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科舉) 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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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文終于親眼見到了原主記憶里這位備受尊崇的韓先生。 只見他身形清瘦,年紀(jì)大概有四十多歲的樣子,卻精神頗好,穿著一身靛青色的道袍,留著長須,氣度儒雅。 只這一面,沈伯文立馬就悟了,原來原主記憶中的那些對韓夫子的溢美之詞,皆不是虛言。 “學(xué)生見過夫子?!?/br> 沈伯文與邵哲都上前見禮。 韓輯也看著眼前這個許久未見的學(xué)生,想到他三次鄉(xiāng)試落榜的事,也不由得在心里喟嘆一聲,感嘆時運(yùn)不濟(jì)。但如今再仔細(xì)一瞧,又忽然覺得,這個學(xué)生眉宇之間的精神氣兒,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再無晦澀,仿佛這大病一場之后,重獲新生了一般。 再想到上次自己在書房買下來的那本書,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開口讓他們不必多禮,捋了捋胡子,才道:“我年前在長垣書坊之中,偶然間得了一本書,那上面的字十分出眾,且之前從未見過,你們二人稍待片刻,咱們師生幾個一同品鑒一番?!?/br> 邵哲自是應(yīng)下,還滿是期待。 沈伯文卻在心里打了個嘀咕,實在是有點巧,年前,長遠(yuǎn)書坊,不會是自己抄寫的其中一本吧? 待到小廝將那本書取了過來,韓夫子打開讓他們一瞧,沈伯文心道:果然是。 正值此時,韓夫子也有意無意的看向他,沈伯文無奈地拱了拱手,出聲道:“回夫子,這本書是學(xué)生所抄?!?/br> 韓輯倒是心里有所準(zhǔn)備,聞言也只是得到了一個確定的答案,便頷了頷首,真正驚訝到的反而是邵哲,他不禁詫異地問道:“延益,這字,是你寫的?” 見沈伯文點了點頭,他疑惑了,“我沒記錯的話,你從前的字不是這樣的?” 實話說,這筆字的確過于出眾了,他倒也不是懷疑延益說假話,只是單純地好奇他是什么時候練的這筆字。 沈伯文早料到會有這一問,便把先前同周如玉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韓輯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也沒有繼續(xù)向下追問,只叮囑他,練字需堅持不怠,你這筆字雖然好,但有的地方還是能見其生澀不暢,需多加練習(xí)。 沈伯文恭恭敬敬地應(yīng)下。 自己因為穿越過來之后病了一個多月,直到再拿起筆抄書,已經(jīng)過了許久,落筆時自然有些生澀之處。 韓夫子雖之前沒接觸過瘦金體,卻能看出自己落筆之下的問題,足以見其深厚的知識素養(yǎng)。 這也讓他更為佩服了。 說罷這件事,韓輯又道:“歲考的試題做完了?” “回先生,做完了?!?/br> “拿過來我看看?!?/br> 沈伯文便從袖中掏出自己的答卷,送到韓夫子跟前。 邵哲也被韓夫子叫過去,一同觀看。 見到這一幕,沈伯文忽然有點緊張,仿佛回到了當(dāng)初畢業(yè)答辯的時候。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師生二人終于看完了這張答卷。 邵哲坐回原位,暫且先沒開口,等著夫子先說話,只是看向沈伯文的視線中,卻帶著驚喜。 沈伯文心又提了好一會兒,韓輯才終于開了口:“答得不錯?!?/br> 此話一出,沈伯文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剛要說什么,又聽上首的人繼續(xù)道:“雖然文筆略遜于先前,但思路之開闊,論述之深度,卻遠(yuǎn)遠(yuǎn)勝過先前,不錯。” 韓輯沒有說出口的是,就跟他眉宇間的精神氣一樣,他的文章,也像極了破而后立一般,摒棄了先前那些無用的辭藻,反而有讓人耳目一新之感。 沈伯文不禁赧然。 自己接觸八股文的時間還不算很長,縱然有原主的知識儲備打底,但終究還是比不上原主。 