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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忽然發(fā)現自己有些難受,然而當對上芙洛拉眼神的那一刻,羅伊才意識到有什么東西變了。 她的眼神很冷,帶著一些審視和懷疑,是他從未見過的眼神。 就連他主動暴露自己身份后和她鬧成那樣的時候,她都不曾這樣看過他。 “怎么了?”他問。 芙洛拉靜靜仰頭望著他,少年那對暗紅色的瞳仁像是兩顆紅寶石,澄澈干凈,看不出任何愧疚和心虛。 可她仍是感到不安。 她冷聲道:“陛下丟下我去見別的女人,我就不能趁這個時間出來看看書嗎?難道我要一直守在那里,親眼看著陛下從別的女人那里回來才行?” 羅伊眨眨眼,眉心緩緩蹙起。 什么別的女人,這種說法他一點也不喜歡。 “我沒有丟下你。”他有點委屈道:“是你讓我去的?!?/br> 芙洛拉輕笑了一聲,“我當時本來想說‘你想去就去,反正我也攔不住你’,誰知道陛下那么心急,聽了前半句,就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了,怎么樣?她彈得好嗎?” 羅伊先是下意識地搖頭:“一點也不好?!?/br> 然后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他好像做錯事了,他又惹她生氣了。 觸手順著少女雪白的皮膚緩緩往下滑,像是犯了錯的小動物收起進攻勢態(tài),留下一道道晶瑩黏膩的水漬,羅伊微微垂下頭,小聲:“可是,你為什么不直接說‘不要去’?” 如果直接這樣說了,他就不會誤解了。 芙洛拉簡直要被他氣笑,她冷笑了一聲,“怪我了?行吧,都怪我沒說清楚?!?/br> “不?!绷_伊立刻否認。 他的喉結滾了滾,一只手無意識地攥住她的袖口的蕾絲邊,捏了又捏。 如果換做平時,芙洛拉一定能看出他此刻的緊張和無措,他是清白的,是委屈的,可此時的芙洛拉看著他,一瞬間所有情緒涌上心頭,竟是哭了出來。 大顆大顆的晶瑩淚珠不要錢似的往下掉,芙洛拉掙開他,背靠著書架緩緩往下蹲。 她哭著說:“你知道我跳進池塘了嗎?我差點死掉,可是你沒有來找我,你當時在別的女人那里,根本就想不起我……” “為什么?” 羅伊的聲音染上幾分薄怒,他跟著她一起蹲下,責備道:“為什么跳下去?你會死。” 他問著這話,同時幫她擦淚,他發(fā)現現在只要她一哭,他的心臟就揪著疼,他的語氣雖是責備后怕的,可手上的動作卻算得上溫柔。 芙洛拉哽咽道:“我想去找你,可是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你是神,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抓不住你,也找不到你,我好難過,所以還不如死掉?!?/br> 羅伊幾乎要被這句話氣得眼前一黑。 “你在說什么?!”他難得提高了聲線,他很想罵她,可礙于不會罵人,以及舍不得罵她,他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只能將她說過的話返還給她:“你蠢?!?/br> 芙洛拉一哽,“……我不蠢?!?/br> “你傻?!?/br> “我不傻嗚嗚嗚……” 芙洛拉哭得更傷心了,她一把抓住羅伊給他擦淚的手,冷白的手背上沾滿了淚水,變得濕漉漉的,她看著他道:“你能不能給我一點你的力量?就一點點,讓我想找你的時候找得到你,或者,只要能讓我隨時知道你在哪里就夠了,可以嗎?求求你……” 羅伊抬起另一只手幫她擦淚,滿眼的心疼和愧疚,他道:“我不會?!?/br> 說完,為了顯得自己不那么沒用,他補充了句:“人類無法擁有神的力量。” 芙洛拉并不是第一個想擁有神力的人,羅伊在位的99年間,也曾有人許過想得到力量的愿望,他也嘗試過幫他們實現,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如果說他的力量是水,那人類的身體就是一個布滿窟窿的缸,即使不停往缸里添水,也是存不住的。 看著芙洛拉失落而絕望的神情,羅伊的心又是狠狠一疼。 他思索許久,對她道:“我以后不走了?!?/br> 他攥住她的手,將溫軟的小手緊緊包裹在掌心,承諾道:“以后不離開你,讓你隨時能看見我……好不好?” 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芙洛拉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泣。 “以后”是個充滿變量的詞,她不知道以后的羅伊還能否和現在一樣,她只知道現在的她和他,就像螻蟻和人的天差地別,在一個無法掌控的神面前,她毫無安全感可言。 像是鬧劇過后的無力,她沒有說話,眨了下眼代替點頭。 “我要挑幾本書帶回去看?!彼每迒〉纳ひ舻馈?/br> - 羅伊回去后,將艾米麗的事情告訴了芙洛拉,他最終沒有殺艾米麗,也沒有找到那個被挖眼的女孩,不是找不到,而是他耽誤了太長時間,擔心芙洛拉會著急,所以提前離開。 那女孩身上的契約成了個解不開的死結,女孩想見艾米麗,可她的眼睛被挖去,也就終生無法實現愿望,羅伊之前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事情,他不知道如果同時毀了一個人身上的兩個契約,會對他產生什么嚴重的反噬,所以沒有輕易下手。 可羅伊也沒有便宜了艾米麗,他將艾米麗的右手手骨擰折,讓她再也無法彈琴。 芙洛拉聽到他這樣講時,心里還是有幾分懷疑的,即使他的神態(tài)語氣都挑不出半分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