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無魂(無限) 第1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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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川覺得有些口干,轉(zhuǎn)移注意力,“你遇見了什么?” 林泓簡單說與他。 “看見我叫你你就跟上了?”萬古川皺眉,不認(rèn)可。 “要不然呢?”林泓只覺得那些鬼太狡猾,觀察數(shù)日,倒是挺會選人的軟肋捏。 “也沒說去哪,你就信了?” 林泓笑了一聲,“當(dāng)時真沒想那么多,直到我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你——我擔(dān)心的倒不是‘萬古川要帶我去哪’,而是‘此人是不是萬古川’?!?/br> 萬古川垂眸,手上的動作停了。 “你說我,你不也是?一叫就出去了?!绷帚催^來笑他。 萬古川沒說話,他的目光落在林泓弓起的脖頸上,頭發(fā)被他捋到胸前,光潔的脖頸曲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肩膀因為疼痛緊繃著,顯得頸窩更深。 萬古川附身,輕輕吻了一下他脖頸突起的那截頸椎骨。 溫?zé)岬淖齑胶苘?,酥麻感瞬間蔓延開,像電流一般亂竄,竄得林泓頭皮發(fā)麻、手指發(fā)軟,竄到下腹一陣酥麻,輕飄飄的,他忍不住喉間溢出一聲“嗯”,尾音上揚微顫著……說不出的繾綣纏綿…… 這一聲一出,屋子里的空氣像凝固一般,只有燭火在微微跳動著,周圍的溫度變得有幾分焦灼…… 萬古川肩頭的發(fā)絲滑落,貼到林泓的背上,一陣冰涼,林泓一顫,回過神來趕緊拉上衣服,俊臉飛紅,轉(zhuǎn)過頭來瞪了一眼萬古川,把全部都推到萬古川身上去,“突然的做什么?” 萬古川垂眸看著他。 林泓整齊的眉宇微蹙著,睫毛很長,根根分明,一雙明眸望著他,剔透得像水,帶著點惱羞成怒和責(zé)備。 萬古川低頭吻了上去。 林泓被壓得朝后倒去,手肘堪堪支撐住身體,牽扯住背上的傷口有些刺痛,唇齒被掠奪得他大腦一片空白。 萬古川的手捏在他窄細(xì)的側(cè)腰,手心灼熱得他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唇齒間傳來曖昧的水聲,漸漸急促的呼吸交纏,林泓整個人輕飄飄的沒了力氣,支撐的手肘也散了力道,倒在床上,萬古川整個人都覆在他身上。 林泓的手摸上去,衣料下的肌rou緊致結(jié)實,充滿張力。酥麻感炸得他腦子里柔軟得發(fā)虛發(fā)懵,眼睛里布滿水光,周圍的一切都有些朦朧。 手肘撞倒盆子,一串脆響,他們也沒空去理會。 “二位官人出什么事了?”一道燭光從門口照了進來。 林泓一怔。萬古川已經(jīng)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他身上了。 劉嬤嬤披著外衣,端著蠟燭出現(xiàn)在了門口,表情焦急,“我聽見動靜過來看看,你們沒事吧?” “沒事,口渴起來找水喝?!比f古川的聲音格外低沉。 “沒事就好,喝了水早些休息吧?!眲邒叽认榈匦α艘幌拢酥灎T漸漸走遠(yuǎn)。 林泓拉著被子,眼睛紅紅眨巴著看著跪坐在他對面的萬古川,心跳聲要把他淹沒了。 萬古川還側(cè)著頭看著門的方向,確認(rèn)劉嬤嬤是否走遠(yuǎn)。