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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修仙,法力無邊 第40節(jié)

    雖然不明白自己的身體里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倘若沒有淵兮在她的道脈之中,便是有二狗的羽毛,有那口神奇的大黑鍋蓋,再有臭棋簍老頭的一指萬棋,她也絕難從云梯上的天雷之中重新睜開眼,再站起身,走完最后這段路途。

    傅時畫長久地注視著乾坤袋里的劍,怔然許久,微微閉了閉眼,突然笑出了聲,又搖了搖頭。

    換了好幾身新衣服、對每一件都愛不釋手的三師姐和四師姐湊在一起,透過窗欞向小樓的方向看過來,將傅時畫如此模樣盡收眼底。

    兩人對視一眼。

    三師姐悄聲道:“小畫畫這是高興瘋了嗎?”

    四師姐有些不解:“他的乾坤袋里有什么不一樣的東西嗎?”

    三師姐撇了撇嘴:“難說,但你什么時候見過他又笑又嘆氣又搖頭?不對,也不是沒有,好像我們硬逼他做大師兄的時候,他也這樣過?!?/br>
    四師姐探頭探腦:“所以他的乾坤袋里到底有什么?”

    這個問題似乎不需要答案。

    因為下一刻,傅時畫已經(jīng)翻腕攤手,然后便有一柄劍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上。

    滿小樓如今滿打滿算七名弟子,卻只有一位劍修。

    劍風(fēng)四起,劍氣縱橫,他甚至都未曾出劍,只是這樣站在那里,手中不斷地握劍松劍再換劍,便已經(jīng)驚得枝葉亂飛,小樓上懸掛的銅鈴亂顫,串成一整片連綿作響。

    三師姐愕然道:“……他到底有多少劍?”

    四師姐瞳孔地震,素來冷淡的模樣也有了一絲裂痕:“這就是小師妹給我們大師兄的贈禮嗎?”

    傅時畫的眼中分明還帶著笑意,眼瞳卻已經(jīng)比以往更深更黑,劍意馳騁在他的周身與劍端,乾坤袋中數(shù)百柄劍在劍匣中錚然作響,仿佛要與小樓樓角的銅鈴聲連成一片。

    六師弟正在自己的木樓里數(shù)代金券,感聞到這樣的動靜,有些詫異道:“大師兄在合道大圓滿都壓了三年了,難道要在今天破境?這么突然嗎?好像也沒什么好著急的吧?”

    但其實好似也不是什么著不著急的問題。

    傅時畫確實在合道大圓滿壓了足足三年的境界,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隨時都可以破境,之所以一直都沒有破,當(dāng)然是因為總覺得……還缺了點什么。

    直到此刻,他手中少了一柄本命劍,卻多了滿滿一乾坤袋的劍,他啼笑皆非,卻又滿心歡喜。

    然后他突然意識到,原來他自己道心里缺了的那點……名為歡喜。

    而現(xiàn)在有了這點歡喜,自然就不必再等,已經(jīng)到了破境的時候。

    小樓云涌,萬物寂靜再生機盎然,霞光璀然,天下無數(shù)人尋而不得的那扇道門對于傅時畫來說,從來都就在那里,只等這位天生道脈的少年何時想起它來,再一步跨過。

    傅時畫言笑晏晏,眉梢眼角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他黑發(fā)垂落,劍氣漫天,再抬眉時,體內(nèi)金丹已經(jīng)光華流轉(zhuǎn),渾圓漂亮。

    虞絨絨若有所感,想要回頭去看,才側(cè)頭,卻見自己周遭的景色倏而一變,身后那扇小樓的門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一個十分眼熟的山羊胡瘦小老頭子難得正襟危坐在一張?zhí)珟熞紊希瑒倓偡畔铝耸种械哪潜琛?/br>
    耿驚花面帶笑意地看向她。

    “還不快來拜師?”

    第36章

    虞絨絨瞠目結(jié)舌地看了過去。

    雖然她隱約記得自己在登上云梯的時候,確實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耿班師的身影,但她某種程度上只當(dāng)做是對方恰好在這里圍觀,又或者說是一段無關(guān)緊要的錯覺,下意識忽略……亦或者說忘了這件事。

    此時此刻,乍一見到耿班師,虞絨絨不由得一個激靈。

    比較難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一定要說的話,大約就是自己剛?cè)朊蓪W(xué)的時候,有了一位不怎么和藹、很喜歡吹胡子瞪眼的師父。

    ……等到好不容易越了級,努努力力考了個好成績,興沖沖推開了教室的門,想要大展宏圖大戰(zhàn)一場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面和自己打招呼的,依然是那位不怎么和藹、很喜歡吹胡子瞪眼的師父!

    一時之間,很難不讓人產(chǎn)生一種“我努力了這么久,努力回了原點”的奇特感覺。

    虞絨絨和耿驚花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雖然知道可能性或許也不是很大,但她還是猶猶豫豫地試探道:“您是……耿班師的孿生兄弟嗎?”

    耿驚花眉毛微抖,山羊胡略顫,很是沉默地盯著虞絨絨看了一會兒:“你覺得呢?”

