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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寵妾 第4節(jié)

    “張叔,我還當你賣完了,那就都給我拿著吧?!?/br>
    “好嘞。”

    吳嬌娘四處看了眼,問道,“張叔,張升哥呢?”

    張奎愣了下,吳嬌娘向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很少會主動問及一個外男,道,“去給我送貨去了,吳姑娘,你可是有事?”

    吳嬌娘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張叔,你應該知道我外祖父是李道吧?”

    張奎是殺豬的,雖說這是祖專下來的營生,但畢竟是殺生的事情,所以每年都會去寺院里燒香供奉下,聽到吳嬌娘的話一下子就正色了起來,道,“咱們這祁陽縣誰不知道吳姑娘的祖父?那可真是個老神仙?!?/br>
    “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當講不該講?!?/br>
    張奎馬上就意會,道,“事關我兒?”

    吳嬌娘點頭,“張叔想必也聽聞了我的事情,外祖父大抵是看我艱難,前陣子托夢給我,說我會遇到一個大貴人?!?/br>
    張奎一開始不知道吳嬌娘的身份,不過后來整個鎮(zhèn)子都傳開了,聽說被蘇家退了婚事,有家不能回這才去了繡坊,又聽到后半段,緊張的看著吳嬌娘,“老神仙說的貴人不會是……”

    吳嬌娘道,“正是張升哥?!?/br>
    “這……”

    “祖父說張升哥將來會是個名留青史的人物。”

    張奎直接愣住了,好一會兒眼眶一紅,幾乎要落下淚來,這個兒子一直都是他最為擔心的孩子,真怕是自己做不動活兒的時候直接餓死。

    吳嬌娘還當自己要費一番口舌,誰知道祖父的名頭這么大,張奎居然絲毫沒有懷疑,不過她想了想,其中恐怕也是因為她說張升會出人頭地的原因吧。

    好話誰不愿意聽?更何況還是自己信服的人說的。

    “只是張升哥這會兒要有個大劫 ……”隨即吳嬌娘在張奎耳邊悄聲的說了幾句話,張奎聽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卻頻頻點頭。

    “姑娘你只管放心,這件事簡單,從明日起我不會讓我兒出門了?!睆埧f完這話又鄭重的說道。

    等著從張家出來,吳嬌娘不僅拿著剛買的豬下水,還有一大包rou,正是張奎送給她的,看著張奎懇切的目光,吳嬌娘倒也不好拒絕了。

    吳嬌娘看著張家,忍不住想著,希望張升能避開這一次的禍事。

    看著天色不早了,吳嬌娘怕是耽誤做活兒時間,緊趕慢趕的走了回去,結(jié)果還沒進繡坊的門就看到徐荷花走了過來,她道,“吳姑娘,伯母一直在找你呢?!?/br>
    “你可是知道什么事?”

    吳嬌娘看了眼天色,這應該還沒到做活兒的點呀?隨即想起一件事來,對著徐荷花說道,“你上次不是說很喜歡香囊?我這幾日得了空給你繡了個?!?/br>
    徐荷花看了眼精致的香囊,一時覺得有些難受,悄聲說道,“嬌娘,那蘇夫人來了?!?/br>
    “誰?”

    第六章

    下午的日頭還有些大,吳嬌娘站在廳堂前面,只覺得有陽光有些刺目,里面?zhèn)鱽硖K夫人溫婉的聲音,像是春日的風,叫人聽著就舒服,她都不用看也知道蘇夫人這會兒是什么神態(tài),一定是輕輕抿著嘴笑,目光溫和看著徐大娘子說話。

    這種裝模作樣的神態(tài),叫初見的人都以為蘇夫人是個和善的人。

    但是吳嬌娘知道,這位蘇夫人骨子里是多么的冷血刻薄,無論如何,前世她總算是伺候了她一輩子,沒功勞總有苦勞吧?結(jié)果等著人走后,直接把她趕了出去,就像是丟掉沒用的東西一般,大抵在蘇家人眼里,她就是家里養(yǎng)的一條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天氣炎熱,那廳堂的門全開著,里面的人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徐大娘子和蘇夫人自然看到了吳嬌娘。

    徐大娘子道,“嬌娘,蘇夫人等你許久了?!?/br>
    吳嬌娘走了進去,徐大娘子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讓吳嬌娘坐下,問道,“這是去了哪里?熱的滿頭大汗,快坐著歇會兒?!庇謱χ旌苫ㄕf道,“荷花,早上劉mama不是做了酸梅湯?嬌娘最是喜歡,你給她端一碗解暑?!?/br>
    徐荷花道,“伯母,我也是剛出門送貨回來,這會兒都是汗水,您怎么不說疼疼我?”

