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姑姑以前只伺候齊衍一個人，倒也沒覺得忙不開，這會兒多了一個吳嬌娘卻是覺得有些分身乏術了，要是去伺候吳嬌娘，齊衍這邊就沒人伺候，要是去了齊衍這邊，誰又給吳嬌娘加水呢？

    好在因為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她叫人送來了幾個得用的人手來，倒也能應付過去，只是后面…… 她本來準備明日就把人送走，這會兒看來還是要問一問大爺了。

    這院子倒不大，一共三闊的正房，廳堂和西屋連在一起，而東屋則是寢室，旁邊則是小小的耳房，這里是沐浴漱洗的地方。

    吳嬌娘去了耳房就看到兩個丫鬟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一旁，見了來人忙來行禮，說道，“萬姑姑，洗澡水已經(jīng)備好了?！?/br>
    萬姑姑指了指吳嬌娘說道，“這是姨娘，你們小心伺候著。”

    兩個人應了一聲，其中一個忙上前說道，“姨娘這邊走?！?/br>
    這兩個丫鬟一個叫吉祥一個叫如意，兩個人做事十分的老練，純熟，一開始吳嬌娘還有些放不開，畢竟從來沒讓人這般近身伺候過。

    不過兩個人目不斜視的，動作又輕柔，倒是讓讓吳嬌娘很快就適應過來，比起吉祥，如意倒是個喜歡說話的。

    如意時不時的說道，“姨娘生的可很好看，就是皮膚有點干了，這邊給您擦上一點花露吧？”

    吉祥雖然不愛說話，至始至終都是低垂著頭，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但是頭發(fā)梳的很好，三下五除二就給吳嬌娘盤了個斜鬢，插上院子里新摘的石榴花，戴著一對同色系的紅寶石耳環(huán)。

    等著弄完，吉祥低著頭詢問道，“姨娘您覺得如何？”

    吳嬌娘倒是很喜歡，她年歲還小，那頭上的鮮嫩的石榴花就如同她本人一般，鮮活靈動，而紅寶石耳環(huán)則是顯出幾分貴氣來，倒是彌補了太過簡單的不足。

    “勞煩你了。”

    吉祥受寵若驚，忙不失迭的跪下來，說道，“這是奴婢分內(nèi)的事情?！?/br>
    等著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萬姑姑正在屋內(nèi)給齊衍布菜，她的廚藝很好，手腳又麻利，不過一會兒就弄出幾樣菜肴來。

    有清蒸鱸魚，金酥雞，素三絲等幾樣素菜，一碗牛rou羹，幾樣糕點和蒸米，看著就十分的豐盛。

    但是顯然齊衍并不買賬，一口都沒吃，要是平時萬姑姑是不敢說話的，但是今日卻是不同，畢竟是好日子，哄道，“大爺，今日是大喜的好日子，您多少吃一口?！?/br>
    齊衍看了眼萬姑姑，那目光十分冰冷，倒是讓萬姑姑不敢說話了。

    吳嬌娘進來，就站到了齊衍的旁邊，她前世沒少伺候蘇夫人，一開始家中也沒那許多規(guī)矩，但是慢慢的，蘇春和的官職越來越高，家中也多了不少仆婦，那蘇夫人就開始立規(guī)矩。

    那幾年，吳嬌娘一直先伺候蘇夫人用膳，等著她吃完，才能吃剩下的。

    齊衍不僅是她的夫君，更是未來的九五之尊，吳嬌娘下意識就覺得伺候他用膳也是應該的，就走到了跟前，萬姑姑很自然的就把位置讓了出來。

    萬姑姑也不是不識趣的，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等著到了屋外，舒了一口氣，在往里看倒是吃了一驚，吳嬌娘給齊衍夾什么，齊衍就吃什么簡直是乖的不行。

    第十八章

    吳嬌娘穿著一件翡翠綠的纏枝柳紋的對襟褙子，耳朵上墜著兩顆豆子大小的紅寶石耳環(huán)，因為她布菜的動作而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夜色中有種蠱惑人心的聲音。

