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可憎物的怪物開始出現(xiàn)，與之相對的能力者也登上舞臺。能力傾向給了許多人不同的人生選擇，他們的人生軌跡，大都因此而發(fā)生改變。

    這種改變，甚至是會隨著循環(huán)，不斷累積的。比如一周目時就已經(jīng)升到燈級的能力者，他在二周目時，很可能會以比別人更快的速度升到燈級。三周目時，優(yōu)勢則會持續(xù)到炬級，甚至是輝……可憎物也是同樣。

    優(yōu)勢也好，劣勢也好，都在不斷疊加，而他們的人生軌跡，也會因此偏移得越來越嚴重。

    這種不穩(wěn)定的對象，是絕對被排除在備選范圍之外的。而想要尋找可靠的人選，就需要鎖定“主角”。

    “主角？”徐徒然心中一動，“你是指方醒和屈眠？”

    “他們算是其中之二?！毕到y(tǒng)道，“你既然已經(jīng)有了信仰盒子，那你應該也已經(jīng)注意到了吧？在同一個‘區(qū)域’中，總有些人的行動軌跡是特別容易鎖定的。換句話說，就是穩(wěn)定?！?/br>
    ……確實。

    徐徒然視線瞟過浮在空中的光點，不由想起了時間碎片中的杰森。不管她進入盒子幾次，不管信仰盒子內(nèi)的世界已怎樣變換，杰森每天醒來，第一件煩惱的事永遠都是不想去上班。

    “方醒和屈眠就是這種。不管世界觀如何改變，他們的人生線都特別穩(wěn)定。而這種穩(wěn)定，是會以他們?yōu)閳A心，向周邊輻射的?！?/br>
    也就是說，與他們密切相關的人，人生發(fā)展同樣會比較好預測。而系統(tǒng)，就在這一圈人中，挑中了原本的“徐徒然”。

    情緒極端，情感強烈。最重要的是，結合之前幾次大循環(huán)，基本可以確定她會在與屈眠相遇的頭一年就死掉。因為這是最后一輪，她死后，理論上來說，徐徒然就可以直接蘇醒，然后利用終焉到來的最后幾年，找回力量，避免消亡。

    但令系統(tǒng)沒想到的是，原本的“徐徒然”，比原定的時間，早死了一年多。

    這也導致徐徒然提前蘇醒。但因為儀式實際并沒有完成，所以她并沒有過去的記憶，也不知曉自己的來歷。

    更不清楚自己該做什么。

    “我能有什么辦法？只能扯個幌子，先把你唬過去?！毕到y(tǒng)道，“如果缺乏準確的自我認知，哪怕獲得力量，你也沒法回歸原位。因此儀式還是要繼續(xù)下去的?！?/br>
    而系統(tǒng)所能想到的補救方式，就是讓徐徒然代替原本的“徐徒然”，繼續(xù)走完她原本的人生線，直至命定的終結。

    “如果儀式順利完成，長夜傾向就會直接回歸。加上已經(jīng)放回你身上的預知。接下去只要將野獸與天災兩個傾向找回，并進行升級就行了。”

    系統(tǒng)說到這兒，話語不由再次帶上了幾分崩潰：“問題是誰能想到，我就離開了那么一會會兒——”

    徐徒然：“？”

    “……幾個月！”系統(tǒng)流暢地更改了措辭，繼續(xù)崩潰，“回來你就把混亂給堆到辰了……儀式還一點都沒推進！”

    徐徒然：“……”

    話說到這份上，她大概也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搞錯了。然而她認真回顧了兩遍當初系統(tǒng)的措辭，怎么都覺得這鍋甩不到自己頭上：“是你自己說要‘作死’的啊。我這也不算理解錯吧。而且那個作死值系統(tǒng)一直在計分啊……”

    “它本來就是你的東西。當然是你想要什么它就給你什么?！毕到y(tǒng)語氣透出幾分無奈，“虧我還提前對它做了設置，鬼用沒有……我早該想到的，那東西靠不住?！?/br>
    “你在說什么？”徐徒然一時沒明白過來，“什么叫本來就是我的……”

    她說到這兒，話語忽然一頓。

    她這才想起來，方才這偽劣系統(tǒng)還說了另一句話。

    它說，“加上已經(jīng)放回到你身上的預知”。

    她身上，什么時候有預知了？

    徐徒然默了一下，回憶起曾看到的，在作死值面板上揚起的觸手，心里冒出一個離譜的猜測。

    恰在此時，系統(tǒng)再次開口，語氣疲憊而沉重：

    “作死值系統(tǒng)，是我根據(jù)當時情況臨時捏的。它本質(zhì)是你一部分力量的合集。因為你要孵化，無法攜帶，所以暫時寄放在了我這里?！?/br>
    “我當時為了你能順利將儀式進行下去，特意將其中的一部分梳理了出來，以作死值系統(tǒng)的形式歸還給你。按照我的設置，它應當會根據(jù)你實際完成的進度，預測接下去的事態(tài)發(fā)展，給出相應的資料。而直到你走到儀式的最后一步，直面可憎物帶來的生死危機，它才會順勢解鎖新的功能，開始歸還力量?！?/br>
    萬萬沒想到，徐徒然直接跳到了生死危機這一步。那作死值系統(tǒng)也非常上道，一個敢作，一個敢給。