    這話說得徐大娘子忍不住啞然失笑,道,“你又何必和嬌娘比?她是個命苦的,從小在夫家當牛做馬一般做童養(yǎng)媳,等著熬了近十年,以為終于要熬出頭了,結(jié)果卻是遇到了狼心狗肺的人家,這邊兒子中了舉人,那邊就否了婚事?!闭f完看了眼蘇夫人。

    這話顯然是給吳嬌娘出氣,結(jié)果蘇夫人的反應倒是叫人十分意外,她低下頭來,語帶內(nèi)疚的說道,“徐大娘子,你說得對,我們家老爺做的事情當真是有些不妥當,其實我也心疼嬌娘,她八歲來我們家,我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又如何能全無感情?”

    “我生了三丫頭沒多久,我們老爺就走了,結(jié)果十年未歸,我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還要照顧婆母,其中的艱辛就不說了,也多虧了嬌娘懂事,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熬過來的?!?/br>
    蘇夫人說的真情實意的,當真是叫人觸動。

    不過對于熟知蘇夫人的吳嬌娘知道,這不過是她又一場精彩的做戲而已。

    蘇夫人說著就去擦淚,抬頭的時候眼睛都紅紅的,顯然是真的哭了,她看著吳嬌娘,卻突然愣住,或許是因為從小失去了母親,缺少關心,吳嬌娘心腸特別軟,只要對她笑一笑就很容易滿足。

    她自認為自己剛才那番話沒有任何的錯處,而且在徐大娘子前面,算是給足了她的面子,按照以往,這會兒吳嬌娘該是感動落淚才是?但是怎么吳嬌娘的目光依然冷冷的?

    蘇夫人還記得吳嬌娘走的那天,女兒蘇春梅回來之后哭了一場,說吳嬌娘雖然罵了她,但是想一想,每句話都很對,也該是被罵,還說他們蘇家人對不起吳嬌娘,那時候她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因為按照吳嬌娘的性子,她只會委屈的哭著離開而不是罵人。

    她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蘇夫人看到吳嬌娘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說道,“蘇夫人,我八歲進了你家,就一直住在廚房里,沒有床,只有一個鋪蓋卷,晚上鋪在稻草上就睡了,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收起來,不然因為地方小,沒地方做飯,等著收拾好了就要去打水,我一開始力氣小,只能抬半桶水,后來漸大,家里所有的水缸都是我挑滿的。”

    徐大娘子和徐荷花露出吃驚的神態(tài)來,原來這八年來,吳嬌娘居然一直住在廚房里?

    至于打水,蘇家大郎那時候也都十一了吧?總是比一個八歲的孩子來有力氣吧?怎么叫吳嬌娘一個人來做?

    “早上打了水回來就要做早膳,然后就要去外面割草喂鴨,一來一回就要個把時辰,等著回來又該是做午膳了…… 蘇夫人,您對外說什么把我當做親生女兒,實際上卻是把我當做不要錢的奴婢拼命使喚,一刻也不得停歇?!?/br>
    蘇夫人一時措手不及,主要是她以為,這一次過來,只要哄一哄吳嬌娘,她就哭著跟她回去,但是顯然吳嬌娘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蘇夫人,就算你對我收留之恩,這八年來我做牛做馬的伺候你們蘇家人,也早就還清了,請回吧,以后莫要再來了?!?/br>
    蘇夫人見吳嬌娘毫不留情的趕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氣的發(fā)抖,覺得吳嬌娘也太不識抬舉了,但是就這樣灰溜溜的被趕走,也實在是太打臉了,她可不是以前那位沒有丈夫,空頂著一個秀才夫人名頭的蘇夫人了,而是翰林院編修大人的娘了,如今這鎮(zhèn)上誰見了她不恭恭敬敬的?道,“嬌娘,我知道家里對不住你,但是我這次來是跟你說個事情,你知道大郎如今是進了翰林院了吧?陛下親封了正七品的編修,正所謂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大郎以后前程似錦,不可小覷。”