    “大爺嘗嘗這個?！?/br>
    吳嬌娘也不知道齊衍喜歡吃什么，不過想來這一桌菜應該都是他愛吃的，想著鱸魚鮮嫩，用筷子夾了一塊魚rou，細心的挑出了魚刺，隨后放到了碟子里。

    齊衍抬頭，看到吳嬌娘雪白的耳垂上戴著紅寶石的耳環(huán)，映的她耳朵越發(fā)小巧可愛，而那清脆的聲音，卻甚是悅耳，一聲聲的好像敲打進他的心里。

    等著吳嬌娘說了兩聲，這才低頭去看，見碟子上都是魚rou，悶不吭聲的都給吃了。

    以前伺候蘇夫人的時候，她多有挑剔，這個菜做的太清淡，那個rou太老，又或者不知道節(jié)儉居然做這許多，肯定要剩下了浪費，齊衍卻不是，默默無語的吃掉，倒是叫人省心。

    等著齊衍吃了七七八八，吳嬌娘就喊了萬姑姑過來，萬姑姑看到高興地的說道，“居然吃了這許多？”她一直都覺得齊衍過于清瘦了，倒是希望他多吃點，只是她一個做仆從的也不好說一個主子。

    “姨娘你也用一些吧?！?/br>
    按規(guī)矩一般都是要讓姨娘去隔壁耳房用膳，吳嬌娘點頭，正要跟著去，卻聽齊衍問道，“就在這用膳?！?/br>
    萬姑姑想說不合規(guī)矩，但是這會兒本來也在宮外，要說規(guī)矩，吳嬌娘一個做妾的今日就不能穿紅色的嫁衣，這些她都默認了，其實她也不是不知變通的人，馬上就道，“奴婢這就重新擺膳?！?/br>
    吳嬌娘就坐在齊衍左下的位置上吃，她本以為齊衍會去喝茶水，他卻沒有，而是在她身邊看著。

    一開始，倒也有些放不開，但是萬姑姑的飯菜做的很好，幾樣菜都做的色香味俱佳，叫人食指大動，吳嬌娘很快就忘了這些，認真吃了起來。

    結果吃著吃著就發(fā)現(xiàn)，碟子里多了一團魚rou，至于為什么說一團，自然是因為用力不當把魚rou都給攪碎了，至于始作俑者，吳嬌娘一抬頭就看到了齊衍正夾了魚rou給她吃。

    齊衍顯然沒做過這種事，挑魚刺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把魚rou攪碎了。

    萬姑姑端著新茶水進來，上面還有一碟子時新的水果，結果就看到齊衍正笨拙的給吳嬌娘夾菜，驚的她差點把手上的托盤丟在地上，好在她也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好容易才穩(wěn)住心神。

    萬姑姑對自己說，不過是閨房之樂，不用太過在意，但心里總是有些不平，他們大爺是什么身份？

    齊衍做事苛刻，雖然一開始弄碎了，但是很快就找到了竅門，等著后來就已經(jīng)夾的很好了，就是太多了。

    萬姑姑做的魚不小，吳嬌娘吃個半條就夠了，但是因為齊衍給她夾菜，就只能一直吃，畢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等著剔出了完美的魚骨，齊衍露出滿意的神色來，這才放下筷子。

    吳嬌娘也徹底吃飽了，好容易忍住才沒打嗝，喝了一口水才壓下去，卻聽齊衍對著萬姑姑說道，“明日也做個魚。”

    吳嬌娘，“……”

    另一邊，等著蘇夫人回到了屋里，氣的火冒三丈的，她越想越是覺得，吳嬌娘嫁給齊衍也太過突然了，這倆個人之前肯定有齷齪。

    蘇夫人忍不住嘀咕道，“吳嬌娘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盤，之前一副我們蘇家辜負了你的樣子，想來早就跟隔壁暗通款曲了?！?/br>
    這么一想就覺得飯都吃不下去了。

