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文曲樓，和漁陽書院隔街相望。

    這一帶除了縣衙外，還有漁陽書院和諸多酒樓茶軒飯寮。

    漁陽臨河建城，越水河自城北外蜿蜒流過，河面寬闊，水流湍急。

    這里有一段古城墻，遍種桃李，陽春三月，花開似錦，墻外就是越水河，文人才子們多攜佳人來此登高游玩。

    這里的酒樓生意都很好，尤其是文曲樓，緊鄰書院，有三層高，在里面就食用膳可以飽覽越水河風(fēng)光。

    云蘇和何不語帶著幾個(gè)小家伙，來到了文曲樓。

    “夫子，樓上請(qǐng)?！?/br>
    “蘇先生請(qǐng)?！?/br>
    云蘇從王玄機(jī)背上把小漁兒接下來抱著，眾人這才一起上樓。

    酒樓里吃飯的人不少，三樓是雅座，面積很大，只有一個(gè)儒衣青年坐了西窗附近，云蘇心有所感看了一眼此人，也不多說。

    一行人便坐了東窗，中間有一些擺設(shè)隔開，彼此就算說事也不影響。

    “蘇先生，這窗邊的風(fēng)略大，風(fēng)景卻是極美，不如你我二人臨窗飲酒，小家伙們單坐一桌?！?/br>
    “好。”

    云蘇還沒有嘗過這個(gè)世界的酒，上樓時(shí)見有賓客在對(duì)飲，味道清香悠長，隱隱有一種米酒的味道。

    何不語是這里的?？?，快速點(diǎn)好了菜。

    幾個(gè)小家伙都是第一次到這么高的地方來吃飯，很好奇外面的風(fēng)景，不敢喧嘩奔跑，只是一邊欣賞樓外的河景，一邊把書院的趣事說給大姐聽。

    “這里不是書院，不用那般拘謹(jǐn)。”

    何不語笑著朝三個(gè)小家伙說了一句，就和云蘇攀談起來，說一些漁陽美食美酒，講一點(diǎn)漁陽城的舊事。

    “兩位客官，五年陳魚泉釀一瓶。”

    小二麻利地把一瓶酒和酒具下酒菜擺好，何不語拔了瓶塞，斟了兩小杯，酒液呈米黃色，晶瑩掛杯，一股濃郁的米酒清香彌漫開來，浸人心脾，未喝先醉了三分。

    “好酒！”

    云蘇一口飲了，只覺得入口清新，充滿漿感，猶如一股淡淡的暖流入腹，唇齒間留有余香，回味悠長。

    和以前喝過的酒釀相比，沒有那股甜味，卻保留了香糯口感之余，又清新爽口，度數(shù)也要高不少。

    比起那些高度白酒來，度數(shù)要低很多，也沒那么辛辣，介于土釀米酒和蒸餾白酒之間。

    “這魚泉釀還有一段傳說，兩百余年前，一位釀酒師在漁陽城外四十余里的一個(gè)河谷，發(fā)現(xiàn)了一處奇怪的泉眼，匯入河中時(shí)引無數(shù)魚類爭搶，日日如此。

    后來那釀酒師嘗了泉水，覺得極為適合釀酒，便在那河谷定居，建窖釀酒，取名魚泉釀。可惜泉眼不大，出酒太少了，在下每年那點(diǎn)束脩，八成都買了它。”

    “俗話說詩酒文章，文人好酒是雅事?！?/br>
    “說來慚愧，不過是因?yàn)槊看尉坪蟛坟远籍惓５臏?zhǔn)?？上н@里現(xiàn)時(shí)只有五年陳的魚泉釀，若是那十年陳，甚至更老的年份，傳聞如飲瓊漿。”

    “哦？若是真有這般神奇，以后倒要品嘗一番?！?/br>
    云蘇笑笑，倒不是嗜酒，而是這酒確實(shí)好喝。三盤下酒菜是醬rou，泡菜和一碟極像花生，只是稍小一些的油炒泥豆。

    不多時(shí)，菜品上齊，三葷兩素一湯，都是文曲樓的招牌菜，兩桌的菜一樣，幾個(gè)小家伙又饞又餓，埋頭就吃。

    “這越水河倒是好風(fēng)光。”

    云蘇一邊飲酒吃菜，一邊欣賞著外面的風(fēng)景，這些菜的食材不錯(cuò)，但做法卻稍顯另類，覺著菜一般，還是酒好的多。

    “此時(shí)倒是好風(fēng)光，再過三月河水暴漲，沿途百姓年年受災(zāi)，這北城墻修得如此堅(jiān)固，也是為了防洪?！?/br>
    “夫子居安思危，難得?！?/br>
    “先生覺得漁陽如何？”

