jìn)玖不解。 彭若安感嘆: “而且竟然過去了二百五十年?!?/br> “什么人……能活二百五十年……”戴輕輕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