    桃兒端著晚膳過來，是一碗蛋羹，一碟子昨日的剩菜，一碗粳米飯。

    蘇夫人原本就沒什么胃口，這一看蛋羹就徹底怒了，桃兒廚藝一般，這蛋羹蒸的老了，上面都是氣泡。

    “沒用的東西，一點活兒都做不好，知道這一個雞蛋要多少銀子？”

    蘇夫人以前很少打人，主要是家里都是自己的孩子，不舍得下手，至于吳嬌娘，那從小就是伶俐的。

    但是自從家里幾個孩子跟著蘇老爺去了京城，只留下她一個，而這個唯一陪著她的桃兒又是笨手笨腳的，不及吳嬌娘的十分之一，那打人就成了家常便飯。

    桃兒幾乎每天都要挨打。

    蘇夫人正是憋著火，加上見桃兒蒸壞了雞蛋，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隨手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就打了過去。

    桃兒已經(jīng)被打的沒脾氣了，只求蘇夫人息怒，跪在地上任由她打，哭著說道，“夫人，別打了，桃兒知道錯了?！?/br>
    蘇夫人的頭疼病就不能動肝火，這會兒卻是又氣的不行，那頭一下子就疼的厲害了起來，剛才還能忍著，一轉眼就扶著額頭，身子晃了下就倒了下去。

    桃兒不敢耽誤，慌忙起身去攙扶蘇夫人，等著把人扶著上了床，又跑出去給她找郎中，那郎中卻是不肯來。

    郎中姓錢，家里在岐陽鎮(zhèn)上開了幾代的藥鋪，鎮(zhèn)上的人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來找他，醫(yī)術說不上高明，但是在鎮(zhèn)上算是好的了。

    錢郎中搖頭說道，“老夫才疏學淺，可醫(yī)不得你們夫人，另請高明吧?！卞X郎中可是記得，上次蘇夫人頻頻詢問，為什么開了這么貴的藥方，頭疼病卻一直不見好，一副他醫(yī)術不靠譜的模樣。

    當時錢郎中就想回來了，這個蘇夫人以前也是通情達理的，如今兒子當了官老爺，這神態(tài)就不一樣了。

    不過誰不知道她那個夫君帶著孩子們都去了京城？只撇下她一個人，要是家里有老人伺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取了媳婦就是伺候婆母的不是? 但是偏偏蘇家雙親早就病故了，這老宅里就她一個人。

    仔細一想就能猜出那蘇老爺對蘇夫人的態(tài)度來，也怪不得越發(fā)不講理了。

    桃兒發(fā)愁，這要是請不回去，蘇夫人又要打她了，她是真的怕了，

    “錢郎中，你行行好，要是您不跟我去，我們夫人肯定繞不了我?！碧覂荷斐鍪直蹃?，上面都是被打的烏青痕跡。

    錢郎中嘆氣，說道，“真是造孽?！闭f著就去里屋拿了藥箱出來。

    蘇夫人躺在床上，頭疼欲裂，桃兒也不見蹤影，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忽然想起，以前也不是沒犯過頭疼病，但是那時候吳嬌娘都會拿了熱水給她熱敷，隨后給她按壓xue位。

    吳嬌娘的力道剛剛好，壓的她的非常舒服，直到她睡過去才會停了。

    時常一捏就是一二個時辰，卻從來沒說過累。

    蘇夫人靠著床，忍不住落下淚來，心里卻恨恨的想著，要不是吳嬌娘鬧脾氣離家出走，她會落到這步田地？

    她就說吳嬌娘哪來的膽子，原來吳嬌娘是因為跟那個齊衍有了私情，這才故意離家的！必然是這樣

    第十九章

    錢郎中到蘇家的時候，蘇夫人已經(jīng)疼的幾乎暈死過去，枕頭上都是因為疼痛出的冷汗，雖然心中不待見蘇夫人，但是本著醫(yī)者仁心，馬上就起身去診脈了。

    隨后讓桃兒去抓藥，但是到底拖了太久，加上蘇夫人氣急攻心，效果甚微。

    聽著蘇夫人痛苦的□□聲，桃兒急道，“錢郎中，沒別的辦法了嗎？”

