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師徒虐文里當綠茶 第104節(jié)
飼夢確實是有的。 陳掌門如今是說可也不對,說不可也不對。 陳掌門心說開山有風險,即便他能用秘術(shù)把陣心藏起來,不讓外人看到飼夢也防不了入山的人生出其他心思。如果懷若樓要趁機生事,清原開山就是引狼入室。 此時懷若樓把能占領(lǐng)的道理都占了。眼下他進退兩難,怎么做都是懷若樓占上風。而他心里清楚,把他逼到絕境的不是狡猾的懷若樓,而是——素音。 陳掌門面如死灰,自覺對不起情緣先祖,用一雙失了光彩的眼睛看向素音。 他這位女弟子還是那副冷酷無情的模樣,可陳掌門想了很久,始終不明白他到底錯在哪里…… 他不管懷若樓,也不管周圍人的目光,對著素音說:“師父始終不知道師父做錯了什么。當年你和懷正(懷若樓的父親)在一起,懷正為了你決意放棄與妖族結(jié)盟,不顧自己妻兒的安危只想帶你走,這事不管怎么說都是你和懷正對不住妖族的孔雀女主,對不住師父對你的教誨,師父打了你,將你逐出師門,從不覺得心虧,只恨自己因私害公,沒能把這件事處理好,之后見你可憐又讓你重返師門,愧對門下嚴氣正性的弟子,愧對諸君對我的信任……” “可人心都是rou長的,我將你養(yǎng)大,即便知道你作風不正,卻還是放不下你,得知上任魔尊去抓你和懷正,心里顧念著師徒之情一人去了魔域救你?!?/br> 素音聽到這里,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陳掌門說到這里紅了眼眶,顯然是失望到了極點。 “我為了救你,受了前任魔尊懷武的羞辱,重傷三年不起。我不救懷正,是因為懷武想要給妖族一個交代,恨自己這滿腦子情愛的兒子,覺得他丟了自己的臉這才下了死手,絕非我有意借懷武之手殺他?!?/br> 陳掌門在失望之下,情緒失控,把這些質(zhì)疑當著眾人的面說了出來。 “你總覺得我會知道你和懷正被魔尊追殺,是我在你回清原與我拜別時泄露了你的行蹤給懷武,所以懷武才會找到你,我又會那么及時地救了你,卻不想我是真的不知情。我之所以知道懷武去殺你們,不過是心里放不下,正巧去看了一眼,可你恨我,私心認為你都要與懷正隱退了,也立誓絕不插手正邪之爭我卻還是不放過你,卻不知我若真是那心狠手辣的人,從一開始我就不會放你與懷正離去,直接就會在清原清理門戶……素音,師父倒想問問你,在你眼中,師父真的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頂著陳掌門的目光,素音的嘴唇顫抖,目光沒有任何變化,“是?!?/br> 她說:“你在我眼里就是那樣的人?!?/br> 輕柔的風在這時停下,可刀割一般的痛楚卻在風停之后出現(xiàn)。 陳掌門愣愣地看著她,最后點了點頭,情緒瞬間穩(wěn)定下來,只平靜地說了一句:“好,知道了。” “陳掌門。” 眾人沒想到一次小小的青城之旅竟然生出了這么多的故事,不過……他們看向被鎖住的傅燕沉,道:“先不說這姓懷的魔頭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管你陳掌門徇私放過自己門下與魔修往來的弟子,我們?nèi)缃裰幌雴枂?,你門下這個入了魔的弟子你要如何處置?” “對啊!”其中一人與自己的師兄對視一眼,在師兄的示意上前一步,道:“生了心魔的修士無法回歸正道,這人又有打傷澶容山主的實力,若是不好好處理,必然會是威脅我等的大患,難道清原對此沒有什么想說的?” “就是!陳掌門該不會想像包庇素音那般,繼續(xù)護著自己門下入了魔的弟子吧?” “簡直就是胡鬧!你們清原這般行事,把我們宗門的臉面置于何處?莫不成以后仙魔一家了?!” “我真是沒想到清原會做出這樣的事……” “就是!旁的姑且不提,有關(guān)這位弟子的事,陳掌門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濁水入清池,必須要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可不愿因為這些事辱了宗門在外的名聲?!?/br> “不說清原,在我們宗門里,若是有弟子生了魔心,掌門必然會殺掉這位弟子,避免給其他正道帶來死傷!” “陳掌門怎么不說話?聽你方才所言,你數(shù)年前就曾放過與懷正在一起的女弟子,難不成如今又要放過這心生魔心的小弟子?你們清原到底有沒有規(guī)矩,又有沒有扶持正道的心?難道正邪之爭就憑著你陳掌門一個又一個的舍不得而放下嗎?” “我等心里敬重清原,即便懷若樓數(shù)次提起飼夢,我等都沒有質(zhì)問陳掌門一句,陳掌門可別寒了我們的心!” 他們不滿的聲音逐漸重疊。 