本來他已經(jīng)做好了這份答卷被韓夫子批評的準(zhǔn)備了,如今卻意外地得到了夸獎。 自然不勝欣喜。 隨即,韓輯又開口問道他關(guān)于對學(xué)業(yè)和科舉的打算。 得到了沈伯文并不打算放棄的回答之后,韓輯想了好一會兒,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我欲收你為入室弟子,你意下如何?” 這樣的好事,沈伯文自然不可能拒絕,在科舉一途上,有沒有一個好老師教,可謂是天差地別的區(qū)別,當(dāng)即便起身,向韓夫子行了個師生間的大禮,口中道:“學(xué)生見過老師?!?/br> “起來吧?!?/br> 沈伯文起身,就聽見在一邊坐著的邵哲聲音中帶著笑意道:“延益,你這下可成了我貨真價實的師弟了?!?/br> 原來邵哲先前也被韓輯收為了入室弟子。 只是他們二人都頗為低調(diào),故而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 沈伯文明了,又對邵哲行了一禮,笑道:“見過師兄。” 韓輯收沈伯文做入室弟子,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雖然如今可能還看不出來,但時間長了,旁人就會明白,自己沒有選錯人。 待到他們師兄弟二人說完話,他便轉(zhuǎn)過頭,同沈伯文道:“既然你暫且不打算回書院,那之后便在進(jìn)學(xué)日的晚上,來我家中上課?!?/br> 老師愿意多花時間給自己補(bǔ)課,沈伯文自然心存感激,忙答應(yīng)下來。 第二十一章 過完年之后,沈伯文便過上了白天給學(xué)生們上課,晚上自己去老師家中上課的日子。 不過隨著立春后天氣逐漸轉(zhuǎn)暖,已經(jīng)有不少家長過來跟他說過了,想把自己孩子的上課時間變成半日。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農(nóng)家的孩子們無論大小,也都是要干活兒的,現(xiàn)在天氣逐漸暖和起來,大人們也都在著手準(zhǔn)備春耕的事,家里的活兒就有些顧不上了,便想讓孩子們多幫手些。 沈伯文教的上心,這些孩子在冬日的時候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不少常用字,還有最簡單的算術(shù)。 既然是家長們的訴求,沈伯文也不好拒絕。 畢竟他們一開始將孩子送過來的時候就說過了,只是想讓孩子識得幾個字。 逐漸的,全天上課的,就只有沈秋生,吳和仁還有自家玨哥兒了。 不過不得不說,像古代私塾這樣的教學(xué)模式,學(xué)生越少,教起來效率倒是高了不少。 而他自己,在跟著老師學(xué)習(xí)的時候,也在飛速地進(jìn)步著,可隨著更加深入的學(xué)習(xí),他越發(fā)能感受到自己的不足,也因此,更加迷惑為何韓夫子會收自己當(dāng)入室弟子。 要知道入室弟子可跟普通的學(xué)生不一樣,意味著將來是能夠繼承老師的一部分資源的。 孰不知,想不明白的,也不止他一個人。 韓輯的妻子蕭氏也想不明白。 這天,他們一家人剛用完飯,丫鬟們把東西都收拾好,泡好茶端上來,便退了下去。 韓輯正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舒適極了。 濃淡剛好,還是他最喜歡的信陽毛尖。 蕭氏卻沒有去動桌面上那盞茶,想了又想,才開口道:“相公,你這個新收的弟子,身上有什么值得稱道之處嗎?” 不是她想問,實在是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家相公為什么要收這么一個連續(xù)落榜三次的學(xué)生。 尤其是她也飽讀詩書,相公的書房也從來對她開放,她原本是本著對這個新弟子的好奇之心,才去取了他的文章讀的,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縱然那筆字的確令人驚艷,但行文之間卻很是普通,她看了又看,卻還是失望。 正因為百思不得其解,此時才有一問。 韓輯聞言就笑了,放下茶盞,道:“我還在想,夫人到底能憋幾天才問我呢?” “行了?!