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宿敵 第72節(jié)
論背后暗算人,誰比得上段輕名?這話應(yīng)該是罵他才對吧,不過……自己似乎也被罵進(jìn)去了。 看著怒發(fā)沖冠的齊婉兒,顧平林有些感慨,拱拱手,不再阻止。 放眼修真界,人人皆算計,誰能如他這般澄澈?他正是師父所推崇的人,未必可愛,卻令人欽佩。 眾目睽睽之下,那齊氏修士更苦悶。他敢這么做,自然是有人授意,段輕名死在海境,齊氏就去了一個心腹大患。此事別人就算看出來也不會挑明,偏自家這位小祖宗沒半點心眼,當(dāng)眾揭破,這實話如何說得 他一咬牙,朝段輕名跪下:“委實是失手,我等任憑段六公子處置?!?/br> “這是什么話,”段輕名笑著扶起他,“親戚不該相疑,說來是我不對,累得兩位齊氏兄臺受傷,慚愧。” 齊氏與他之間的問題,人人盡知,他可是差點被害得喪命,此時主動放棄追究,確實是大度了。眾人皆面露佩服之色,步水寒拍拍他的肩,齊婉兒似乎很羞愧,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么。 明公女含笑道:“段公子雅量?!?/br> 辛忌也“嘿嘿”笑:“被人連累,為了保命,何錯之有?段公子大人大量,著實令老夫佩服?!?/br> 顧平林不語。 段輕名是真沒吃虧,悟出劍招,人也毫發(fā)無傷,還差點讓這些齊氏修士團(tuán)滅,最后被指責(zé)的還是齊氏。 “你用的不是靈心派劍招?!敝墚愅蝗婚_口,指著段輕名。 “周兄好眼力,這是段氏劍術(shù)?!倍屋p名面不改色。 “難怪,”眾人贊嘆,“段氏不愧是第一世家?!?/br> “諸位過譽(yù)了,”段輕名謙遜地拱手,“南北兩界世家眾多,劍術(shù)各有所長,段氏豈敢稱第一?!?/br> 齊婉兒懷疑:“我怎么沒見過這招?!?/br> 段輕名笑道:“誒,表弟自幼閉關(guān),如何知曉段氏頂級劍術(shù)?此招是家老新創(chuàng),改日我教你?!?/br> “我用你教?”齊婉兒冷哼,轉(zhuǎn)過臉。 蓬萊藥師已經(jīng)在幫忙查看季誠芳的傷勢,季七娘整理儀容,走到齊婉兒面前:“齊……十三公子?” 齊婉兒這才想起她來:“令兄沒事吧?” “多虧顧公子給了藥,藥師前輩說是性命無虞,”季七娘輕聲道,“今日若無十三公子與朋友出手相救,我兄妹二人早就沒命了?!?/br> 齊婉兒自小受女孩子歡迎,對這種脈脈含情的話不甚在意,擺手:“沒事就好,你暫且跟著我們吧,待令兄傷好再說,若有需要幫忙之處,不必客氣?!?/br> 他越無所謂,季七娘越心動,紅著臉道謝。 一個意外,未來的蓬萊島主夫人竟喜歡上了齊婉兒。顧平林雖為南珠惋惜,卻無心管閑事,開口道:“眾位不妨就在此地歇息,等南少主和君靈使療傷完畢,再作計較,我與步師兄去前面看看,以防厲龜再回來?!?/br> 這番安排很妥當(dāng),蓬萊護(hù)衛(wèi)長點頭,自去布置防衛(wèi)。 段輕名道:“步師兄有些累,我與顧師弟去吧,曲師妹,你跟著步師兄,不可亂走?!?/br> 程氏將曲琳托付給他,他自是要負(fù)責(zé)安全,曲琳忙答應(yīng):“段師兄放心?!?/br> 能夠接近曲琳,步水寒自然沒意見:“有勞段師弟。” 顧平林皺眉。 第75章 劍魔閻森 腳下是黑沉沉的水,頭頂是黑沉沉的天。 真氣凝于雙目,所有景物清晰可見,顧平林踏著水面前行,足畔不生半點漣漪,一雙利眼掃視四周,周圍地形已了然于心,不曾錯過任何細(xì)節(jié)。 身旁人氣息平穩(wěn),白袍素靴,袍擺不沾水跡,絲毫看不出剛經(jīng)歷過大戰(zhàn)的樣子。 “新招何名?” “劍招是師兄所創(chuàng),如何問我?” “喔……師兄,”段輕名笑道,“難道不是應(yīng)該叫段輕名?” 遭遇調(diào)侃,顧平林停下腳步:“情急失言,師兄勿怪?!?/br> “情急失言,”段輕名重復(fù)著他的話,“你真有這么關(guān)心我?” 顧平林也是心情復(fù)雜。 之前不想他死,是因為執(zhí)念系在此人身上,為自身道途著想,但如今呢? 他死,也許是好事,自己不必再為靈心派的安危而懸心,沒有他,自己徹底死心,說不定執(zhí)念會有消除的可能。 但事實上,那一刻,自己確實在擔(dān)心他的安危。 擔(dān)心段輕名?顧平林覺得難以置信。 也許,因為他是自己前世今生牽絆最多的人;也許,因為他太出色太耀眼,明知道他的危險,明知道前世被他戲弄,自己仍然忍不住去注視他,以至于放不下執(zhí)念,差點生出心魔。 顧平林定了神:“只要我們一天是師兄弟,只要你不做出對靈心派有害的事,我自然關(guān)心你。” 段輕名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聲,聽不出信沒信:“如果不是師兄弟呢?” 顧平林沒有回答:“新招若名鶴影翩躚,應(yīng)十分相稱。” “鶴影翩躚,不錯,”段輕名理所當(dāng)然地接受了,沒有糾纏之前的問題,順著他往下問,“比姚楓那一劍如何?” 姚楓那一劍精彩非常,他會感興趣是必然。顧平林想也不想就道:“殊世劍術(shù)自有不凡之處,你這一招并未完善?!?