    這聲音稱得上是過分耳熟了,熟悉到虞絨絨還想再負隅頑抗也不太可能。

    外閣多年師徒關(guān)系,再加上虞丸丸的三十萬靈石,足以讓虞絨絨不見外地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耿驚花對面,欲言又止。

    耿驚花吹胡子瞪眼,很是不滿道:“你的表情未免太過豐富了點,就算我想裝作認為是驚喜也很難。”

    虞絨絨羞赧一笑:“怕是喜的成分要稍少一點?!?/br>
    耿驚花噎了片刻,惱怒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有時候,有些話,藏在自己肚子里就好,倒也不必這么巨細無遺地說出來?!?/br>
    虞絨絨到底忍不住,嘆了口氣:“真的是您嗎?……必須是您嗎?”

    “嗯哼。”耿驚花用鼻子哼出一聲:“有問題嗎?”

    “倒也確實有一個。”虞絨絨想了想,認真問道:“您救過我的命了嗎?”

    當(dāng)時在外閣學(xué)舍后的小樹林里,耿班師曾經(jīng)神神叨叨地斥責(zé)了虞丸丸的塞錢行為,然后罵罵咧咧地表示收了錢會辦事,比如保她一條小命。

    而之所以問這個問題,當(dāng)然是因為虞絨絨仔細復(fù)盤過了自己在云梯天雷之下,接近昏迷時所發(fā)生的事情,然后總覺得其中還差了十分重要的一環(huán)。

    耿驚花輕輕挑眉:“你猜?”

    虞絨絨盯著耿驚花看了片刻,小老頭子依然是那張山羊胡稀疏的臉,卻罕見地換了一件微舊卻足夠干凈的道服,臉上雖然寫滿了不以為意,但臉上的皺紋卻比往日少了些,清淡了些,顯然實則心情極好。

    有些問題,問是一回事,是否真的知道答案,是另一回事。

    問是為了讓對方知道承這份情而未忘,問完這個話題就已經(jīng)可以結(jié)束。

    所以虞絨絨重新笑了起來,再從椅子上起身,旋即俯身跪地,正兒八經(jīng)地在耿驚花面前行了最隆重的拜師禮:“師尊在上,弟子虞絨絨叩見師尊?!?/br>
    耿驚花看了她的后腦勺片刻,目光沉沉,如此許久,才突然道:“錯了。”

    虞絨絨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哪里錯了?”

    “雖然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你都要待在我身邊和我學(xué)符,但你的師父不是我。”耿驚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按照輩分算,你該喊我一聲七師伯。”

    虞絨絨很是驚訝,卻也并不覺得自己在地上趴伏許久有什么問題,畢竟對方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本來就是她的班師,只下意識東張西望一番,四顧無人,這才問道:“那我的師父究竟是……?”

    “總之不是我。我只負責(zé)教你。也先別問我到底是誰,你總會知道的,但不是現(xiàn)在。”耿驚花站起身來,也不讓她起身,就這么在她周圍繞了兩圈,然后恨聲道:“第一件事,就是讓傅時畫那個臭小子把他的劍取出來,不然成何體統(tǒng)!像什么樣子!難道我?guī)е銓W(xué)習(xí)的時候,還要再多一個累贅嗎!”

    這話未免有些神神叨叨,虞絨絨想問,又覺得此處畢竟是小樓,自己的師父便是脾氣古怪些,神秘些,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合理之處。

    不過,她雖然不太理解“成何體統(tǒng)”和“像什么樣子”在這個語境下的具體含義,但總覺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虞絨絨細品了片刻,突然福至心靈道:“您是想表達我本身就是個累贅吧?”

    “忘了我剛才和你說的話了嗎?”耿驚花沒想到她竟然會把這句話單獨跳出來說,很是瞪了她一眼。

    虞絨絨沉默片刻:“您剛才實在是說了很多句,我很難揣摩究竟是哪一句?!?/br>
    耿驚花恨鐵不成鋼又高深莫測地重復(fù)了一遍:“有時候,有些話,藏在自己肚子里就好,倒也不必這么巨細無遺地說出來。”

    ——很難理解為什么會有人把高深與嫌棄這兩種氣質(zhì)糅合得這么天衣無縫。

    但總之,虞絨絨雖然還有很多話憋在心里想說想問,這句話還是成功地讓她暫時閉了嘴。

    耿驚花繞著她轉(zhuǎn)了足足五圈,終于停住了腳步:“道脈通了的感覺怎么樣?”

    虞絨絨眼神微亮:“是真的通了嗎?”

    “真的不能更真?!惫Ⅲ@花負手而立:“如果云梯的天雷,二狗的羽毛,淵兮劍和老夫……都不能讓你道脈貫通的話,這天下恐怕所有道脈凝滯的人都可以歇了修道的心?!?/br>
    他在某個涉及自己的地方含糊帶過,虞絨絨似是明白了什么,記在心底,也不多問,只繼續(xù)道:“那我是真的可以修行了,對嗎?”

    耿驚花“嗯”了一聲:“沒錯,事不宜遲,起來吧,你去收拾收拾行李,我們明天就出發(fā)?!?/br>
    虞絨絨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她從地上站起來,問道:“明天就出發(fā)……去哪兒?”

