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2001》

    作者：八貫

    一句話簡介：重生后她魚與熊掌要兼得。

    第1章

    2001年，h省某某村。

    冬天冷刺骨的寒風(fēng)一吹，到處都成了冰溝子，硬邦邦的土用鐵鍬都挖不出個坑。

    夜長晝短，八點來鐘村里已黑漆一片。

    韓家主屋炕上四個年輕人正在玩筆仙游戲。

    “我猜這個問話讓筆仙為難了?！表n海燕擠擠眼示意弟弟：快看大哥那大紅臉！

    姐弟倆掩嘴偷笑。

    只因占卜問題是：李永樂未來老公姓什么。

    鉛筆似乎被話語激到，哪怕被兩只手掌困著，依然奮力地跑圈，看似無目標(biāo)卻又似乎在巡視著腳下的報紙。

    陡然停住，調(diào)轉(zhuǎn)方向嗖嗖地在某個字上停住，好像怕人類認(rèn)不出來，著重把那字圈圈。

    幾人都以為是故意制造的詭異，并不害怕，急切地去認(rèn)讀那個字。

    少傾，齊齊抬頭看向占卜人，眼神里帶著驚訝，因為那字并不是‘韓’！

    燈泡突地閃爍了幾下，瞬間黯到只剩一點微微黃光，短暫的黑暗后，騰地又亮起來。

    李永樂驚愕地看著對面三個人，又低頭望住手里握著的鉛筆，手往回抽可對方扣的太緊。

    “嘎，嘎，吱！”房門隨聲緩緩?fù)崎_了，一股寒氣襲面而來。

    只見一個黑色背影以詭異的姿勢慢慢轉(zhuǎn)身……

    四人嚇得縮起脖子。

    “干哈都看著我？”韓父雙手各提著一只暖壺，察覺氣氛不對，挑眉問道。

    “哎！我們在玩筆仙呢！你咋進(jìn)來悄沒聲地可嚇?biāo)廊肆?！?/br>
    “可拉倒吧，新聞都報有哪兒的大學(xué)生被嚇?biāo)懒?，還敢玩！”

    韓父站凳子上將掛繩的燈泡拽低點察看，自言自語道：“鎢絲沒發(fā)黑呀，許是過年用電的多了電壓低？”

    幾人不約而同地說：不玩了吧。

    “筆仙筆仙我們問完了現(xiàn)在送你走吧，要是不同意就原地畫個圈同意你就原地不動?！?/br>
    一點動靜都沒。

    “一二三，松手！”兩只手瞬間同時松開。

    鉛筆立住了兩秒，正讓人感覺害怕時，‘啪’地倒下。

    李永樂木然地聽韓海燕指揮：報紙朝里疊起四道折來，要在西北角燒，就廚房吧，還要念叨：筆仙筆仙，謝謝你，現(xiàn)在送你走吧。

    報紙火焰騰地起來，卷起來的火舌紅的嚇人，紙張rou眼可見地迅速變硬化成灰燼。

    韓海燕把灰燼用棍子打碎，回頭笑著說：“姐這就結(jié)束了，不害怕吧？”

    “還行，就是有點頭皮發(fā)麻?！?/br>
    可不是頭皮發(fā)麻嘛，突然就回到二十年前，還是在前夫的家里！

    等鎮(zhèn)定下來，李永樂心里竊喜多于驚慌，前一秒你愁捏著腰上的游泳圈下一秒你變成雨巷丁香姑娘，誰會不驚喜？

    而眼前一切似曾相識，占了半間屋的大炕，炕頭柜上花花綠綠的被褥，舊桌子上的大屁股黑白電視機……

    正在腦海里搜索這多少年前的記憶，就聽見韓父說：“老大和小樂趕緊去休息吧，明早咱還要去趕集呢?！?/br>
    這句話像個驚雷，深埋在記憶深處的東西瞬間翻涌上來，李永樂漸漸變得陰冷。