傅燕沉冷漠的目光在這些人臉上掃過,只恨兩條鐵鏈左右交叉封著他的嘴,讓他無法發(fā)出聲音,只能靜靜地看著這些準備逼死自己的人。 他們要殺他,有的是為了不留后患,有的是因為懷若樓的話生了異心,想要除去清原的威望以及力量。 周圍喊著打殺自己的聲音那么多,可傅燕沉卻不在意,他只盯著澶容,想要看看這人會怎么做。 他想,他這冷心冷情的師父肯定會為了清原殺了他。他也知曉,如果在眾人面前放了入魔的弟子,日后這位魔修所殺的人,皆算在養(yǎng)育魔修的宗門頭上。 清原不會為他承擔這個風險,澶容更不會,所以在澶容張開嘴的那一刻,傅燕沉心中是不抱有任何期待的,直到澶容說了一句—— “此事與清原無關(guān),收留此子是我的意思,與陳掌門沒有半點干系,我收留他的原因只是想他去除魔心,日后為正道出力,鏟除魔域教眾?!卞と莶换挪幻Φ溃爱斈晡沂震B(yǎng)他的時候,他的魔心尚可除去,想來在上一次的宗門大會上就有人見過他,也被他救過,應該知道他本性不壞,也愿為了正道略盡綿薄之力,只恨前些日子差點要拔除魔心的他遇到了懷若樓,懷若樓一心以他向我清原出手,害他徹底入魔,事后又來了這么一出戲,為的不過是清原倒下,方便他魔域殘殺正道人士?!?/br> “而清原倒下不要緊,要緊的是正道不能輸給這些禍亂人世的魔修。魔域壯大與清原的過錯孰輕孰重我想諸位心里也有見解,只是不管起因如何,如今我這弟子已經(jīng)無力控制自己的魔心,按理來說我確實應該動手清理門戶,只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養(yǎng)他多年,到底是舍不得看他死去,若是各位允許,我想廢了他的功法,將他鎖在清原之中,終生不讓他離開清原。如若日后有人因為此子出現(xiàn)死傷,我會給他抵命,而清原陳掌門和我也敢發(fā)誓,清原此舉絕非貪婪權(quán)勢,清原早與千河宗說過,清原絕不做仙首,絕不藏私心?!?/br> 李掌門聞言上前一步,說:“這件事我可以作證?!?/br> 旁人說這些話,別人也許還會反駁,但澶容不是旁人,在場的人都曾受過他的恩惠,也不好意思反駁他的話。 澶容學懷若樓一起撒謊,不提真實原因,不讓他們以私心堵嘴叫罵,只以為正道出力出發(fā),又拉了李掌門過來。四大宗門中,清原和千河勢力最大,有了李掌門的支持,即便其他人有異心,也不敢逼得太緊,暫時還能穩(wěn)住局面。 而懷若樓的話這些人尚不反駁,他這套說辭他們憑什么去反駁。 傅燕沉心情十分復雜,按理來說他應該謝謝澶容寧可遭人指責也沒有放棄他,一邊又想著澶容的那句廢了關(guān)起來…… 他不愿那樣活著,也沒有心思去聽其他人都說了什么。 當澶容向他走來的時候,他確定了那些人已經(jīng)同意了澶容廢了他,而他看著自己渾身是傷的師父,咬了咬牙,在嘴上鐵鏈松動的時候恨聲道:“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澶容臉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在流血,看著也沒有之前的那股子戾氣。他懶洋洋地抬眼,意味不明地說:“你不能死,也不能離開清原?!?/br> 還是這句話。 傅燕沉恨極了這沒有來由的一句話。 澶容不看傅燕沉的眼睛,凝神聚力,一掌擊向傅燕沉的腰腹,準備毀了傅燕沉的靈根,打散他的靈氣,讓他無法繼續(xù)修行。而在澶容一掌擊出的時候,傅燕沉發(fā)出一聲嘶吼,頓時間鐵鏈響動的聲音放大數(shù)倍。 一陣狂風吹來,吹得人睜不開眼,而后,在澶容的掌心貼向傅燕沉身體之前,天上數(shù)道天雷落下,打得眾人措手不及。 巨響一聲接著一聲。 傅燕沉所在的地方地面上升、斷裂。 沒過多久,眾人腳下的地磚碎成粉末,地面開裂,裂開的縫隙里有紅色的火光出現(xiàn)。 那火光起初并不明顯,之后卻竄起數(shù)米,直接成了一面面直入云間的紅色光墻。 墻壁里有不少黑影在游動。 有人上前去觀察那些黑影是什么,身體竟被墻中出現(xiàn)的黑水撕成兩半。 身旁的人瞧見這一幕嚇得倒退幾步,還沒站穩(wěn),就見那黑色的影子從火墻中“流”了出來。 黑影離開了火墻又變成了一灘黑水。 黑水在地面上滾動,來到人前變成兩條兩米高的手臂,它一只手里抓著一個人,遇人就問“你選什么”,然后右手捏碎被抓住的可憐人,左手變水吞掉被抓的人,根本不需要旁人回答問題。 見身旁的人來砍殺它,它又會聰明的躲入地下,讓人無法輕易抓住它。 “快快快!” “先把城中百姓送走!” “來人!看左邊!左邊啊!” 到處都是慘叫聲,長公主即便無心去關(guān)心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也被外界的動靜擾得靜不下心。 “長竟!”