    錢郎中看著蘇夫人慘白的面色，到底不忍心，說道，“我有一位師叔，擅長針灸，正好這幾日來我家中暫住，就是…… ”

    蘇夫人疼的直冒冷汗，拼盡力氣這才發(fā)出了聲音，喊道，“叫他來！”

    錢郎中很不喜蘇夫人的語氣，但是想著這會兒她自顧不暇，倒也沒有在意，說道，“他出診費可是不少，蘇夫人你可是想好了？”

    “能有多少？”桃兒問道。

    錢郎中說了個數(shù)，倒是讓桃兒沉默了下來，她可是太了解蘇夫人了，她是不會花這么多銀子來治病的，忍一忍就過去了不是？

    果然蘇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你們分明是見我們家出了個進士老爺，只當富貴了，信口開河的漫天要價不成？”

    錢郎中這回可是氣的夠嗆，說道，“蘇夫人，你這話我可就不高興聽了，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街坊鄰居，世世代代住在鎮(zhèn)上，你說我坑了你一回，以后還要不要在岐陽鎮(zhèn)行醫(yī)了？我?guī)熓迥强墒窃S多人捧著錢過來都不一定能就診的名手，你這次是運氣，碰到他來。”隨即收起了藥箱說道，“你這病我可是看不起了，另請高明吧?！?/br>
    等著錢郎中走后，蘇夫人氣的發(fā)抖，但是很快又被頭疼折磨的不行，一邊罵錢郎中的黑心，又罵吳嬌娘的忘恩負義，一時疼的厲害，什么壓在心口的也都說了出來，最后開始罵起蘇老爺，罵兩個兒子的狼心狗肺……

    有時候桃兒也想過，趁著蘇夫人不注意跑掉，可是她的賣身契在蘇夫人手里，要是逃走就成了逃奴，一輩子不得翻身了，所以就算是沒人看著，也不敢跑，只能躲在門口后面，發(fā)愁的不行。

    ***

    以往江敦都是寸步不離的的跟著齊衍，只是如今他已經(jīng)成了親，有了妾侍，自然不好像以往那般，站到了外間的屋外，那地方恰好跟隔壁蘇家隔著一堵墻，他耳力好，自然聽到了那邊的動靜。

    萬姑姑一臉的心神不定，說起來要是在宮里，會有人專門教導圓房的事，這會兒卻是成了她的活兒。

    只是這婚事來的突然，前天兩個人剛碰頭，今日就成了親，當真是世事難料，但是最主要的是那春宮圖還沒送過來…… 所以早上的時候就和齊衍說了要寵幸女子，她只好硬著頭皮講，結果剛說了開頭就被齊衍制止了。

    當時萬姑姑臉一下子就紅了，加上齊衍臉色也不好，心中也是惶惶然的，倒也不敢繼續(xù)說了。

    江敦和萬姑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江敦還是一如既往的默默無言，似乎十分的沉得住氣，萬姑姑卻是有些坐不住了，想要進去看看，卻又覺得不妥當，怕是惹怒了齊衍。

    好一會兒，萬姑姑也聽到了隔壁的動靜，但是卻聽不清楚，對著江敦說道，“不過是家里出了個進士，就開始耀武揚威的，沒見識的東西?！?/br>
    萬姑姑又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堆話，雖然都沒得到江敦的回應，但是他就是這性格，萬姑姑也習慣了，這一通話倒也緩解了萬姑姑焦躁的心情。

    好一會兒夜色也深了，江敦說道，“早點去歇著吧?！?/br>
    萬姑姑顯然還是不放心，不愿意走，江敦卻道，“那蘇夫人明日還會來的?！?/br>
    “她？當真是不要臉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