    她上輩子真正算的上的吃虧，就是在韓家這里。

    頭一年來韓家就被忽悠著和韓衛(wèi)忠睡在了一起，后面要結(jié)婚了，婆家借口家里窮，明說既然婚前同居了，彩禮這種事是舊社會的陋習(xí)，楞一分錢不出。

    這讓正拿捏親家想要筆厚彩禮的親媽當(dāng)場臊紅了老臉，破口大罵女兒不自重，親家是想p吃！

    可倔強的女兒就是要嫁，反諷娘家不是也說不給嫁妝的嗎，那平了！親媽連哭帶罵都攔不住。

    婆家親戚春節(jié)串門夸她幾句后，神秘地問：你娘家還有沒出嫁的表姐妹嗎？

    李永樂以為自己的賢惠讓婆家親戚都感動了，哪知對方說：俺們這嘎達(dá)找個本地媳婦太貴了，起碼一兩萬，就想尋個你這樣不用彩禮還長的好看的。

    礙于面子不好發(fā)作，她轉(zhuǎn)身掐著韓衛(wèi)忠生氣。

    韓衛(wèi)忠哄她：這人腦子有病，跟我爸不對付故意瞎說惡心你的，你要是當(dāng)真就中計了！

    親媽總罵女兒倒貼是個傻的，埋怨她不給娘家貼補。

    韓衛(wèi)忠不拿錢回來還埋怨老婆娘家不得力不能幫襯他的事業(yè)，于是李永樂不得不把工資全貼補了過日子。

    兩人鬧離婚時，韓父冷笑譏諷：離就離！咱老大白玩了幾年，咱家沒花錢不吃虧！

    人只有吃過虧才能長腦子。

    李永樂向來是認(rèn)賭服輸，那幾年的辛苦權(quán)當(dāng)喂了狗。

    男人是她選的，對了是幸運，錯了是教訓(xùn)，既然重活一世哪能再讓韓家人拿捏??！

    昏暗的廚房里，韓衛(wèi)忠殷勤地幫拿盆，幫著兌熱水……

    又主動蹲下說要給她洗腳，可李永樂心里并無波瀾，她受得起！

    “你給你爸說咱們不能睡一起，我媽說了談戀愛可以，不能睡一起。不然回家她得活活打死我！”

    韓衛(wèi)忠抬起頭來，只覺得對方目光陰惻惻地瞪著自己，想說的話嘴邊拐了彎：“我爸他們都擠一個炕哩，再擠不下我了?！?/br>
    “讓你妹跟我睡唄。”

    見她態(tài)度堅決，韓衛(wèi)忠不敢過于坳扭，畢竟哄著人來這里費了大勁，韓衛(wèi)忠連謊都撒了：老家能騎馬，有你想看的蒙古包……

    韓父是不高興的，自己定好的事怎么能改！這家里不聽話的一個都不能有。

    瘦的顴骨都起來的韓母在一旁見兒子為難，小聲地勸：這事是不合規(guī)矩，不如就依著人家吧。

    韓父虎眼一瞪，嚇得韓母立即閉嘴了。

    韓海燕打圓場跳下炕來，抱著自己的被褥說：多大的事，我去陪姐睡！

    小屋的炕褥子不厚，燙的李永樂把單人墊褥挪來挪去。

    韓海燕笑著朝外面喊：“奶快別加柴火了，都燙熟了！”

    廚房里韓家奶奶好像聽見了，嗯了一聲。

    大概是抽了火，炕面沒那么燙了，蓋著一層被子還覺得溫度有點高。

    “咱這炕后半夜就是溫的了，開始得燒燙點，燙著腰背得勁吧？”

    韓海燕和李永樂同歲，認(rèn)真論起來比李永樂還大半年，可韓父說李永樂是嫂子得喊姐，這是規(guī)矩。

    李永樂有些事記得不太清了，于是跟韓海燕套話聊些自己想知道的事。

    韓父在那屋高聲喊：“都十點了快別聊了，趕緊睡吧。”