她不管不顧,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想長竟過來幫自己。 顧不得什么皇室威儀,她慌張地抱著若清發(fā)青的身體,摸著因靈魂不見逐漸變得冰涼的rou身,眼里含著淚水,厲聲喊道:“來人去找國師過來!長竟!長竟,長……” 話沒說完,一旁寧英突然瞪圓了眼睛,一個箭步跑向長公主,將長公主拉倒身后。 長公主的哭聲被打斷,還未去問怎么了,就見眼前紅光一閃,所處的房間竟像是柔軟的豆腐一般,輕輕松松地被紅光分出兩半。 隨后,支撐著房屋的磚石木柱倒塌,她尖叫一聲,在晃動中沒能抱住懷里的若清,眼睜睜地看著若清的身體隨著那塊裂開的石板一同往下落去。 寧英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站不穩(wěn)的長公主,身旁的青龍衛(wèi)連忙去抓若清的身體,可房屋倒塌的速度太快,還沒等這人拉住若清,城中最高的建筑就毀在了紅色火墻中。 緊急關(guān)頭,寧英抱著長公主踩上她的法器停在空中,兩人轉(zhuǎn)過頭,眼看著往下墜落的若清撲向新出現(xiàn)的火墻里…… 很舒服…… 周圍還有熟悉的味道…… 若清表情平和,在讓人放松的寂靜中睜開了眼睛,遲鈍地看著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輕緩地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他打了個冷顫,迷迷糊糊地在雪地中起身,望著白茫茫的世界,忘了自己昏迷前發(fā)生的事情。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總覺得此刻的感覺跟自己做夢時很像,而他不愿意動,就一直站在這里,直到雪下得越來越大。 不能在這里停留了。 他仰起頭看著頭頂?shù)臑踉?,耳邊忽然傳出鞋子踩雪的吱嘎聲,順著這聲音往前走,卻走出了白墻青瓦。 一條小巷在他抬腳的時候出現(xiàn),他在巷子的盡頭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穿著鎧甲的人。 那人坐在白墻下,仰起頭的樣子有幾分瀟灑,也有幾分不服管教的傲氣。即便滿身臟污狼狽不堪,他的氣度也沒有因此離去。 若清看不到這人的臉,但他詭異的知道自己認識這人。 在走到這里時若清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他無法繼續(xù)上前,就靜靜地留在原地看著對方,像是要把對方的狼狽刻在心底。 這時,他忽地聽到身后有人喊了一聲:“十一?” 然后一個影子從他身后穿過,走向了那個渾身是血的人。 好奇怪。 若清看不清這兩個人的面容,但他清楚,喊著十一出現(xiàn)的這個人就是他。 十一見“若清”來找他,沒有什么喜悅的情緒,他就像是一個死人,靜默地感受著今冬的寒意,耳邊是“若清”不停地叫罵。 “下手未免太黑了,怎么就可你一個人害!” “若清”在替十一抱不平,可十一卻在這時轉(zhuǎn)過頭看向一邊拉著他手臂,一邊拖著他走的“若清”,心平氣和地問了一句:“你沒害過我嗎?” 這話一出,“若清”便不動了。 雪越下越大,耳邊是窸窸窣窣的聲響。而在這吞噬一切的蒼茫白色中,若清像是被人堵上了嘴巴,心慌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片刻后,得不到回答的“十一”慢慢與雪融為一體。 若清茫然地看著前方,忽地瞧見一處熟悉的風景,他瘋了似的跑了過去,祈求能在這里躲躲雪,暖一暖即將凍僵的身體。 若清還記得,這里是清原的后山,里面有一個溶洞,是澶容關(guān)傅燕沉緊閉的地方。 若清去過那里,有一次傅燕沉被澶容關(guān)了一個月,他就求著師姐,讓她悄悄地帶自己去看看傅燕沉。他們躲著素音,在晚上的時候跑了進去。 那晚是十六,月亮很圓,月光落在溶洞上方,為這寂靜之處添了幾許神秘。霓姮背著他,將他送到了關(guān)著傅燕沉的石牢,自己則守在外面,不去聽他們之間的悄悄話。 若清來到這里卻看不到傅燕沉,只能看到一面石墻。因怕小師叔發(fā)現(xiàn),霓姮不敢讓若清進去,若清只能在附近找來找去,最后看到石牢左側(cè)有一條縫隙,他便踮著腳從縫隙里去看傅燕沉。 那條裂縫里的世界很小。 小到瞇著眼睛也看不清。 石牢里,傅燕沉背對著若清跪在里面,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若清小聲叫了傅燕沉幾句,將懷里帶來的燒雞舉高,努力地把帶來的好東西塞進石縫里,想要推給傅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