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望了望前排正偷看她的莫梓瑩, 輕哼一聲，說道：“有我陪著你，隨便她們笑話?！?/br>
    劉聞嬰玩魔方的手頓了頓，半晌, 咬牙道：“隨便你。”

    他又生氣了。

    殷殷知道劉聞嬰這陰晴無常的性格, 也不在乎，照常取出語文拼音古詩讀本, 開始大聲地朗讀課文。

    早讀課結(jié)束之后，莫梓瑩她們?nèi)齻€公主團(tuán)的女孩走過來，拉著眼皮沖殷殷吐舌頭：“跟怪咖玩久了, 殷殷也變成

    了不男不女的怪小孩！”

    “好丑好丑好丑哦！”

    殷殷按照殷流蘇給她出的主意, 壓根就不搭理她們, 把腦袋別向劉聞嬰這一邊，說道：“聞嬰哥哥, 你教我玩魔

    方，好嗎？”

    劉聞嬰聽到她軟軟糯糯的嗓音叫他哥哥，很難不理她了。雖然仍舊冷著一張臉, 還是將魔方塞到她手里，耐心地

    教她翻面。

    莫梓瑩見殷殷對他們的挑釁既不炸毛、也不接招, 倒顯得她們仨成了找茬挑事兒的。

    她尷尬地拔高了音調(diào)，試圖挑起周圍小朋友加入進(jìn)來：“殷殷是不男不女的怪小孩！你們說是不是！”

    殷殷周圍的小朋友，平日里經(jīng)常問殷殷借橡皮擦、小尺子，殷殷對他們非常大方，還常常給他們帶棒棒糖，所以

    面對莫梓瑩的出言不遜，小朋友們紛紛幫殷殷說話——

    “你不要這樣講呀！”

    “殷殷才不是怪小孩呢?！?/br>
    “她剪短發(fā)很帥呀?！?/br>
    “就是?！?/br>
    “莫梓瑩，你想被李老師請到辦公室去喝茶了吧！”

    “我要去告你！”

    ……

    莫梓瑩沒想到殷殷的人緣這么好，自討了個無趣，只能悻悻地離開了。

    劉聞嬰一邊教她玩魔方，一邊說道：“其實不需要這樣，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在意?！?/br>
    殷殷看出了他的歉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想偶爾改變一下風(fēng)格，鄰居的阿姨jiejie們都說我這樣很帥呢?！?/br>
    劉聞嬰盯著小姑娘清雋的臉蛋看了幾秒，然后低下頭去繼續(xù)玩魔方。

    殷殷大大咧咧地說：“以后我就是男孩子了，我保護(hù)你。”

    劉聞嬰沒有回應(yīng)，嘴角卻很淺淡地提了提。

    殷殷不會知道，那些年最單純的善良，在光陰長河里貯藏發(fā)酵，有朝一日，竟也會匯聚成無邊洶涌的繾綣愛意。

    那段時間，殷殷和劉聞嬰幾乎形影不離。

    雖然劉聞嬰的態(tài)度仍舊很冷漠，但每天放學(xué)他都會等她一起，遇著殷殷做值日的時候，他會留下來幫她掃地、擦

    黑板。

    劉聞嬰從來不輕易交朋友，然而只要是他認(rèn)定的朋友，就會對她特別特別好。

    殷殷還有很多其他的好朋友，劉聞嬰?yún)s只有她一個。

    放學(xué)時分，倆人一起走出了嘉文私小的校門，劉聞嬰的mama仍舊在校門邊等候著他。

    “囡囡，今天作業(yè)多不多呀？”

    “不多，已經(jīng)寫完了?！?/br>
    “那mama帶你去吃冰淇淋，正好叫上殷殷一起。”

    殷殷嘴饞地舔了舔唇，但她就不像劉聞嬰這么有效率了，她還有好多好多作業(yè)要做呢：“阿姨，我就不去了?！?/br>
    這時，莫梓瑩的公主團(tuán)經(jīng)過他們身邊，幾個女生學(xué)著劉聞嬰mama的腔調(diào)、喊道：“囡囡，囡囡，哈哈哈哈，笑死

    了?！?/br>
    “怪小孩就是怪小孩，連mama都是怪人。”

    “不男不女?！?/br>
    殷殷生氣地?fù)炱鸬厣系氖^砸她們。

    公主團(tuán)女生趕緊躲開，沖殷殷罵道：“果然變成了男生，粗魯！”

    “哼，快滾吧，不然要你們好看！”

    殷殷兇巴巴地嚇唬她們。

    莫梓瑩她們雖然討厭殷殷，卻也是真的怵她，尤其是她最近變成了“男孩子”，好像勇氣也增加了許多，不再像

    以前那樣沒有主見受欺負(fù)了。

    “略略略?！蹦鳜摏_她吐舌頭：“粗魯?shù)墓中『ⅲ　?/br>
    “我才不是怪小孩！討厭鬼莫梓瑩！”