/br> 段輕名側(cè)臉看來:“這么含蓄客氣,不像你。” “我還沒講完,”顧平林瞥他一眼,嘴角微揚(yáng),“縱然你完善此招,仍是比不上。” “哦?”段輕名奇怪,“何解?” 顧平林頗不客氣,一針見血:“簡單,他那一劍是救人,你那一劍是逃命。” 段輕名笑起來:“顧小九你啊?!?/br> 前世兩人見面總是劍拔弩張,如今難得有機(jī)會,顧平林真點評起來:“難道我說錯了?兩招威力不相上下,但鶴影翩躚以身法見長,猶如拖刀斬、回馬槍,不適合正面迎敵,姚兄那一劍主困,對戰(zhàn)時大有益處?!?/br> “未必,”段輕名想了想,“山外姚家倒也稱得上一流,讓我更期待李墨青的銀蘭劍術(shù)了。” 目光一滯,顧平林緩緩地收回視線,似乎是隨口問:“姚兄與李墨青相比,你更期待哪一個做你的對手?” “大概,李墨青吧,”段輕名望著前方,仿佛在看未來的對手,“此人天賦極高,又得天劍,應(yīng)該不會令我太失望?!?/br> 天才心中的對手,原本就應(yīng)該是同樣的天才。 顧平林默然,雙手不自主地握緊。 “不過——”耳畔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戲謔,“你更讓我感興趣啊,顧……師弟?!?/br> 心頭一跳,顧平林驀地轉(zhuǎn)臉,冷眼看他:“我在劍道上的天賦,并不如他們?!?/br> 段輕名道:“你比不過他們?” 比不過?顧平林冷笑:“天賦不如是事實,但真的對上,誰勝誰負(fù),尚且難說?!?/br> 這不是自負(fù),為了與那個劍術(shù)天才角力,顧平林誓要彌補(bǔ)天賦不足的缺陷,創(chuàng)“以陣入劍”之法,在修真界劍道稱得上是“前無古人”了,一招“亂花迷蝶”與顧影劍法的最大殺招“鵲橋影散”相比,也不過略有遜色,豈會輸給李氏與姚家?可惜他前世只來得及想出這一招,如今有了時間,參悟出更多招數(shù)是遲早的事。 段輕名沒否認(rèn):“以陣入劍道,確實新異,會有比‘亂花迷蝶’更精彩的劍招?” “當(dāng)然?!?/br> “很好。” 雙手松開,顧平林語氣緩和下來:“論天賦,齊十三同樣不錯,此人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段輕名笑道:“那個可愛的蠢材?” “如你所言,他確實毫無心機(jī),取他性命不難,”顧平林坦然道,“但一個人劍心能單純至此,劍術(shù)縱然不是最高明,也一定最真純的,在這點上,你、我、姚兄皆不及他,你承認(rèn)不承認(rèn)?” “怎樣才叫最真純?” “他一心追求劍道?!?/br> “我難道不是?” “你以為你是,”顧平林停了停,“你真的是么?” “嗯?”段輕名面不改色,一身白袍卻在瞬間沁出了冰雪般的冷意。 凌厲的視線落在身上,顧平林不閃不避,側(cè)身正對他。 不在乎什么的人,要活在世上,總會想要在乎一點什么。他無疑是重視劍道的,所以才能創(chuàng)出《補(bǔ)天訣》與顧影劍法。但對于真正一心追求劍道的人來說,“高處不勝寒”從來不適合他們,劍道就是他們的樂趣,他們窮畢生精力追逐這種樂趣,而不是寂寞到去追求游戲的快感。 顧平林道:“你問我是不是關(guān)心你,我說是,你信了嗎?還是,這世上當(dāng)真有你真正相信的人?” 四目相對。 溫和氣質(zhì)消失,面前人不喜不怒,視線緩緩下移,隨著眼簾垂下,眼尾越發(fā)上挑,形成一個有點冷酷的弧度。 須臾,薄唇彎起。 “你覺得自己很了解我?!?/br> 顧平林道:“也許比你更了解?!?/br> 又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饒有興味地問:“你可了解你自己?” “曾經(jīng),我以為很了解。” “那現(xiàn)在呢?” 顧平林沉默,轉(zhuǎn)回身看前方。 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自己,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不知道明明已經(jīng)放下恩怨決定不爭,為什么執(zhí)念還是存在?發(fā)現(xiàn)前世的真相,不知道該用何種態(tài)度對他;更不知道未來的道途該怎么走…… 許久,顧平林開口:“我不知道?!?/br> 段輕名看看他:“那正好,我了解你啊?!?/br> 俊美的臉上,笑如春風(fēng),七分自在,三分戲謔,飛揚(yáng)的眉尾下,兩抹淺淡的紅影若隱若現(xiàn),好似牡丹紅粉,別有一種妖異的魅力。 顧平林收回視線。 危險,更誘人,與此人為友大概就是這樣。奈何自己被執(zhí)念所困,與他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不在同一高度的朋友? 顧平林轉(zhuǎn)移話題:“不須三十年,齊氏朝歌劍術(shù)必有盛名?!?/br> “喔,最真純的劍術(shù),”段輕名笑道,“希望你的預(yù)測成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