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振聾發(fā)聵，沉?xí)r就這么看著她，久久不能言語。他看著女孩嘴角還未擦凈的痕跡，看著她那一雙叫人無法反駁的眼睛，知道自己這般沉默實在不像樣子，但各色各樣的話語輪轉(zhuǎn)到唇邊，都被他咽了回去。

    我想，稍微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提到感情，腦海里想到的都不能僅僅只是感情，因為戀愛這事再要往后，都得歸于實際。而且，她會開口說這話，必然不只是單純的為了向他表達(dá)愛意。女孩在期盼著，他們之間或許可能會有的未來，是要攜手同行的那種。

    在此之前，如果只單單論及性事的話，在規(guī)則沒有發(fā)生任何變故、沒有任何意外之前，沒人能拆的散他們；可要談?wù)摳星椤?/br>
    他一想到這些，眼里的光亮就滅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清楚?！睖厝畹男囊夂芎貌拢皇且粋€能藏得住事的小孩，沉?xí)r只是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回應(yīng)她。他覺得自己沒資格也沒能力去應(yīng)付一段感情。所以男人是想推開她的，也試過隱晦地暗示她，因為以她的敏感，足以領(lǐng)悟自己的意思。可他看著女孩眼里的情思越來越濃，看著她猛烈而炙熱的化身成明亮的流星，最終與他撞在了一處。

    得有多難得，才能獲得一個這樣的女孩的喜歡。那要合適地擺正兩人的位置和關(guān)系，也變得愈發(fā)困難起來，可以說舉步維艱，說輕了還不起她的誠意，說重了又會打擊她的勇敢。他抿了抿唇，現(xiàn)在心里在想的大約是，自己絕不能挫敗她，她身上所擁有的一切美好都應(yīng)該要被完整的保護下來。

    現(xiàn)在，大家把事情都挑明到這個份上，自己也得同她說一些原本早就該說的話了。

    “很多事情我不說，你應(yīng)該也明白，我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她對沉?xí)r的了解實在太少，之前旁人無意提及到的不過是他漫長青春里印象并不深刻的其中一件，他甚至覺得，也許是之前表現(xiàn)出來的那些，蒙蔽了她的雙眼，他沒有那么好，也不值得旁人的期待?！拔业倪@些秘密，大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打算和任何人說，就算你問，我也不會回答?！?/br>
    女孩點點頭，等他把話說完。她覺得男人需要有人傾聽，那些積壓已久的東西才能找到傾瀉的出口。

    他讓溫阮稍微等等，然后快速的回屋套了件衣服，再給她拿了條毯子來。剛才跪了那么久，女孩的膝蓋通紅一片，夜里氣溫總不太高，要是起幾陣風(fēng)，以她的身體狀況，下回又得難受了。

    不聲不響，他們連客廳里的燈都沒開，一人坐在沙發(fā)上，衣冠整齊，另一人簇?fù)碇竺?，輕微地晃動著小腿，平和地看著他，有時候幅度大一些也會碰到他。他們已經(jīng)多次自愿的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以他們兩個人的個性，想要在感情上毫無牽扯，絕無可能。

    換句話說，她喜歡沉?xí)r，沉?xí)r也不可能對她沒有任何的愛意。

    可他不愿意帶著自己那可以被稱為一灘爛泥的現(xiàn)狀接近她，欺騙她，最后傷害她。而感情是最不能被平白無故消磨的，他如果拿不出對等的反饋，最后他們一定會訣別。

    所以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要讓她正確的認(rèn)識自己，要看得明白自己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人不能不清不楚的愛一個人，特別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們。

    “你也不要把事情都往好了想。我說的不是好事，是連我自己都嫌惡心的，再要拿來惡心你，我做不到?！边@是他始終選擇沉默的最主要的原因，他對女孩不夠坦誠，對自己亦是如此。

    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氣，盯著少女眼里的真誠，不打算維護自己那可憐的自尊了，決心將全部的狼狽都展現(xiàn)給她看。