    “蘇某剛下山，不知天下大勢(shì)，只是覺著這漁陽商賈如云，城池堅(jiān)固，官吏并不兇惡，未曾見到擾民之事，行事講究法度和規(guī)矩，百姓較為安居樂業(yè)。但也有一些賣身救父，棄兒賣女的慘事?！?/br>
    下山以來，云蘇見到的漁陽城比想象中一副亂七八糟，無法無天，一城官吏將百姓魚rou的不成樣子的慘狀好多了。

    經(jīng)歷了玄木派那種滅派慘禍，本以為漁陽城也很亂，這些日子以來異類見的不少，但還算安分，勉強(qiáng)算人族修士的只見了一個(gè)騙人橘子吃的青山道人。

    百花谷的那場(chǎng)狐婚，異類雖多，卻不足一提，老狐號(hào)稱修煉近兩百年，但一身妖力道行也只是稀松平常，和那城隍土地的實(shí)力在伯仲之間，但在云蘇看來，此人道行一般，修煉多久不代表就有多少道行，道行相對(duì)于境界來說，還是一個(gè)比較泛的感念，其本人都不敢號(hào)稱兩百年道行。

    除此之外，平日里見到的一些江湖中人，也多是些護(hù)院鏢師，偶有幾個(gè)練家子，很少見到真正的高手。

    “如今大成朝政清明，國庫充盈，百姓安居，一方面是王上年富力強(qiáng)，另外則是由于那王丞相。王公施行變法，勵(lì)精圖治，不但推崇教化，勸課農(nóng)桑，還重視商貿(mào)，雖然得罪了很多人，倒是讓我大成煥然一新?！?/br>
    何不語一邊說著夸贊的話，一邊卻是唉聲嘆氣。

    “大成有此等變法能臣，夫子又何故嗟嘆？”

    云蘇之前逛街時(shí)，也偶爾聽到過百姓說鄉(xiāng)下丈量田畝，縣衙準(zhǔn)備厘清稅制的事情，說好的多，也有些怨言。

    “在下一時(shí)手癢，替那王丞相也算了一卦，有些不妙。又夜觀星象一月有余，變法氣象，怕是……”

    何不語只是搖頭不語。

    “夫子不在朝堂卻心系天下，只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我只能做個(gè)看客了?！?/br>
    “先生言之有理。正是如此，喝酒。”

    何不語有些悶悶，幾杯酒下肚，才好了一些，換了個(gè)話題。

    “每年這個(gè)時(shí)節(jié)，漁陽城是最熱鬧的，度過了冬日的苦寒，多少才子佳人，江湖俠客就開始游覽河山，行走江湖了。”

    “鮮衣怒馬，行走江湖，許是因?yàn)榇禾斓搅税?。?/br>
    云蘇似是想起了一點(diǎn)往事，人終歸還是一種動(dòng)物，只是高級(jí)了許多。

    何不語也聽不懂這春天到了的梗，兩人閑聊間，天漸漸的變黑了，一陣陣?yán)滹L(fēng)吹過后，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雨中的漁陽城，景色更別致了一些，一場(chǎng)桃花雨沒有攆走那些游玩的人，一把把油紙傘撐開來，雨中漫步，許多才子佳人更是借機(jī)依偎在了傘下。

    小雨催人，街上有五個(gè)少年男女行色匆匆而來，為首一人約莫二十歲，另外四人都只有十五六歲。

    這五人與周遭百姓格格不入，臉上或是桀驁，或是漠然，或是輕蔑，都身著青色錦衣，上面繡著某種劍紋，各自都背著一把劍，幾人商議了幾句，徑直上樓來。

    “先生覺得這些人如何？”

    兩杯魚泉釀下肚，何不語就又有些忍不住了，也不避諱，一雙比女人還白的手當(dāng)面就掐算起來。

    “都挺年輕的。”

    云蘇沒有刻意去看這些人的命格靈光，滿大街都是人，也沒有何不語那般愛好，只是一眼看過去便一覽無余。

    和普通人相比，這五個(gè)少年稱得上內(nèi)力充盈，氣血不弱，身上的寶劍也都有一股殺氣，都是見過血的，不是樣子貨。

    身上也沒有什么冤氣纏身，殺戮之戾。倒是為首那人已經(jīng)養(yǎng)出了一絲正氣，不是為人剛正不阿，就是練武所致吧。

    “這些人今日怕是要倒霉了。”

    何不語除了說朝堂的事時(shí)有些語焉不詳，說起其他事來卻是利索得很，絲毫不避諱。

    云蘇也懶得去掐算和看他們的禍福，只是喝酒吃菜，應(yīng)驗(yàn)與否稍后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