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月細(xì)邊量他的神情，嚴(yán)肅認(rèn)真，并非玩笑。心底莫名一陣發(fā)酸，硬聲道：“這有何難！不用你拜托，我也會做的。”

    “我相信你！”潘衍嗓音從未有的溫和，他從袖籠里掏出一把短刀給她：“刀刃很鋒利，用的時候小心割傷自己。”

    董月接過，握在手里只覺得輕巧，不解問：“我要它做什么？”

    “物歸原主！”

    她好似聽潘衍是這么說的，待要再問，他的身影已經(jīng)模糊了。

    潘鶯察覺巧姐兒面龐泛起死灰之氣時，著實驚恐不已，常燕熹走時割腕滴了一盅血，忙取來喂她，這才漸有了血色，睜開眼喊阿姐，要穿衣下地去玩耍，常嬤嬤過來伺候，或許是因情緒起伏的緣故，她腹中開始疼痛，倒也不是要生，便躺著歇息，待巧姐兒吃完早飯后，才覺大好了，由春柳攙扶著下地，穿衣梳妝，吃過一碗燕窩粥，三個接生婆子來請安，摸她肚腹一番，又傳授生產(chǎn)時的經(jīng)驗。潘鶯生過巧姐兒，自然懂得些的，卻也沒多嘴，只靜靜聽她們說。

    夏荷進(jìn)房稟董月來了，在明間坐著。

    接生婆子們起身退下，夏荷去送她們，潘鶯整理好裙子，撐著腰出房，走到明間窗前，隱約有話透出來，便煞住腳，聽說道：“小姐怎就答應(yīng)了？什么叫保全她的性命為先，姑爺阿姐的命重要，小姐的命就不是命了？姑爺待小姐一點都不好......” 又聽說道：“勿要多嘴！阿姐待我很好，我也敬重她，就算他不說，我也理應(yīng)多加照撫！”又聽說道：“姑爺真會答應(yīng)和離么？”半晌又聽答道：“他今日莊重，不似玩笑，我總覺哪兒不對勁......”

    董月話未說完，便見潘鶯搖搖擺擺地走進(jìn)來，連忙上前去迎扶。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貳叁伍章 大結(jié)局（中）

    再說潘衍的轎子停至宮門前，他把福安叫跟前，遞給他一封信箋：“我今日若無命在，記得把這個交給阿月?！备０舱J(rèn)得幾個字的，一眼便看見“和離書”龍飛鳳舞，心下暗自吃驚，卻也識實務(wù)，接過應(yīng)諾了，攏進(jìn)袖里。

    皇帝朱鎮(zhèn)頭戴天平冠，身穿青袞龍袍，從轎輦中走出，兩側(cè)護(hù)衛(wèi)無數(shù)，潘衍一身大紅蟒衣、掛飛魚，腰佩繡春刀，竟是替代了常燕熹東廠督主之位。他也不乘馬，不緊不慢走在龔如清身側(cè)，禮部尚書陳衡斜眼瞟掃他，語帶嘲諷：“看去潘督主倒比常督主更勝此職，嘖嘖，這身蟒衣，如為你量身打造一般！”

    潘衍淡道：“那你得祈愿不落我手里，否則先把你這舌頭整根拔掉?！?/br>
    陳衡神色瞬間凜然，附和諂笑者亦收斂，倒是龔如清噙起了嘴角，他看著皇帝由祭禮官兒引上登壇，周圍歌舞禮樂停止，靈位前跪拜灑酒，燎爐內(nèi)焚燒起冥幣、紙帛及玉冊等供品，騰的一縷青灰之煙竄向天際，裊裊混沌了視線，號角蒼涼的一聲長吟，皇帝轉(zhuǎn)身緩緩走下祭壇，眾臣摒聲斂氣，肅然靜立著，唯有腰間革帶的環(huán)佩被風(fēng)吹的叮當(dāng)輕響，掌禮官高揚聲調(diào)：“眾一拜！”

    待龔如清起身時，皇帝早已走遠(yuǎn)，身旁的潘衍不知何時也沒了蹤影，直至走進(jìn)保和殿，才見他和五六位近侍公公，面無表情的站在皇帝側(cè)旁，眾臣一跪三叩慶賀，再按秩品高低敘禮而坐，開始上饌，琴師奏起了清平樂。

    潘鶯和董月在話家常，夏荷稟燕十三求見，潘鶯便叫領(lǐng)他進(jìn)來，聽夏荷道：“燕少俠請夫人至廊下。”她未多說什么，起身出房，正待要問，燕十三抬手指著遠(yuǎn)方天際：“你看！”

    潘鶯隨而望去，頓時色變，但見：飄來一團(tuán)云，起初時輕輕飄飄，再后來沉沉重重，輕輕飄飄乾坤蕩，沉沉重重天地昏，烏黑黑若潑墨，唿喇喇大風(fēng)吹，吹得花殘枝敗倒拔柳，土翻塵揚走沙石，再觀那團(tuán)云內(nèi)，妖猴妝娘子，老猿扮公婆，白骨婦變王母提著裙腰帶，錦毛鼠當(dāng)天王少了手心塔，美人蛇立仙兒尾吊夜行燈，凍死鬼成羅剎收了芭蕉扇，雙頭怪挾仇帶恨來決戰(zhàn)，哪管它日月顛倒星斗亂。

    燕十三道：“這些邪魔妖怪欲要趁虛而入，大開殺戒，我雖在府外布下結(jié)界，暫只擋一時，夫人快做周全準(zhǔn)備，否則晚矣！”

    潘鶯驚慌之后立刻鎮(zhèn)定下來，心如明鏡，此時府里上下能指望的唯有她和燕十三了。她問福安：“二爺留守在此的侍衛(wèi)有多少？”福安回：“百余人總有！”她微愣，沒想到常燕熹竟留下這么多人，他是算著會生變故么！接著道：“你讓他們都來此院中職守，要快！”福安領(lǐng)命即去。燕十三也走了，去找?guī)熜盅喑啾薄?/br>
    潘鶯命常嬤嬤及夏荷去把各院仆子及接生婆子帶來。

    麗娘聽到動靜，站在西廂房門檻前張望。

    潘鶯略思忖，叫上太平，一起來到她的房內(nèi)，先找椅子坐了，喘了口氣，再看著他倆，簡單道：“稍后府中不太平，傷亡總是難免，你倆手無縛雞之力，留在此處也無用，還是個麻煩！”她從袖里掏出一把鑰匙遞給太平：“你們帶好細(xì)軟立刻從后門出，街對面院房內(nèi)，有準(zhǔn)備好的馬車和箱籠，城門守已打過招呼，出京自去生活吧！再不要回來，這里就當(dāng)你們死了！”

    麗娘和太平面面相覷，她馬上省悟過來，拉起太平跪去磕頭。

    潘鶯無暇顧忌他們，出西廂房，看黑云近在咫尺，又入明間，董月抱著巧姐兒在玩解連環(huán)，她讓春柳帶巧姐兒吃藥去，四下無人，開門見山道：“我和燕十三皆為術(shù)士，除妖除魔乃平生己任，如今它們來尋仇，一場血腥殺戮難免，趁他們尚未趕到，你趕緊回董府去，可保性命無憂！”董月聽得懵了，這位阿姐怎地看也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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