    “那可真是恭喜蘇夫人了,只是怎么一個正七品的官老爺卻是把老母親一個人丟在鄉(xiāng)下?”吳嬌娘卻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反唇相譏。

    蘇夫人提起兒子正是得意,卻被吳嬌娘說到了最大的痛處,就好像突然被淋了一桶涼水,寒氣從腳底涌了上來,氣的眼睛都紅了,說道,“嬌娘,我也不是不管你,是自個兒離家去的不是?不過我和老爺求了許久,他同意讓你給大郎做妾了。”

    就是一旁的徐荷花也看不下去了,說道,“蘇夫人,你是糊涂了嗎?嬌娘一個好好的女子為何要給人做妾?而且她本該是蘇大郎的正妻才是?”

    蘇夫人當然知道讓吳嬌娘做妾不太妥當,只是她心里卻是覺得,吳嬌娘一個鄉(xiāng)下丫頭,能給進士老爺?shù)膬鹤赢旀?,也不算辱沒了,但是這話不能對外直接說。

    結(jié)果剛才一時氣糊涂了,原本想著哄住了吳嬌娘,把她帶回蘇家去,到時候她無處可去,自然就順從了,這會兒一時氣急居然就說出來了。

    徐大娘子剛聽了蘇夫人情真意切的話,還當蘇夫人終于悔過了,想起吳嬌娘的好,如今看來不過是覺得沒人伺候自己而已,道,“蘇夫人,都是當娘的,你怎么能這般狠心?要是讓你家三丫頭去給人做妾,就算那是一位官老爺,你可是愿意?您請回吧,我們一個小小的繡坊實在是伺候不了您這樣一位官太太。”

    蘇夫人到了這會兒知道,自己這次是完全失態(tài)了,狼狽的走了出來,只是心中十分郁結(jié),這還是第一次這般丟臉。

    趙全家的剛回來就看到蘇夫人往外走,臉色陰沉的有些可怕,一時打了個激靈。

    吳嬌娘回到了房里,想起剛才蘇夫人的臉色,只覺得心里痛快的不行,剛才蘇夫人那臉色可真是難看,她以為蘇家施舍一般給了她一個妾室的身份,她就應該感激涕零?

    只是蘇夫人會輕易的放過她嗎?

    就像是她之前擔心的那般,她曾經(jīng)童養(yǎng)媳的身份總是個隱患,蘇夫人這次上門,顯然也是有備而來。

    吳嬌娘有些憂心,因著蘇家大郎蘇春和高中,如今正是入了翰林,前途無限,那縣太爺不過一個同進士出身,一直都十分推崇正經(jīng)的進士老爺,加上蘇春和又娶了王家女,少不得要去巴結(jié)蘇家。

    這位縣太爺?shù)挂菜愎?,不至于顛倒黑白,但要是蘇家非要為難她,倒也不是找不到辦法。

    或許應該早點成親,斷了蘇家的念想。

    想到了成親的事情,自然就會聯(lián)想到張升,也不知道他那邊怎么樣?會不會聽從父親張奎的安排,避開禍事。

    晚上劉mama給用她買來的豬下水做了個她香辣肥腸,其他的豬rou則是做了個溜rou段,給她端了過來。

    整個屋內(nèi)都是食物的香氣,吳嬌娘痛快的吃了個晚膳。

    等著吃完飯,天色漸黑,也涼快了起來,就要去做工了,吳嬌娘去院子里打水洗漱了一番,這才換上一件輕薄夏衫準備出門去了。

    只是門外傳來趙全家的聲音,“嬌娘?”

    等著吳嬌娘開了門,迎了趙全家的進屋,見她喘的厲害,要給她倒杯茶水,卻被趙全家的制止了,她道,“嬌娘,這會兒可是沒工夫喝茶了,那邊人正等著了,剛有人來給你提親了,大娘子不知道如何應答,叫我來我來問問你?!?/br>
    這種事本來應該是長輩來cao勞,不應該問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但是吳嬌娘孤身一人,徐大娘子又不能給她做主,自然是來問她了。

    “提親?”吳嬌娘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會兒誰會來提親?“是什么人家?”

