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當惡人，對著師爺使了一個眼色：你去說。

    師爺硬著頭皮詢問溫大夫：“敢問這藥酒的年限是多久？”

    溫大夫坦然道：“最長五年，超過五年沒試過?！?/br>
    莊笑妍回過味來，怒目圓睜：“你害我！”

    “這怎么能是害你，老夫做不到的事，你能做到，想來你的本事在老夫之上，二十多年的藥酒，不，算上入土之前的時間，三十年的藥酒藥性如何，還判斷不出來嗎？”溫大夫捋著胡子一本正色，一雙老眼咕嚕嚕地轉，老頑童的脾性展露無余。

    莊笑妍的謊言就這么被他給挑破了，堂內(nèi)堂外，哪怕是不通藥理的人都領會了其中的深意，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莊笑妍無力反駁，她能做的都做了，再留下來也沒有用武之地，氣急敗壞地退出堂外。

    出門前，深深地看了喬家人一眼，威脅之意十分明顯，只許贏，不許輸。

    眼下這點小事不打緊，她一個官家小姐不通藥理又如何，不過喬家的官司若是輸了，她曾為喬家出堂作證的消息傳出去，那才是真正的丟臉。

    涉及藥方的案件，早在開堂之前，師爺就請了兩位擅長藥理的大夫在堂外候著，藥酒送出去沒多久就傳回了消息，和藥方上面大致相同，各別已經(jīng)無法辨別，從藥材的搭配來判斷，確實能起到養(yǎng)身的作用。

    再與從心悅樓查抄的藥酒做了比照，相似度有七成以上，基本可以斷定是同一種藥酒，如果再多些時間，還能再驗出幾種。

    聽到這個結果，再結合藥酒的年份，俞靜宜恍然意識到，那壇酒極有可能出自郭家，眼眶有些濕潤，冥冥之中，郭家也在為自己抗爭吧。

    喬蘊抓住那三成的破綻，道：“同一種藥可以有多種配方，不過主藥大致相同，這壇老酒亦是如此，不能代表什么?！?/br>
    證據(jù)不明的前提下，喬家在家世上占了優(yōu)勢，再加上莊笑妍這重關系，京兆尹必會偏向喬家。

    溫大夫道：“你們說這方子是出自喬家，那就把寫出這方子的人請來，讓他說說當初是如何想出這方子，配藥的依據(jù)是什么。”

    喬堰不屑道：“我父親乃是太醫(yī)院的醫(yī)士，就憑你也配與我父親討論藥道？”

    喬家至今連方子都不得見，哪里說得出來。

    溫大夫提供的證據(jù)被否定了，事情便又回到了起點，俞靜宜定然要爭上爭：“那就多花些時間，把剩下的三成查明白?！?/br>
    喬堰道：“放了三十年之久，就是花再多時間也無法辨認，你們是故意拖延時間吧?！?/br>
    不等俞靜宜再開口，溫大夫已經(jīng)失去了耐性，他冷聲道：“區(qū)區(qū)一個醫(yī)士而已，老夫怎的就見不得?！?/br>
    說著，他拿出一塊牙牌扔漫不經(jīng)心地扔給喬堰。

    喬堰手忙腳亂地接下，定睛看去，顯些癱倒，口中念叨著：“不可能的，這是假的，太醫(yī)院里所有的御醫(yī)我都見過。”

    “你當然沒見過，早在四十年前，先皇命我離宮為戰(zhàn)神診治傷疾。”

    玄戰(zhàn)戰(zhàn)死后，溫大夫就隱退了，偶爾指點一下后輩，皇家念及他的功勞并未將他除名。

    衛(wèi)衡抽調(diào)的人手并非是他，是他自己聽聞玄戰(zhàn)的孫子娶妻了，想要親自過來看一眼，而心悅樓的活很清閑，動動嘴，幫新客人選一下酒水就可以了，且他好酒，又不宜飲酒，心悅樓能夠滿足他的小嗜好，全當是養(yǎng)老，衛(wèi)衡便由著他了。

    一位年紀大的看客道：“這件事我聽說過，戰(zhàn)神在戰(zhàn)場上屢屢受傷，太上皇下令將當時太醫(yī)院中最年輕最有天分的御醫(yī)賜給他，原來就是這位溫大夫嗎？”

    一位少年急急道：“我也聽說過，據(jù)說戰(zhàn)神身邊有一位專屬的醫(yī)師會隨他一起出征，多次救他于危難之中?！?/br>
    他雙眼亮晶晶地看向溫大夫，滿是崇敬之意。

    玄戰(zhàn)于大晉來說已然成為不朽的傳說，關于他的事家喻戶曉。

    俞靜宜目瞪口呆，自家店里居然藏了這么一尊大佛，是假的吧？

    她仔細回憶了一番，自己念在他年長之故，對他頗為敬重，不曾有過分之舉，才微微安下心來。

    京兆尹尚未定論，堂外先炸開了，喬家真不要臉，居然想把溫御醫(yī)的方子據(jù)為己有還倒打一耙。

    京兆尹本能地抓起驚堂木高高舉起，又悄悄咪咪放下，民意是一方面，堂下是這位，他根本沒資格坐在上頭。

    稍頃，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京兆尹，從頭到腳都寫著：你怎么還不把喬家人抓起來？

    照理說，涉及朝廷官員，應該轉送大理寺去審，不過京兆尹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傳到上頭，指不定還會降罪于他。

    他將所有后續(xù)流程簡化成一句話：“來人吶，把喬家姐弟待下去仔細審問，所有涉案之人待查清之后嚴懲不貸?！?/br>
    在大快人心的呼聲中，莊笑妍灰溜溜地離開府衙。

    第91章 . 登門道歉 戰(zhàn)神的專屬醫(yī)師……

    玄戰(zhàn)雖是不治身亡, 不過并非是溫大夫之責，大兒子戰(zhàn)死，小兒子不成器, 孫輩還小，他身上新傷舊疾交錯，年歲又高, 強撐著上戰(zhàn)場，可以說是死于油盡燈枯。

    戰(zhàn)神的隨軍醫(yī)師出現(xiàn)在公堂上一事很快傳遍全城，說書人爭相編成段子，大賺了一筆, 百姓們樂于將這件事填充到戰(zhàn)神相關事跡之中。

    段子里不免提及帝師之后對溫大夫出言不遜，譏諷他老人家沒本事，被他當場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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