笔捠蠜]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關(guān)子也賣夠了吧,該告訴我緣由了吧?” 韓輯擺了擺手,收了笑,神色也認(rèn)真了些,思考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夫人有所不知,延益先前雖連續(xù)三次落榜,但皆因時運(yùn)不濟(jì)……” “這些糊弄話你還是拿去糊弄別人吧?!笔捠下牭竭@里,瞥了一眼自家相公,“我還能不知道你?你一向都認(rèn)同運(yùn)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若是當(dāng)時就欣賞他,怎么沒在那個時候收他為徒?” “夫人真是了解我?!?/br> 韓輯聞言也不生氣,反而撫掌大笑,見自家夫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才將真實原因道出:“夫人先前推測的沒錯,雖然延益從前的學(xué)識就已經(jīng)夠能考上舉人了,但彼時他的文章卻不合我的口味,文章之中關(guān)于民事與政事的觀點也相對較為淺薄,更多的將精力放在了行文之上。” 說到這里,蕭氏也想起了這個學(xué)生頭回落榜的那次,想了想,才道:“他第一次落榜那次的考官,是謝琢吧?” “嗯?!表n輯點了點頭,道:“是他?!?/br> “若是你這個學(xué)生當(dāng)時的行文真像你說的那般,還真是有可能會被因謝琢不喜而刷掉,他那人……”蕭氏說著就搖了搖頭。 韓輯卻正色道:“他雖然性子偏了些,但卻是個難得的能干實事的人,如此行事,也是想為朝廷擇些同樣的官員種子,因而不喜華而不實的文章也合情合理?!?/br> “嗯知道了?!笔捠戏笱芰艘幌?,又道:“還是繼續(xù)說你這個學(xué)生吧?!?/br> 韓輯略顯無奈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配合地轉(zhuǎn)回正題:“但延益自上次大病一場之后,卻似是大徹大悟了一般,非但擯棄了先前那種華而不實的文風(fēng),內(nèi)容更是讓人讀了有眼界開闊之感,夫人你是不知道,要是謝琢當(dāng)時瞧見他這篇文章,破格將他提成解元也是大有可能的?!?/br> 說著說著,他面上倒是流露出欣賞之色來。 蕭氏心道我也看了那篇文章,怎么沒看出來你說的這些,但她也明白,自己雖說飽讀詩書,但更偏向于文采斐然,愛好也是詩書而非八股,對這上面的研究自然沒有自家相公這個常年浸yin在其中的人深,便也不再開口爭辯,只道:“那我就等著看了,看看相公這位新收的得意弟子下次鄉(xiāng)試,能取得個什么樣的好名次了。” 至于為什么不說能不能上榜,經(jīng)過自家相公的教導(dǎo),上榜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區(qū)別只有名次的高低。 說罷,就扶著丫鬟的手回自個兒院子去了。 …… 沈伯文此時當(dāng)然不知道,老師對自己竟然有這么高的評價。他正握著一本邵師兄先前贈予他的八股文集,看得入神。 這本文集之中所收錄的,正是他們老師這些年來所寫的時文。 不看不知道,這仔細(xì)一看,沈伯文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的水平跟老師之間差的有多遠(yuǎn)。 年已經(jīng)過了,距離鄉(xiāng)試也只剩一年時間,他沒那么大的野心,名列鄉(xiāng)試榜上前列,也沒有膨脹到覺得自己跟著名師學(xué)習(xí)一年,就能盡得真?zhèn)鳌?/br> 至于頭名解元,更是連想都沒想過。 窗外又下起雨來,他放下書卷,走到窗前,向外遠(yuǎn)眺,放松一下雙眼。 卻忽然見到自家爹,沈老爺子出現(xiàn)在了視線當(dāng)中,看這行走方向,似乎是朝著自己這邊過來的,沈伯文便掀開簾子,出去迎。 果然,沈老爺子就是過來找他的,而找他的事情,跟他自己預(yù)估的也差不多,但是稍有出入。 “直接在縣上買個宅子?” 沈伯文不由得有些訝然。 他倒是知道自家年前靠給人家盤炕賺了些錢,但縣上的一座宅子,少說也得十幾兩銀子,若是掏了這筆錢,家底怕不是又要被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