    莫梓瑩走了老遠(yuǎn)，還回頭沖殷殷扮鬼臉。

    ……

    劉聞嬰臉色沉了下去。

    他知道這些日子，殷殷為了陪他，承受了多少類似的屈辱和嘲笑。

    “你們班的女生怎么這樣啊?！眲⒙剫雖ama似也很不理解，眉頭皺了起來：“真沒禮貌?！?/br>
    殷殷回頭道：“阿姨，不要管她們?！?/br>
    “不過殷殷，為什么你要把頭發(fā)剪短呢？”劉聞嬰mama摸著小姑娘的腦袋：“明明是女生，為什么要扮成男孩子

    啊？”

    殷殷望了望沉默的劉聞嬰，嘴角綻開笑意：“因為這樣很有個性呀！”

    “的確很英??！像個小帥哥?！眲⒙剫雖ama也笑了：“那你以后要好好保護(hù)我們家聞嬰哦?！?/br>
    “嗯，一定會的！”

    mama牽著劉聞嬰便要離開。

    他沉默良久，終于鼓足了勇氣，說道：“我是劉聞嬰，我…我不是jiejie，我是我自己?！?/br>
    殷殷聽話地低了頭。

    “還有那個毛茸茸的雪地靴?！?/br>
    “我以后再也不用了?！眲⒙剫胛⑿Φ溃骸耙院笪沂悄泻⒆?，你也可以變回女孩子了，以后換我…”

    他照常坐在了自己的書桌邊，迎上了殷殷目瞪口呆的表情，淡淡道：“怎么了？”

    “雖然發(fā)帶暫時用不上，不過你有條裙子我很喜歡?！币笠笸蓱z兮兮地說：“帶蕾絲邊的那條公主裙。

    ”

    mama低頭望向他：“囡囡，你怎么了…”

    劉聞嬰mama捂住了嘴，困惑地看著面前容顏清雋秀氣的少年：“你…你不是我的囡囡?！?/br>
    “你…你你你怎么…”

    果然，第二天，劉聞嬰恢復(fù)了男孩子的模樣。

    陽光透過窗戶招進(jìn)來，小蝴蝶撲閃著翅膀，發(fā)著亮瑩瑩的光。

    當(dāng)他背著單肩包、手揣兜走進(jìn)教室的時候，全班同學(xué)都看呆了！

    越看…越生氣。

    劉聞嬰的冰山作風(fēng)一如既往，不怎么搭理她們。

    殷殷以前就特別羨慕劉聞嬰每天頭上的小飾品不重樣，卻沒想到，他竟然將這些小飾品全都送給了她。

    劉聞嬰捋了捋她額前的短發(fā)，將蝴蝶夾子別在劉海前。

    殷殷走了十幾米，回頭望了劉聞嬰，劉聞嬰也在看她。

    劉聞嬰?yún)s頓住腳，死死咬著牙，似乎有話要說。

    他從中挑了一枚最閃耀的蝴蝶小夾子，輕聲對她道：“低頭。”

    當(dāng)然也不只是殷殷，班上好些個女生都借著各種諸如撿筆、借橡皮的契機(jī)，回頭偷看劉聞嬰。

    包括莫梓瑩，都忍不住一而再地回頭望他。

    雖然y-sui的jiejie們很捧場，但殷殷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真是丑死了。

    下課后，有不少可愛的小女生來劉聞嬰的座位邊，熱情主動地跟他打招呼認(rèn)識。

    “你怎么不說話?！?/br>
    一身運動系男裝的劉聞嬰，直接將班級里公認(rèn)最英俊的男孩子都比了下去！

    ……

    劉聞嬰淡笑了一下，從書包里摸出了一個文具盒打開，里面有花花綠綠好些漂亮的小夾子，都是他以前用過的，

    但現(xiàn)在用不上了。

    他將裝滿了小夾子的文具盒遞到殷殷桌上：“都給你?！?/br>
    “以后沒人敢笑話你了?！?/br>
    mama似乎終于明白了什么，眼底有淚花涌現(xiàn)，不知是對女兒的悲傷，還是對兒子的愧疚…又或許兩者都有。

    殷流蘇走了過來，牽起了殷殷的手，笑著說：“小帥哥，回家咯?！?/br>
    這么帥！

    “唔…”殷殷摩挲著文具盒里的小夾子和精美的發(fā)帶發(fā)繩，煩惱地皺起了眉頭：“可是要等好久好久，我的頭發(fā)

    才會變長呢，這些我都暫時用不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