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冬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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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朝他走過去。 她在距離他半米的地方停下來,語氣虔誠地輕聲喚:“大師……” 誰知,她話都沒說完,面前這個和尚就很消沉道:“我要死了別理我。” 程知猝不及防地怔在原地。 她被他這句話砸的大腦一時宕機,懵到滿腦子只剩一句話來來回回地響:“這個和尚好喪哦!” 過了幾秒,程知才反應過來。 他剛說……他要死了? 怪不得這么喪。 既然對方不想被搭理,她就沒打算再問他要去哪兒燒香祈福。 程知正想走開,忽然聽到旁邊正在掛紅絲帶的老人感慨:“都步入深秋了,眼看漫長的冬天就要來了?!?/br> 程知笑著回老人:“不管冬天多漫長,總能等到春天的?!?/br> 老人笑著點頭。 可是還沒走開的和尚卻突然接了話。 他喪里喪氣地說:“有的人等不到了?!?/br> 程知扭臉看向他,他依然在瞅掛在樹上的紅絲帶,視線未曾挪動半分。 程知想起他剛才說他要死了,便道:“那就不要等,現(xiàn)在就動身,去有春天的地方,還來得及。” 林冬序沉寂的眸光微動。 他慢慢收回目光,轉(zhuǎn)頭,將視線落到了這個女人身上。 她長得很漂亮,杏眼、鵝蛋臉、櫻桃唇,容貌不媚不俗,很清雅秀麗,但又不會讓人覺得如同清湯寡水般無味。 她的身上穿著寬松的淺紫色運動服,頭上還帶了一頂和衣服同色的棒球帽,看起來很隨性。 林冬序看過來時,程知也正望著他。 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林冬序被她眼睛里清亮的光芒灼了下。 她的眼神坦然又沉靜。 林冬序很輕地眨了下眼,態(tài)度消極道:“去不去都沒差別?!?/br> 他剛說完,一陣秋風起。 樹葉沙沙作響,同時有幾片泛黃的葉子緩緩飄落。 不偏不倚的,有一片恰好落在他肩頭。 程知盯著他,也盯著那片落葉,無意識地輕蹙了下眉心。 枯黃的、殘敗的落葉,和一個快要到盡頭的生命。 “有差別,”程知對他揚起淺笑,語氣淡然卻堅定:“會多擁有一個無盡的春天。” 多擁有一個,無盡的春天。 林冬序突然被她明朗的笑容晃了眼。 同時也被她的話攪活了如一潭死水般的心。 第2章 遇冬02 程知說完這句話,雙手合十對林冬序微微俯首,而后轉(zhuǎn)身走開。 她最終還是靠自己找到了燒香跪拜的大殿。 程知取了三支香點燃,對著佛像跪在蒲團上。 在閉上眼許愿的那一剎那,她腦子里閃過剛才遇到的那個很喪的、說自己快要死了的和尚,突然臨時改了要許的愿望。 她沒有求佛祖讓陳周良喜歡上她。 而是無比虔誠地求佛祖,保佑她和她在乎的所有親朋好友平安健康。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最終許的愿望,竟然合了她當年掩藏心事時的隨口之言。 跪拜完,程知起身,將三支香插入香爐。 從大殿出來,程知望著院子里金黃的銀杏樹,嘴角輕揚著舒了口氣。 . 林冬序午飯沒吃多少,只勉強喝了一碗湯。 他吃過午飯回到在寺院住的屋子里時,手機正在響。 林冬序撈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是“馮特助”,接通。 清朗中帶有拘謹?shù)哪新曉诼犕材嵌隧懫穑骸傲稚?,我下午幾點過去接您?” 林冬序似乎提不起勁兒,病懨懨道:“你看著來,晚上七點左右到家就成。” “好的。”馮嘉木應下,然后又說:“周婭姐讓我提醒您,別忘了后天要去協(xié)會跟志愿者見面?!?/br> 馮嘉木嘴里的周婭,就是浩常癌癥協(xié)會里的工作人員,負責這次的癌癥小組事宜。 林冬序不想說話,只“嗯”了聲。 掛了電話后,林冬序躺到木板床上,精神不濟地閉上眸子。 半個月多前。 即將要回國的他感覺胃不舒服,所以去醫(yī)院做了檢查。 可是等他去拿自己的檢查報告時,卻被醫(yī)生告知,他已經(jīng)是胃癌晚期,很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 胃癌,晚期。 他在回國的飛機上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張判了他生死的診斷單,一遍遍地確認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檢查報告。 不管是英文名、中文名,抑或年齡,全都對的上。 這張紙就是他的檢查結(jié)果。 他得胃癌了。 林冬序腦子里閃過多年前的好些個畫面。 畫面中的父親胃癌晚期,手術后不停地吃藥、化療,痛苦地生不如死。 他親眼看著父親頭發(fā)掉光,因為治療的副作用,吃進去東西基本都嘔吐出來,被病魔折磨得哪怕睡著后,身體都在止不住地發(fā)抖。 可是,父親遭了那么多的罪,最后還是沒熬過那個漫長又寒冷的冬天。 他永遠等不到來年春了。 現(xiàn)在,胃癌再一次襲來,要以同樣的方式帶走他。 林冬序不想也不敢面對那樣痛苦的化療。 他怕疼,也怕死。 于是,他選擇了逃避。 落地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聯(lián)系方式。 林冬序注銷掉之前在國外使用的所有社交賬號,斷了和國外的一切聯(lián)系,不想再收到來自國外醫(yī)生的各種消息。 只留下了專門和國內(nèi)親朋好友聯(lián)系的那個手機號,自己這個手機號下的微信。 不過,他倒是沒有把他得胃癌的事瞞著家里。 林冬序拿出診斷單,告訴家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胃癌晚期,并且直接說明了自己不做任何治療。 他當時說的是:“我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還要受盡手術和化療的痛苦?!?/br> 回國后林冬序就在家住了那一晚。 因為,一夜沒合眼的他隔天就跑來了合潭寺,還讓寺里的師父給他剃了光頭。 每天跟著這些出家人打坐靜心,吃齋念佛,林冬序終于接受了自己快要死的事實。 但他依然無法坦然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 每每想到自己大概看不到下一個春天的盛景,林冬序就心中郁結(jié)無比,只覺得命運不公。 …… 晚上,林宅。 回了家的林冬序在餐桌前落座。 一家人像商量好了似的,絕口不提與林冬序病情相關的話題,全都表現(xiàn)得與平常無異。 這頓晚餐,除去爺爺林震穹、叔叔林瀚勝和嬸嬸甘瀾,就連正在外地拍戲的堂妹甘琳都趕了回來。 至于林冬序的母親葛云珊…… 當年,母親在父親去世后飽受相思煎熬,抑郁嚴重,不久就吞了安眠藥,跟隨父親去了另一個世界。 林冬序在同一年連續(xù)失去了兩位至親。 那年他七歲。 雖然飯菜很豐盛,但林冬序沒吃幾口。 自從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后,他吃任何食物都味同嚼蠟,嘗不出什么味道。 而且也沒什么胃口,每次都吃的很少。 晚飯過后,林冬序跟許久沒見面的甘琳說了會兒話。 他回國那晚,甘琳正在外地閉關拍攝,沒能回家來,也沒收到母親給她發(fā)的短信。 今天是他回國后兄妹倆第一次見面。 就連林冬序得癌癥的事,甘琳也是今早拿到手機開機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