明晰的下頜線緊繃著,鼻梁高挺,睫毛濃長,眼窩很深沐浴在光影中,他的衣襟被自己扯得有些亂…… 林泓心頭一動,起身貼近他懷里,伸手輕輕抱住他的脖子。 萬古川回神,手?jǐn)堊∷笱?/br> 他們的前胸隔著被子,林泓的后背卻是一片裸露,手下的皮膚細(xì)膩光潔。 方才這么一鬧,涂的藥估計都蹭沒了。 萬古川弓身,把臉埋進林泓的頸窩,收緊了手,長舒一口氣。 要命。 第123章 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注1) 第二日,劉嬤嬤問起林泓的馬,林泓只道是在樹林里走丟它自己又尋了回來。 劉嬤嬤笑著說萬物有靈。 直到飯點,林泓還是沒想出來該如何讓那位戰(zhàn)士回家,看著笑容和煦讓他們“多吃點”的劉嬤嬤,他心頭很不是滋味。 萬古川卻盯著桌上的菜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林泓問他。 萬古川看了他一眼,伸手在那盤苦野菜的盤邊彈了一下,指甲撞在陶盤上“?!钡靡宦暣囗?。 嗯?林泓盯著那苦野菜,這野菜每天都有,今日有何異處? 正想著,林泓靈光乍現(xiàn),明白了萬古川的意思,“莼鱸之思!” 古有張翰因見秋風(fēng)起,乃思吳中菰菜、莼羹、鱸魚膾,遂辭官返鄉(xiāng)。文人墨客多以“莼鱸之思”表達(dá)思鄉(xiāng)之情。(注2) 這道苦野菜該是這里的特色,對于吹笛人來說是家的味道。這么說來有些心酸,但吃了家鄉(xiāng)菜算不算……回家了? “嬤嬤,您兒子喜歡這野菜嗎?”林泓直接問了。 “自然是喜歡的。祈安他呀,小時候不吃,嫌苦,家里窮,沒別的吃的,后來他餓極了,也開始吃了?!眲邒呗冻鳇c慚愧的神色,“為人之母給不了他太多東西。反倒是他從小到大都很聽話,很會心疼人,小小的人兒,能做的都要搶著幫我做,大了就什么都不需要我cao心了。” 劉嬤嬤笑了笑,“日子苦了,這苦野菜也變得爽口起來。” “祈安出征的時候,跟我說他要進大城,回來啊,給我?guī)Ш贸缘??!眲邒呗冻鲂θ荩拔乙粋€老太婆還嘴饞盼什么好吃的,我啊,現(xiàn)在就想著他能快些回家來?!?/br> 林泓聽得抿緊了薄唇,“會回來的?!痹掚m如此,但他知道不會了。 這是多少年前的故事了,周而復(fù)始地卡在這里,就隔著一句話,生死不相見。 林泓不知道在現(xiàn)世,這位老母親縱然是滿頭白發(fā)口齒不清了,是否也坐在門前望斷歸來的路…… 在漫長等待中一遍又一遍讓自己重新相信——心愛的孩子尚在人世,哪怕他在別處落地生根、兒孫滿堂,忘了她這個垂垂暮年的母親,忘了還要回家來,也是好的。 林泓決定不告訴她祈安已故,多少有些盼頭,“嬤嬤,可以再做一份野菜嗎?” “誒,多著呢!我這就做。”劉嬤嬤笑得開懷,轉(zhuǎn)身出去了。 林泓看著那盤野菜,這幾日他幾乎沒動它,他夾了一筷子放進嘴里,苦味蔓延得舌頭發(fā)麻,他皺了皺眉,自己當(dāng)真是過慣了玉樹瓊枝作煙蘿的生活。(注3) 他余光感覺萬古川在看他,也側(cè)目回望,“怎么了?” “無事。”萬古川道。 * 他們今日入夜就守候在了吹笛人出現(xiàn)的林間,那些瘋鬼不讓他們進林子,那今日就試一試提前就守在林間又會如何。與其等鬼變著花樣地來戲耍他們,不如占據(jù)主動權(quán)。 時值人定,夜色還不是太濃,摻合了藍(lán)色的黑暗稀薄冷清。 兩人找個塊石頭擦干凈坐著,寶兒也站在他們身旁。 林泓把手里提著的食盒放在一旁——里面裝著劉嬤嬤做的苦野菜。他也不確定這么做是否有效,但事已至此,不妨一試。 