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天音當即開弓一箭射去。

    眼睛并沒有實體，被箭矢穿透瞬間便如煙云一般散開消失, 連濃重的魔氣都一并因為它消失得太過輕巧，兩人又全神戒備等了一段時間。

    半空中、乃至四周，一直沒有動靜，看起來那玩意兒暫時沒有卷土重來的意思。

    “這算什么，下馬威嗎？”

    盛秋嗤笑一聲, 反手將破軍收入刀鞘, “還真是時時刻刻都盯著咱們呢。”

    亂天音卻笑不出來，事到如今他越琢磨越覺得這東西就是沖著盛秋來的。

    “先回行宮再說吧。”

    **

    待到兩人回返行宮之際, 居然剛剛好跟紅九梵音兩個碰了頭。

    “你們這是又出去逛了一圈兒嗎？”

    盛秋笑道。

    亂天音瞥了一眼紅九。

    “唉，不過是天生勞碌命?！?/br>
    紅九夸張地嘆了一口氣, “回來的途中又遇到了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費了一番工夫才處理干凈。”

    亂天音聞言眉頭一動, “你們也遇到了麻煩？”

    “‘也’？”

    紅九卻是直接抓到了亂天音話里的字眼, “看來咱們兩邊兒都不消停, 不過從歸來的時間判斷，你們那邊兒的麻煩卻是比我們這邊兒要小很多?！?/br>
    說著, 她笑吟吟伸手摸向梵音面頰——被梵音面無表情后撤兩步躲開。

    “這次我們能安然無恙回來，還要多虧了皇女閣下, 若非有她，我這個領(lǐng)主怕是要當?shù)筋^——好了，干站在這里也不是事兒，咱們還是入內(nèi)詳說吧?！?/br>
    進入行宮, 紅九著手下妖獸去安排一桌酒席, 四個人又回到了宴客廳依次坐下。

    等酒菜上齊, 紅九端起酒來輕抿一口，而后放下酒杯長嘆一聲，“好酒。”

    “既是好酒，又何必嘆氣?！币乐?/br>
    亂天音依舊嫌棄這酒太甜，只顧悶頭幫盛秋挑選果子。

    “我只是感慨今日還能留得一條命來飲酒，實乃人生一大幸事?！?/br>
    紅九輕笑道，“說起來，今日也不算一無所獲，如今我已確定那食人魔物的真身是何物了?！?/br>
    這話一說出來，亂天音與盛秋俱都一怔，“你知道食人魔物的真身了？”

    “是啊，原本還不夠確定，但剛剛它尾隨我而來，伺機發(fā)起偷襲，期間終于被我看出破綻?！?/br>
    紅九口中又發(fā)出一聲嘆息，“說來慚愧，都是我覺察得太晚，才叫此物作孽多時，乃至為禍四方?！?/br>
    “這些虛話就不必在我等面前講了?！?/br>
    亂天音不著痕跡地看了盛秋一眼——彼時盛秋也正用神識打量著他，雖不能目光對視，但兩人也算是心有靈犀。

    他打斷紅九的話，“說重點?！?/br>
    他們又不是紅九治下的居民，即便紅九要表演自己的愧疚，觀眾也不該是他們，眼下他們只關(guān)注這食人魔物的真實面目為何。

    “急什么，這不就要講了嗎?！?/br>
    紅九哼了一聲沒好氣道，“這件事兒一句兩句說不清，我慢慢講，你們就慢慢聽，若是有意見你可以選擇不聽。”

    亂天音抬手擺了兩下，示意隨便你怎樣，快講就好。

    “你們都知道這片土地被稱作‘不夢洲’吧?！?/br>
    紅九這才開始講正題，只是這個“正題”乍一聽似乎與食人魔物沒什么相干，“實際上，不夢洲名如其實，確實是一片‘無夢之地’，蓋因此處盛產(chǎn)雪芝香，而雪芝香的氣味能靜心凝神摒除心魔夢魘，所以這里的居民一旦入睡，便睡得十分安寧，連夢都不會做?！?/br>
    “而我之所以選擇來不夢洲，也正是沖著這一點?！?/br>
    紅九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抹近乎自嘲的笑，“因為從幼時起，我便成了魘的獵物?！?/br>
    魘，在常人乃至大部分修士的認知中都是一種虛構(gòu)之物，常用來形容噩夢，但北溟風物志里曾提過，“魘”確有其物，乃是一種沒有實體、來源不明的魔獸。

    但到了荒族這里，魘就有了更為明確的解釋。

    “魘是一種荒獸，從形態(tài)來講與寄生魔獸極為類似，不過它們比寄生魔獸更加狡猾殘忍，因為它們賴以為生的養(yǎng)分乃是恐懼與絕望。”

    說到這里，紅九似乎有些失神，但她很快回過神來接著道，“為了收集它們所需要的這些情緒，它們會附身cao控各種魔獸，做出種種殘忍之事，譬如‘食人魔物’——這些就不細說了，總之，方才在被偷襲之時，它不慎泄露出一絲荒族氣息，這才讓我辨出它的真身?！?/br>
    “但魘獸也不是毫無弱點——雪芝香便是它的克星?！?/br>
    “方才我說過，自幼時起我便被魘盯上，后來離開荒族據(jù)地，為了活命我一路北上來到不夢洲，借雪芝香的庇佑安心過了這些年，想不到那些魘獸也一路隨我北上?！?/br>
    紅九凝視著杯中酒，宴客廳燭火搖曳，酒液中也光影綽綽，“想來，我也確實需要跟它們做一個了結(jié)?！?/br>
    “既然雪芝香是魘獸的克星，那為何食人魔物還會如此猖狂呢？”

    盛秋提出疑問。

    “因為近些年卿恒洲提高了雪芝香的上供額度，且有不少人偷偷采摘雪芝香販賣至各處牟取暴利，所以導致雪芝香數(shù)量銳減?！?/br>
    紅九搖頭，“克星少了，它們可不就有機會翻身了。”

    “說半天還是沒有重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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