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選擇

    天君說罷,抬手在君燁肩上輕輕拍了拍。

    君燁卻重重一凜，覺得那拍在肩上的力道逾千斤重。

    父君話里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只要他答一個是，他們便會悄悄解決了云舒月,軒轅劍乃是因他君燁出世,日后亦會認他為主,他的地位便再無可撼動。

    可是……

    他閉了閉眼，眼前浮現(xiàn)的是那年溪水之畔,他因傷落入凡間，渾身冰涼,是一雙溫暖的手撥開他狼狽的發(fā)。睜開眼,便是那雙清澈的眸。周圍花是香的，天也是藍的。

    他自出生起,便被寄予厚望,每時每刻都要比別人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不能叫苦，不能喊痛。受了傷也不能讓人發(fā)覺。周圍之人尊他敬他,也不過尊他一個身份。那年溪畔，那幾年……那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世間的溫度。

    君燁重新跪倒在天君身前，低低拜伏，鄭重道：“神器確已認主?！?/br>
    天君面色不大好,垂眸凝視他半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君燁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寢殿許久，才從地上直起身來，雙拳緊緊握住。

    天君拿著那面溯源鏡回了他自己的寢殿云凌殿,又重新將那鏡中畫面看了一遍，鏡中有關云舒月的場景只有君燁飛身救她那一幕，這樣的關頭他還分神去救一個女人！

    天君目光沉冷——這個女人和尊上不清不楚，竟也勾得太子神魂顛倒，不顧大局。這是何等的心機，當是留不得了。

    就是這時，殿外突然有人來報，魔界有請柬發(fā)了來。

    神魔兩族雖素來不和，但現(xiàn)在六界的格局十分穩(wěn)定，誰都不會主動挑起戰(zhàn)事。平日里互通些消息也是常有，是以當仙侍捧著匣子和請柬呈上來，天君并未十分意外。

    他衣袖一拂，那一折請柬便在他眼前鋪開。天君一行行看過，神色變得相當怪異，不是喜亦不是怒，只半晌后冷哼了聲。然后他又拂開了那個匣子，一個白瓷小瓶，普普通通之物，沒有靈氣亦沒有魔氣。拂袖合上的一剎，有仙力貼近，忽然空中凝出一團剪影。

    “你是剛得了神器，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以為借神器之力殺了我，這劍就是你的了？”

    “君燁，救我！”

    “去啊。”

    “你什么意思！”

    “太子約我前來，為什么要問我何意？難道不該問你自己是何意？”

    “太子如今如此不堪一擊，看來損掉的那一半仙元，對你影響甚大。”

    “我瞧著這位云仙子似乎進益不少，莫不是太子殿下……”

    同樣的畫面一幀幀掠過，可是卻有頭有尾，有了聲音。

    “混賬！”每跳一幀，天君的火氣便更甚一層，他震怒之下，整個云凌殿都震動不休。長袖掃落一架仙草靈器，噼里啪啦落下一片狼藉?！皝砣耍砣?！傳太子殿下來云凌殿！”

    天君雖是氣急，但也顧及臉面，暫時沒打算把事情鬧大。但仙侍們聽到聲響，想要收拾那一片狼藉，卻被天君趕了出去。

    君燁來云凌殿時，首先看到了就是那一地碎器。他還不知道發(fā)什么了何事，十分訝異：“父君，何事惹您如此惱怒？”

    “混賬東西！你自己好好看看！”天君手一揮，那匣子里的小白瓷瓶骨碌碌的滾到君燁腳邊，方才的畫面再次顯現(xiàn)出來。“你現(xiàn)在膽子是越發(fā)的大了，欺君罔上，就為了個女人！”

    天君一臉怒容，氣得胡須不停顫抖。君燁在那畫面浮現(xiàn)開始，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他甚至無暇思索，怎么會有這個東西，而且還出現(xiàn)在他父君面前。只慌慌忙跪下，“父君，兒臣這這么做，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好一個迫不得已！”天君指著他，手指顫動，“你倒是說說，誰逼迫你了！”

    君燁閉了閉眼，心知此刻若是再有隱瞞，不光自己，只怕云舒月更是保不住了。他重重一拜，目光深切的看向天君：“云兒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與她早已兩情相悅，可我若是要娶她，定她為天妃，您和母后會答應嗎？”

    “她區(qū)區(qū)一個凡仙，還同尊上不清不楚，如何能當天妃之位！”

    君燁早就料到如此，搖頭慘淡一笑，道：“兒臣自小便嚴于律己，為了能配得上這個位置，事事比別人多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為了天界竭盡所能——可到頭來，連和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嗎？”

    “您和母后看不上云兒，可對兒臣來說，她是這世間的獨一無二，兒臣只要她——”

    “夠了！”天君惱恨至極，“我叫你來，不是聽你說你的衷情。你身在其位，便該有取有舍，溺于兒女情長，只會耽誤大業(yè)。你若迷途知返，我可既往不咎，但你若執(zhí)迷不悟，朕自當重新考慮儲君之位。你素來知輕重，莫要在這件事上讓為父失望?！?/br>
    君燁雙唇緊抿，攥緊的拳頭之上，青筋畢露。

    天君看他一眼，聲音放緩了些，說出的話卻依舊字字無情：“想來你傷及仙元，也是為她。至于她為何能成為軒轅劍這等神器的主人，朕稍微查一查便會弄明白，屆時藏匿神器，魅惑太子，諸罪并下，她區(qū)區(qū)凡仙之身，能不能承受得住，便看造化了?！?/br>
    “父君——”君燁眼睛紅得滴血。這哪里是給他選擇，這是讓他無路可走，只能負她！可她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嗯？”天君怒氣發(fā)完，不緊不慢的走至他身前，“你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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