    “你也能看到，我供不起一個正常女孩日常生活所需要的經(jīng)濟條件，有時候連吃口新鮮飯都是難事?！彼f這些并不是為了獲得溫阮的可憐和同情，這沒什么好同情的，這是他晦暗不明的人生，將要跟隨他一輩子，而且只能隨著年齡的增大越來越壞，“這幾個月賺的最多的，都是和你的那幾次。我一個這么大的男人，靠著和小姑娘睡覺活命，想來完全不可靠?！?/br>
    他一事無成，他沒有翻身的機會了。而溫阮不一樣，她的人生無比鮮亮，璀璨耀眼。怎么能和他綁在一起。

    “我不能保證我能變得更好，所以也不想說什么‘你等等我’那種不負(fù)責(zé)任的話。人的感情是很珍貴，我不能辜負(fù)這樣的情誼。溫阮，我配不上你，我也沒能力配上你?！?/br>
    “我也不怕你笑我，畢竟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背?xí)r額前的幾縷發(fā)絲滑落下來，最近工作忙碌也顧不上修剪，恰好能把他的眼睛全部遮擋住，掩飾掉那些重新占據(jù)他魂魄的頹廢。

    她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大概也想了很久要怎么回答。因為他們是一種人，都覺得誓言、言語都無比空洞，比起聽得舒服的漂亮話，可能會選擇刺耳的真話。而且，如果他們真的感情到了足夠深重的時候，也一定不會說什么特別的來誓約終生，而是默契地不言不語，并肩、攜手用七八十年去實踐去深愛。

    女孩知道他們是適合的，不適合的是他們相遇的時間。

    沉默的這段時間，她也沒說話，因為她突然想明白了，自己這些天著急的想要和他說的那些用來寬慰的話，反而會給他很大的壓力。這世上的人，無論男女，在遇到無法克服的困難時，很輕易的就會奔潰。他不是自己，自己遇到那些好聽的話就會感動到熱淚盈眶，男人們往往不喜歡聽這些。而沉?xí)r又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眼看著自己深陷泥潭，自然會變得不自信，長而久的頹唐只是因為他這么努力，卻沒有半點用處。

    要用一句俗語來解釋此刻的情況，大約她會用‘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吧。她單純的認(rèn)為只要自己足夠主動，或者足夠接近，他便能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慕邮茏约骸?/br>
    但她不后悔，如果她沒有做出到現(xiàn)在為止努力過的一切，大抵也聽不見他的這些坦言。人要學(xué)會知足。

    溫阮也明白，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需要的是堅定的陪伴、無聲的認(rèn)同，一段可以走心，但是不能詢問結(jié)果的關(guān)系。如果非要問結(jié)果的話，他一定會。

    “所以，如果你要我一個回答的話，我會拒絕你?！背?xí)r終于落下了結(jié)論，這是他能想出來對她最負(fù)責(zé)任的回應(yīng)了，“我也會選擇控制我們之間的距離和尺度，不會再和你說一些不該說的事情?！?/br>
    他一定會低頭認(rèn)錯，然后忍痛舍棄這段感情，把她的存在摘的干干凈凈。最終，堅定的選擇一個人承受那些她未知的破爛事，至死方休。

    “沉?xí)r，我不要結(jié)果?！彼沧龀隽俗约旱倪x擇，“我們之間，只是同級的情分，大家都做的舒服，就可以了?！?/br>
    溫阮很懂事，她看起來小但是心智遠(yuǎn)比同齡人成熟。男人覺得對不起她。

    但她覺得這樣就夠了，這是屬于他們最好的結(jié)果，兩人都明白對方的心意，再不會揣著明白裝糊涂，坦坦蕩蕩的正視對方，再大大方方的相擁著zuoai，沒有什么比這更理想。

    “我想抱抱你?！边@是女孩今晚的最后一個請求，并不過分，沉?xí)r也一定會答應(yīng)她。

    他用力地點點頭，然后于黑夜之中張開臂膀。

    溫阮脫下裹在身上厚重的毛毯，從茶幾上一躍而下，張開雙腿坐在了他身上，撲在了男人近來累的開始瘦削的臂彎里，將腦袋埋了進去。私心里，她不舍得就這樣放開他，然后退回到和他遠(yuǎn)遠(yuǎn)相望的距離，所以一定要說些什么，一定要讓他知道。

    “別輕視自己，也別放棄自己?！鼻f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