    “說是和你有幾面之緣,正是住在蘇家隔壁的那位齊少爺?!贬栨?zhèn)不大,趙全家的自然也聽過這位齊少爺?shù)氖虑?,?jù)說深居簡出的,卻穿的格外富貴,有人盛傳是京中某個公侯的私生子,當然也有人說他是家里落了難,這才住到祁陽縣避世。

    第七章

    “是他?”

    吳嬌娘想起自己離開蘇家之前,在山塘河前面,齊衍關心的話語來,一時不知道什么心情…… 不能說吳嬌娘妄自菲薄,但是按照現(xiàn)在這個情形,很顯然,齊衍在那時候就有了想法?

    徐家繡坊很大,但是這幾年漸漸不如以往,許多地方都沒人來收拾,吳嬌娘住的這個房子后面就有一大塊空地,原本是個小花園,卻早就沒人管了,長了一堆雜草和不知道名的野花,當然還有一顆老石榴樹。

    這顆石榴樹倒是和蘇家隔壁,齊公子家里的種的那顆很像。

    以前那個宅子還沒換人的時候,老鄰居會摘了石榴給他們吃,拳頭大小的薄皮石榴,掰開來,里面滿滿的紅色的果rou,把掰好果rou放進嘴里咬一口,爆汁開來,滿嘴的清香蜜甜,好吃的不行。

    那是她童年生活里不多的期待和美味。

    再后來鄰居搬走,搬進來那位性格古怪的齊公子。

    夏季,她給房頂重新加稻草的時候,一抬頭就能看到齊衍坐在石榴樹下悠閑的看書,上面都是累累的石榴果,看起來叫人垂涎欲滴,而樹下則是少見的絕色少年。

    遠遠的望去像是一幅畫一般。

    那時候她累的滿頭大汗,畢竟天氣炎熱,而且稍微不注意就會滑下來,自然沒空去看,還是小姑子蘇春梅來給她送水,羞澀的紅了臉頰,這才讓她注意到。

    只不過她那時候心思都在蘇家大郎身上,自然也不會起什么心思,而且當時想的最多的反而都是,那么多石榴,不及時吃了就爛掉了,真是可惜了。

    或許是心有所念,晚上那位萬姑姑就送了一筐過來,說是家里沒人吃,放著也是浪費了,倒不如送給他們嘗個鮮。

    這個萬姑姑生的白凈圓潤,穿著一件尋常的棗紅色襦裙,身上沒有一件首飾,看著十分素凈,卻行止端方,言行有度,叫人一看就不敢小覷。

    要是不說自己的身份,還當是哪家的太太而不是一個仆婦,可見這家的主人倒也不尋常,蘇春梅曾經(jīng)跟她嘀咕過,有人說這家少爺大抵是某公侯之家的私生子,因為大婦容不下,這才被送到了外面養(yǎng)著。

    也不知道誰傳的,說的有模有樣的,但吳嬌娘卻覺得不是,主要是她瞧著那齊公子氣度神態(tài),無論做什么都泰然自若,看著就不像是一個私生子的派頭。

    見吳嬌娘低頭頭沒有言語,趙全家的就知道吳嬌娘恐怕是有些意動的,雖然沒見過那位齊公子,但是見過人無不說他生的出眾,加上家底頗豐,還是熟識,也怪不得吳嬌娘會猶豫,但是想到那媒婆的話來,心里生出幾分憐憫來,道,“吳姑娘,你聽了莫要生氣,那媒婆說是要你給那位齊公子做妾?!?/br>
    吳嬌娘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屋內(nèi)的氣氛一下子就有些凝重。

    趙全家的嘆氣,說道,“你看我要怎么回話?”

    吳嬌娘斬釘截鐵的說道,“就說我沒這個福分?!鼻笆浪隽艘惠呑拥逆?,死了后被丟在亂葬崗里,成了孤魂野鬼,連個安身處都沒有。

    這一世無論如何都不會委身給人做妾。

    趙全家的點了點頭,想說幾句勸慰的話,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口,下午那蘇夫人剛來問她要不要給蘇家大郎做妾,這會兒又來一個婚事,卻同樣也是做妾,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當真是要過的比旁人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