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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幾乎瞬間清醒了過來。 下一刻,他看到了足以令他自責一生的一幕——他的甜心身體完全懸在空中,只有一只手臂被其他人拉著,將將維持住不掉下去,她的高跟鞋早已不知道哪兒去了,裙擺和長發(fā)被風吹得獵獵飄搖,而她在害怕,怕得發(fā)抖。 相比起羅伊看到的,實際情況還要更加慘烈一些,剛才芙洛拉剛從漢妮手中接過手帕,床身猛地一晃,她們那側坐著的所有人身體都是一個前傾,芙洛拉的手還沒放下,坐姿也最不穩(wěn)定,所以便在沖力下直接向外側滾了出去。 漢妮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剛拉住芙洛拉的手臂,自己便也體力不支,差點和芙洛拉一起掉下去,好在旁邊的蕾婭聽到叫聲,及時抱住了漢妮的小腿,蕾婭旁邊的人又抓緊蕾婭,最后的人一手扒著床頭,一手承受著來自幾個人的拉力,咬牙苦苦支撐,身體都仿佛要被從中間撕裂。 偏偏力氣大的愛瑪和莉莉婭全都坐在另一側,晃動的那一刻,由于慣力,她們的身體是朝后仰的,頂多也就是倒在床上而已,兩人現在正往對面爬,準備搭救。 “小姐我來了!” 愛瑪已經爬到床沿,正想往下伸手,眼前卻忽地閃過一個細長的東西,這東西泛著點點瑩藍,靈活地先她一步纏上芙洛拉的身體,將她整個托起,就這么輕松地拉了上去。 “甜心……” 羅伊一邊查看芙洛拉的身體,一邊用幾根觸手將其他人草草捆住,隨意拋到床中央的安全位置,很明顯,如果不是她們救了芙洛拉,本沒有同情心的神是不會管她們的。 芙洛拉除了手臂上被抓出一點紅痕外,并沒有受其他傷,羅伊嗓音艱澀地喚了她一聲,嘴唇微動,卻發(fā)現自己說不出其他話來。 看著她因過度驚嚇而慘白的臉色,羅伊只覺得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胸口又悶又疼。 他將她一把攬進懷里,緊緊抱住,芙洛拉的身體在他的懷里輕輕發(fā)抖,每一次的顫抖仿佛都在陳述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同時也無聲控訴著他的失職。 胸腔緩緩滋生出酸澀之感,隨著脈搏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起?!鄙倌甑穆曇魡〉脜柡?,話語開頭的聲音被勁風吹散。 芙洛拉沒有回答,羅伊微微提高聲線,有些哽咽地又重復一遍:“對不起。” 片刻后,芙洛拉拍了拍他的后背,力道輕得像羽毛。 她才剛從驚嚇中緩過來,沒有力氣說話,但她聽出了少年的哽咽。 羅伊依然抱著她,手臂箍得很緊,仿佛不這樣做的話她就會再次掉下去似的,他固執(zhí)地重復:“對不起,甜心,對不起……” 芙洛拉剛想說沒關系,其他女孩子們卻不樂意了,紛紛開口指責。 蕾婭揉著酸痛的手臂,不滿道:“陛下,芙洛拉就在您身邊,您怎么可以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莉莉婭語氣不善:“陛下,剛剛我們喊了您那么多次,您沒有聽到嗎?” 這句話說得有些沖,身旁的人懟了懟莉莉婭,示意她不要亂來。 然而漢妮的語氣更不善,她道:“如果一個人擁有強大的力量,卻連身邊人都保護不了的話,我不認為他的力量還有什么意義?!?/br> 芙洛拉聽著她們一個比一個狠的指責話語,緩緩瞪大了眼睛。 她們什么時候膽子變得這么大了?不怕八爪魚生氣的嗎? 芙洛拉反應迅速地雙手按住羅伊的后腰,以防某些紫紅色的粗壯觸手突然鉆出來,把她們纏起來丟下去。 然后才出言安撫:“我沒事,你不要……” “不?!绷_伊嗓音艱澀,他停頓了好久,才道:“是我的錯?!?/br> 他沒有把她松開,反而抱得更緊,他把腦袋埋低,像個受了責罵的小孩子,許久后,他再次重復:“對不起,對不起……” 芙洛拉輕拍他的后背。 剛想說聲沒關系,今天格外膽大的姐妹們再次開了口。 蕾婭:“我知道您是陛下,可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那、那……” 她本想說“那他還能做成什么事情”,卻發(fā)現這句話好像并不適用于羅伊。 羅伊好像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漢妮補充道:“如果您無法保護好芙洛拉,恐怕我們死后都不會安心?!?/br> 蕾婭得到靈感,附和道:“對!您不行的話,就讓我和漢妮死后化成鬼魂,親自來保護她?!?/br> 芙洛拉哭笑不得:“你們真是……” 明明知道這也許是醉意未消的胡言亂語,她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就連其他人聽了這話,也難免心頭涌上酸澀。 算起來,漢妮和蕾婭身上的契約也快要到了吧。 她們確實是離死不遠了。 - 這晚羅伊無法入睡。 即使芙洛拉再怎么安慰他,告訴他自己真的沒事,他仍是內疚到不敢和她對視,像極了做錯事后躲著人視線的狗狗。 羅伊不愿回想當時的場景,她是因為他的失誤才險些掉下去的,可他作為她的男人,卻在一旁吐得不省人事,連其他人的呼救都沒有聽到。 雖然芙洛拉就算掉下去也不會死,但一想到她被救上來后臉色發(fā)白,身體輕顫的樣子,他就很想一拳打死當時的自己。 在后悔和自責的同時,羅伊的心底還有另一種復雜的情緒在緩緩醞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