    韓海燕吐吐舌頭噤聲躺好。

    李永樂躺炕上半天都睡不著，太陽xue一跳一跳的，又不敢翻身怕驚醒身邊人。

    等窗外都泛白了，疲憊的眼睛才緩緩闔上。

    “老婆，老婆，快醒醒該吃飯了，咱家就吃兩頓，過了點就得餓著了。”

    李永樂沒睡好有起床氣，身子縮進(jìn)被窩里，“不吃啦，我要睡別煩我。”

    “快起吧，海燕早起了，我爸把飯做好擱鍋里熱著了。吃完飯咱們還要去趕集，你昨晚不是還吵著要去看稀奇嘛?！?/br>
    韓衛(wèi)忠整個身子趴在被子上，耐心地哄著。

    李永樂被他壓的快出不來氣，下面的炕硬的硌人，好像也沒溫度了。只好憋著氣起來，蓋在被子上的羽絨服是溫的，可放在板凳上的褲子卻冰的要命！

    飯菜還是擺在韓父母住的那屋，折疊圓桌上一盤豆苗炒rou，一盤辣椒炒雞蛋，一盤涼拌的芥菜疙瘩，一盆蒸血腸，一大盆西紅柿雞蛋湯。

    見李永樂過來，韓海燕把炕沿的位置讓給大哥大嫂，自己坐到一旁的板凳上。

    韓衛(wèi)忠一臉得意：“豐盛吧，這可是我爸一早特意給你做的?！?/br>
    韓父嘴不停地介紹這菜那菜的，催韓衛(wèi)忠給李永樂夾菜。

    李永樂沒胃口，因為她知道辣椒蒜苗類只是搓掉了泥巴，一盆水洗了一桌子菜！

    而這看起來挺干凈的碗筷，是那塊萬物皆可擦的抹布處理的。

    李永樂不想頂著北風(fēng)去那勞什子破集市，可架不住韓衛(wèi)忠一直勸：人可多可熱鬧啦，包管你去了覺得稀罕，去吧去吧，我爸都等著呢…

    被叨叨的頭疼，李永樂想著反正暫時也走不了，以后也不會再來了，就當(dāng)旅游逛逛去。

    上輩子的李永樂沒見過趕集，興高采烈地跟過去。只要是她覺得稀奇的，張嘴問一下，韓家就大氣地說：買買買。

    把個沒見識的李永樂感動極了，覺得韓家人真心很看重她，都寵著她，眼里看到的窮苦算計被她腦補美化成善良淳樸了。

    哪能讓這么善良又窮苦的人家掏錢，都是李永樂搶著付的錢。

    “今兒是年前最后一場集得把過年的菜都買齊后兒可沒地買了，我尋思小樂稀罕吃個魚，讓賣魚的老禿給咱留兩條大的?！?/br>
    韓衛(wèi)忠聽韓父說完，樂滋滋地給李永樂強調(diào)：看我爸多重視你，知道你是南方人肯定愛吃魚，特意給你買的。

    到了鎮(zhèn)上，果然人山人海，路邊擺的地攤從鎮(zhèn)里延伸到了外面，蛇皮袋上擺放著貨物。

    攤主蹲在地上攏著袖子雙手插里面，一個個凍得鼻涕都出來了，耳朵和下巴上被個窄條的玩意兒套住，韓衛(wèi)忠解釋那是耳捂子。

    正說著，韓父挑了個耳捂掛上了，用種調(diào)皮的語氣問未來兒媳：“好看不？”

    李永樂：……最怕丑公公突然賣俏。

    韓家人都散開各看各的。

    一堆灰毛絨的野物的攤主賣力地介紹：“這是野兔，昨兒才在山上套出的，好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