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眼前發(fā)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灼云又扶了把，讓她先把丹藥服下。

    林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顫抖著手把仙丹服下，然后向灼云到了謝，便朝無盡海飛去。

    希望還來得及。

    可她就算使足了全力，到無盡海也需大半日。這大半日，數(shù)個時辰，可能在這段時間里他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一切了呢。

    連仙障都懶得捏了，她將畢生仙力用在速度上，期間什么都不敢想。

    無盡海外幾界齊聚，一列列密麻麻的仙妖魔皆在觀望。天色越來越暗，也越來越焦心，再這般下去，只怕封印未修復，先被混沌煞氣侵蝕掉神魂。

    海面上波濤越發(fā)洶涌了，揚起巨浪拔地而起，又重重砸下，帶起颶風掀過，地面都抖了三抖，好些修為一般的差點被掀翻在地。

    他們將將穩(wěn)住身形，就見一道白光自天邊墜下，直直迎著滔天巨浪，朝無盡海深處而去。

    “是靈溪——”

    “是魔后——”

    異口同聲的，有人叫了出來。可已無力去阻攔，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道身影已經(jīng)跳入了無盡海之中，被翻滾的巨浪吞噬了。

    里面與外面是兩個世界，外面波濤洶涌，海浪滔天，里面整個空間都在搖搖欲墜。伏魔柱上流動的符文已經(jīng)全部黯然失色，高聳不見盡頭的長柱正在寸寸剝落，隨著魔氣騰騰溢出，底下傳出震天怒吼。

    神魔即將出世，已經(jīng)壓制不住了。

    昆侖劍化為一把頂天立地的巨劍，豎起一道屏障，堪堪將這搖搖欲墜的空間護持住。里面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已經(jīng)不再執(zhí)著于修補封印，兩人各自退開，立于巨劍兩端，離淵所有神力在天極劍上匯聚。裴夜張開了雙臂，放松了戒備，吸納那些魔氣。

    林溪一路未有仙障護體，風塵仆仆，面無血色。跳入無盡海，便看見這一幕，她知道他要做什么。然而心臟并未如想象中般歇斯底里的疼痛，她甚至還能平靜跟華清說：“師父，放我進去好不好？”

    華清看見她，只驚訝了一瞬，隨即目光調(diào)轉(zhuǎn)，只輕輕搖了搖頭。

    她知道，在她和裴夜之間選擇，無論是誰都會選擇讓裴夜死，就連裴夜都是?？墒菫槭裁床粏枂査?，她要怎么辦呢。

    “他若就這樣替我死了，你說我要怎么辦？”她聲音輕的好似沒有，無能為力到極致，她鈍鈍的已經(jīng)不知該作何反應了，“師父，你幫我這最后一次好不好？”

    華清沉默片刻道：“他不是替你去死，沒有誰應該為此而死，可又總有誰要為此犧牲。靈溪，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如此才能徹底解決一切?！?/br>
    是啊，在所有人眼中這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既解決了無盡海之患，連同裴夜身負的那道為六界所忌憚的魔魂，也一同解決了。

    林溪已經(jīng)大概都猜到了，被封印的魔魂并未有魂體，所以他早早選擇了一個最完美的容器，那個容器就是裴夜。裴夜那些時日的閉關，想來便是用什么方法將那魔魂煉化，而此時在神魔其他魂魄掙脫封印的時候，他放松自己，放任神魔進入自己的身體。

    他同神魔融為一體，神魔既無法聚齊魂魄，又需兩魂相爭，不管裴夜是否被徹底吞噬，總會傷及初初掙破封印的神魂，而離淵只要找準時機，殺了他，便再無后顧之憂。

    她早該想到的。

    可此時不管她怎么哀求，華清都堅定的不為所動。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裴夜被那些黑色氣澤吞噬，看著他長發(fā)飛散，眼睛被陌生的顏色覆蓋……看著離淵匯了畢生神力的長劍，震碎底下一片青蓮，青蓮寸寸脫落，散作凈白銀光，星星點點亮若星辰，宛若有生命般融入劍中，然后那劍攜著萬千流光刺入了他胸口——

    恍惚之中，他似乎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悲慟萬分的叫了聲：“裴夜——”

    在已經(jīng)快要消散的意識里，他睜了睜眼，看見結(jié)界外，那個他唯一放心不下的身影。這次他沖她笑了下，像以往無數(shù)次她對他那般，安撫的笑了下。

    這不像他，他曾說過死也不會放手，可最后卻確確實實的放了手。

    他對她從來不忍心，他一直都希望她好好的。

    一方空間沉寂下來，結(jié)界里魔氣消散，一片灰沉的混沌里只剩了一道白色身影，拄著劍單膝跪地，輕輕咳出一口血來。

    什么都改變了，她沒有像原劇情中那般為了凈化神器死去，可是她更難過了。

    恍惚間，她仿佛看見他還站在那里，一臉涼薄的笑著，惡狠狠的對她說：“我死也不會放手?！?/br>
    為什么要騙人呢？

    你說我只能選擇你，可你都沒了，你讓我怎么辦？

    直到這一刻，她才想起來，成親那晚，他對她說“你只能選擇我”，這句話并未說完。

    還有后半句。

    “你若希望六界安寧，蒼生無恙，我為你守住便是?！?/br>
    可你也明明說過，六界于你何干，蒼生于你何干。

    騙子，大騙子！

    尾聲

    林溪已經(jīng)不知道在人間過了多少年了，只這朝代更迭，帝王換了一個又一個，街坊鄰居由少變老，走了一波又一波。

    她始終住在曾帶裴夜修養(yǎng)時的院子，那株藤花已經(jīng)成了百年古木，花架蓋滿整個院子，每到花季，都是一院紫色瀑布。

    她日子過得清靜，除了一位魔將總是來叨擾，讓她回去主持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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