    徐徒然：“……”

    這樣說起來，作死值系統(tǒng)給出的獎勵，確實都挺有預見性的——至少大部分，都能很快派上用場。

    這樣說的話——

    她心中一動，再次召喚出作死值面板。因為是在域中，面板也直接以具現(xiàn)化的形式呈現(xiàn)，長長的數(shù)值條在她眼前舒展，忽然仿佛活物般，輕輕蠕動了一下。

    徐徒然試探著將手指探了過去。察覺到她的靠近，那長長的數(shù)值條干脆翹了起來，用尾端在她手指上蹭了蹭，很歡快的樣子。

    ……果然。

    徐徒然心中逐漸有了結論：“它就是預知？”

    “不?！?/br>
    出乎意料地，系統(tǒng)居然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下一秒，又聽它道：“準確來說，這是‘預知’傾向的權柄。是你從預知回廊最盡處帶出的星輝?！?/br>
    “也是你目前所保有的，最為完整，也是唯一完整的傾向力量?！?/br>
    第一百四十四章 【捉蟲】

    說是從預知回廊最盡處帶出來，這個說法其實不完全對。

    因為在徐徒然帶走那一團星輝時，真正的“預知回廊”，都還沒有成型。

    “同一個位面中，相似的力量必存在歸一的途徑。而歸一的頂點，即為對應力量的權柄。在不同的位面，這種力量歸一的途徑會有不同的表達?！?/br>
    “而在這兒——或者說，是在這個盒子里，就體現(xiàn)為升級空間。”系統(tǒng)淡淡道。

    “這個世界在被封裝時已處在分崩離析的狀態(tài)，原有的力量秩序也隨之崩潰，再加上從你和古意志，以及其他存在身上逸散出來的部分，錯亂的詭秘力量四處散落，十分混亂。而且隨著盒子的運轉，時間循環(huán)，累積在這個盒子中的詭秘力量只會越來越多。

    “為了不讓它們對這個小世界產(chǎn)生過大的影響，你在陷入沉睡前，曾利用秩序，定下規(guī)則，讓所有散落的力量，都自動凝聚成光，分歸于不同的空間之內(nèi)。并將所有的傾向空間，都藏進了夢的深處。”

    換言之，就是徐徒然動用規(guī)則，讓盒子內(nèi)所有失序的力量再次歸一。而所謂的升級空間，本身只是用來存放對應神秘力量的地方而已。

    然而并非所有的力量都會被及時收納，一些沒有自動收歸的力量催生了可憎物，可憎物又催生了能力者。人類有了接觸隱秘的機會，以這力量為媒介，隱藏的途徑因此與眾生的夢境相連。

    獲得了啟示的怪物或人類，便擁有了進入升級空間，并從中獲取力量的資格。

    因為具體容納的力量不同，升級空間也受徐徒然及其他存在的影響，分別具備了不同的特質(zhì)，甚至因此滋生了些許活性與微弱的意志。

    其中天災、野獸、預知、長夜四個傾向中的力量大多出自徐徒然，因此與她友好；而混亂、全知、戰(zhàn)爭，因為主要出自匠臨四合一，反而對她具有天然的惡意。

    當然，它們管它們排斥，徐徒然進還是照進。

    所有傾向中，又以秩序和預知最為特殊。這兩種力量，各自從不同層面支持著盒子的運轉，定位天然比其他能力要高，心智不健全的可憎物無法持有，只有人類，才有可能獲得。

    螢、燈、炬/爟、輝、辰，這是人類目前所總結出的五個等級。而事實上，在辰級之上，另有更高的層級。

    “星?！毕到y(tǒng)淡淡道，“如果按照人類的理解，那下一個層級，就該被稱為星?！?/br>
    和其他等級一樣，在名為“星”的區(qū)域之中，存在著一個光球。只有觸碰才算真正升級。前提是，你碰得到。

    “那光球亦可被稱為‘星輝’，屬于能力傾向的權柄化身。同一個位面中，只有一人可以持有。但想要獲得并消化權柄，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其中天災戰(zhàn)爭、全知預知、混亂野獸，再加上后來的長夜永晝，本質(zhì)都出自同源，均是同一種力量延伸出的分支。因此，這四個傾向，兩兩相對，共享一個權柄。

    ——而在正常的情況下，星星，是無法獲得權柄的。

    育者在誕下星辰時，會有意識控制它們的成長。祂會贈與星辰部分力量，但同時也會施加對應的束縛。在這束縛的影響下，星星能夠無限靠近權柄，甚至從中獲取力量，卻無法真正擁有它。