夜色微涼,春風(fēng)很軟,樹林在風(fēng)里輕輕地響,有微弱的蟲鳴聲…… 寶兒悠閑地甩著尾巴。 林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困嗎?”萬古川問他。 林泓揩去眼角淚花,看向他,光線昏暗,萬古川坐在黑暗里顯得有些清冷,面上的表情卻很溫柔。 林泓方想說“不困”就聽見萬古川又道:“困了就靠著我睡會兒。” 林泓差點咬到舌頭:“困。” 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林泓自覺地朝他坐近了幾分,大腿貼著他的,靠到他肩膀上,拱了幾下找到個舒服的位置。 萬古川看著他動作笑了一聲,長臂攬過他肩膀,把他整個人都撈進懷里,林泓的頭順著他肩頭滑過去靠到他頸窩上,半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摟著他的臂膀力道不輕不重剛好合適,穿得薄,體溫瞬間就透過布料傳來了。萬古川結(jié)實的胸膛隨呼吸起伏著,林泓有點飄忽,覺得這寒夜頓時溫暖得可怕。 “睡會兒?!钡统恋纳ひ繇懺谒^頂上。 這樣睡得著才有鬼。林泓悄悄把手放在萬古川大腿上,“何時回來?” 這句話仿佛把這鬼方拉回了現(xiàn)實。 萬古川沉默幾息,“快了?!?/br> “快了是多快?”林泓用頭頂輕輕撞了撞他的臉。 “說不清楚?!比f古川道。 大徵有虎賁,南蠻也有奇兵,與南蠻的國界連綿有數(shù)萬里,邊陲的城池都在一片動蕩里,瞭望塔上的眼睛晝警夕惕 ,如梟盯視,如狼頻顧,火把長明隨時準(zhǔn)備點燃烽火。誰又知曉南蠻會從何處攻入?他要用悍刀卡死所有缺口,直到南蠻丟盔棄甲不敢來犯。 誰人能說準(zhǔn)何時是歸期? “現(xiàn)在局勢如何?”林泓伸手拉過他的手,手指修長有力,林泓一寸寸捏過他微突的骨節(jié)。手指纏繞,有些癢酥酥的。 萬古川垂眸看著自己的手,任由他把玩,“局勢尚好,勝了兩戰(zhàn)。” 他并沒有說正在交鋒的這場戰(zhàn)役是他打過最難的一場。南蠻占斷最險峻的地理位置,猛火攻擊,不眠不休打了近三日,再加之天氣苦寒,大雪飄搖,有些難以招架。 “勝了就好——”林泓說得悶悶的,“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學(xué)聰明點,見情況不妙就跑,跑得越快越好——活著要緊?!?/br> 萬古川聽笑了,“知道了。” 夜色漸漸變得濃郁,蟲鳴淺淺,料峭春風(fēng)輕輕吹拂,寶兒依舊甩著尾巴,輕輕噴了幾下鼻息。 “林泓?!?/br> “嗯?” “如果我戰(zhàn)死沙場……你不必太過傷感,就當(dāng)我命如此。”萬古川聲音低沉,把夜色也拉得沉沉,他終于還是說出了近日都在考慮的事情,“不知是否人人死后皆能成鬼,如果我不入輪回還殘留于世,我會來找你……你看不見我但我一直會在,直到你……再遇良人,生活安穩(wěn)我才好放心離去。” 林泓沉默了很久很久。 萬古川望進夜色里,并未開口打破這寂靜。 夜風(fēng)有些冷冷清清。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死。”林泓的聲音很輕。 像嘆息又像祈禱,如若真有那么一天,林泓不敢保證他會作何反應(yīng)。一萬種可能的未來,想想就痛的那一種索性就別去想。 “好,不死,我只是假設(shè),”萬古川嘴唇碰了一下他的頭頂,“不要傷心?!?/br> 林泓:“已經(jīng)傷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