    “去一些該去的地方,畫萬道符之前需得先見萬道符,其他東西可以閉門造車,符卻不行。當(dāng)然,還有一些本來不用去,但看來還是不得不走一遭的地方?!惫Ⅲ@花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痛心疾首:“你的道脈雖然好不容易通了,但怎么……還漏風(fēng)??!”

    虞絨絨愣了愣,下意識便在新生的道脈里走了一遭道元,然而她從未見過正常的道元是怎樣,此刻道元前行雖然蜿蜒曲折,卻到底比之前能多行許久,她欣喜還來不及,哪里還能發(fā)現(xiàn)有什么別的問題?

    “小事一樁,不過是得補一補,好好兒地補一補。補好了恐怕淵兮才肯出來?!惫Ⅲ@花絮絮叨叨道,再嘆了口氣:“只不過,少不得還得帶上傅時畫,煩死了。”

    虞絨絨好奇極了,開始按照自己好奇的順序發(fā)問:“原來您竟然也是符修嗎?我此前聽說這世間已經(jīng)許久都沒有大符師了,是真的嗎?”

    “你面前就有一個大符師,沒錯,說的就是我。”耿驚花微微挑眉:“而我,即將把你培養(yǎng)成許久都沒有了之后的第一個大符師。”

    虞絨絨心中驚濤駭浪,以大符師的珍稀和珍貴程度,很難想象如此形象的耿老頭居然也是其中一員,甚至還用如此篤定與輕描淡寫的口氣說出對她的培養(yǎng)目標。

    虞絨絨心底難免很是激動了一番,憧憬了一番,再好奇道:“七師伯是與大師兄有什么過節(jié)嗎?”

    這是她拜師以來,第一次喊出“七師伯”這三個字,耿驚花顯然很是愣了愣,眼神有些微頓,心情倏而rou眼可見地好了起來,他揮揮手,大度道:“只是對他們這些劍修有些意見罷了,尤其這個狗小子天生道脈,破境如喝水,實在讓人很難喜歡起來?!?/br>
    虞絨絨倒吸一口冷氣:“天生道脈竟在我身邊?”

    耿驚花有些垂憐地看著她:“是的,就在你身邊。不過你也不要太傷心,畢竟在小樓里,古往今來,天生道脈一抓一大把,實在不怎么稀罕。反而是像你這樣逆天而行,硬生生劈開了道脈的,加上你,卻總共也只有兩個人?!?/br>
    虞絨絨一時之間不知道應(yīng)該為哪件事而震驚,還想要再問,耿驚花卻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快去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我們可就要出發(fā)了?!?/br>
    頓了頓,他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扔了樣?xùn)|西過來:“拜師自然要有見面禮,這個送你了。”

    虞絨絨有些手忙腳亂地接住,還沒來得及看是什么,周遭場景便倏而變幻。

    她又回到了小樓門內(nèi),入目便是小樓內(nèi)里四壁,四壁成半抱弧形,穹頂極高,其上竟然密密麻麻都是書,而書與書之間,還緊密巧妙地排列著一些詭妙的線。

    ——有些是符線,有些仿佛一段凝固的曲聲,有些顯然是劍意,還有些則是一段墨意筆鋒,以及另外一些她看不太懂的東西,像是刻痕,又或是某些其他難以形容的痕跡。

    她的目光下意識隨著那些線移動,然后倏而感受到了一陣眩暈,仿佛有太多的符意在一瞬間涌入了她的腦中,幾乎要將她徹底撐開。

    “不要連續(xù)看那些線?!备禃r畫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想學(xué)什么,就去尋某一種線,神識沉入其中,自然可以窺得其中神妙。”

    虞絨絨聽懂了,很是震驚于此等手段,有些躍躍欲試地想要試試看,目光卻先落在了傅時畫身上,又想起了方才耿老頭所說的天生道脈,于是目光里就多了幾分驚奇和打量。

    傅時畫敏銳地感覺到了她眼神里的意思:“為什么你看我的樣子,像是你第一次見到二狗罵臟話的時候?”

    虞絨絨對他的這個形容很是震驚:“你怎么連這種細節(jié)都記得?你們天生道脈是在各個方面都迥異于常人嗎?”

    青衣少年于是懂了虞絨絨方才目光的由來,沉穩(wěn)道:“也沒什么稀奇的,小樓里最不值錢的就是天生道脈?!?/br>
    虞絨絨:“……”

    原來過去好似只在傳說中存在的天生道脈,是可以和不值錢連用的。

    她決定不再自討沒趣地繼續(xù)聊下去,打算換個話題,傅時畫的目光卻落在了她的手里:“嗯?這是七師叔給你的見面禮?”

    她這才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低頭去看。

    卻見自己雙手捧著一只漂亮的木色小舟,舟身暖粉,看起來夢幻精致又漂亮,仿佛是某位木匠懷著無限溫柔雕刻給自己女兒的禮物,又像是某位甜美少女笑盈盈一筆一筆刷出來的色彩。

    小舟自然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