    光是要沖開育者所施加的束縛，就需要耗上大量的精力與時間。更別提大部分的星辰，出于對育者的愚忠與畏懼，根本不會想到這么做。而哪怕它們愿意花費精力去沖破封鎖，基本也很難在育者再次降臨前，獲得能與之對抗的資本。

    最典型的就是徐徒然，悶頭自我投喂了千萬年，一探頭照樣給一巴掌拍死。

    不過她這漫長的自我投喂過程中，也并非一無所獲——首先，她自帶的長夜能力，因為是意料之外的產(chǎn)物，雖沒得到育者最初的饋贈，但同樣沒有受到任何束縛。因此進度反而相對要快一些，已經(jīng)堆到了近神的層次。

    其次，預知、天災和野獸三傾向中，她已經(jīng)成功突破了預知傾向上的束縛，順利掌控了對應的權柄。

    而這個星輝，就成了她翻盤的唯一資本。

    “還記得我說的嗎？信仰盒子是預知傾向的延伸能力。而在盒子里，育者對你們的影響被削到最弱，桎梏也不復存在。換言之，這是繼續(xù)升級，爭奪余下的星輝的好時機?！毕到y(tǒng)語氣變得認真起來，“雖說按照你原本的力量，想要維持這個世界的運轉也并非什么難事。但我還是建議你奪下其余的星輝，畢竟……”

    “畢竟育者不會就那么輕易放過我?！毙焱饺挥朴平涌?，“它遲早會再找上門來?！?/br>
    打得過她就是最靚的崽，打不過她就是死掉的崽?？傊儆錾?，就未必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了。

    系統(tǒng)頓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正要再說些什么，徐徒然再次開口：“那么匠臨它們呢？它們又會為什么也會在這盒子里？”

    “這我真不知道?！毕到y(tǒng)嘆了口氣，“我對它們最后的印象，就是你人都快被育者摁爆炸了，還非要沖出去對著它們叨一口——”

    說是只咬了一口，實際力道還是很猛的。匠臨們當場就給干熄火了，瞬間四散，如同沒有生命的破布片，紛紛向下飄落。

    再之后，徐徒然險中求生，在被育者錘爆的前提下啟用后手，用預知的力量將整個世界的十年時間封裝成盒，并將僅剩的自我意識投入。系統(tǒng)作為輔助者，一同跟了進去，也沒空留意另一個碎裂星辰的下場。

    現(xiàn)在想來，它們或許那時候，也已經(jīng)跟著落入盒中。只是一直潛伏隱藏，連它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潛伏……”徐徒然喃喃著，皺起了眉，“這么能躲？”

    “如果沒猜錯，多半是利用了升級空間?！毕到y(tǒng)再次嘆氣，“升級空間會自動回收遺失的力量，反倒是給它們機會了?！?/br>
    既然這些“匠臨”確實落入了盒子之中，那它們的力量自然也會被吸納進對應的升級空間。如果死透了那就還好，如果沒死透，等于是給它們提供了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

    不僅如此，以填進升級空間的力量為紐帶，它們或許還能獲得一部分升級空間的控制權——當初匠臨曾試圖控制混亂之徑，阻礙徐徒然升級，靠得多半就是這層聯(lián)系。

    “匠臨對我的到來似乎很了解?！毙焱饺幻蛄嗣虼剑貞浧鹪诖蠡被ㄖ袑W中，與匠臨的對話，“他知道我本該出現(xiàn)的時間?！?/br>
    “那應當是它們在暗中觀察了很久，又確定了你這一輪寄生的所在。”系統(tǒng)若有所思，“它們落入盒子時的情況，比你好不到哪里去。但它們無法利用儀式回歸，只能另辟蹊徑?！?/br>
    比如將所有的碎片分開，各自強行奪舍，利用人類的身份來獲取力量。

    同一世界上存在兩顆星星時，其中之一必將熄滅。裝死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搶在徐徒然之前，獲得唯一的星輝；或是在她蘇醒卻尚未成長起來時，將她干掉，他們只有這兩條路可以選。

    “而你說的匠臨，毫無疑問，他選了第二種。”系統(tǒng)簡單翻看了一下徐徒然的記憶，做出總結。

    徐徒然配合地點頭，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了一句：“謝謝匠臨。”

    系統(tǒng)：……

    你謝個鬼。你現(xiàn)在跑偏十萬八千里，那個叫匠臨的哈批至少得負一半責任。

    “也沒那么糟吧?！毙焱饺环畔率掷锏哪滩瑁D而拿起一支筆，在筆記本上勾畫起來，“不是說，混亂傾向和野獸傾向殊途同歸？共享一個權柄?！?/br>
    既然這樣，那從混亂傾向走，和從野獸那邊走，也沒有差很多吧。

    系統(tǒng)：“……”

    “不是。”它默了一下，艱難開口，“你沒發(fā)現(xiàn)，那個升級空間其實很不歡迎你嗎？”

    都升到辰級了，連個新技能都不給。

    “我知道啊?！毙焱饺焕硭斎?，“但那管我什么事？”

    不爽把我丟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