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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卓!”陸蕓花已經(jīng)控制不住眼淚了,恍惚間一次次送走外公外婆的回憶似乎與現(xiàn)在重疊,她眼前模糊一片,好像聽到了卓儀的聲音,但是已經(jīng)無法明白他說了什么。 “……照顧好你們阿娘和阿婆?!弊績x面色更沉,鄭重對阿耿叮囑,看他忍著淚水用力點點頭。 他才往外快步走了幾步,卻猛地轉(zhuǎn)回來,單膝跪在床邊腳踏上,把無助的陸蕓花擁進懷里重重抱緊,沉聲道:“等我!” 第97章 心病難醫(yī) 余氏臉上還帶著笑意,好像沉溺于黑甜的夢境中酣然安睡,誰都無法將她喚醒。 “阿娘、阿娘……” 陸蕓花聽到卓儀出去關門的聲音,勉強恢復一些冷靜,把無助趴在床前呼喚著阿娘的弟弟和長生攏在懷里,像卓儀剛剛抱她一樣用力抱了一下他們,似乎想給他們一些安慰。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大夫馬上就能來,卓儀和白巡去做了很多事情來救治阿娘,那她作為留下來的唯一一個大人,不能就這樣沉浸于痛苦中,反而叫孩子照顧她。 “莫哭!”陸蕓花收拾好心情,重重擦去臉上的淚水,也不顧皮膚被她擦得生疼,紅著眼安慰哭成淚人的幾個孩子:“你們阿婆不會有事的,大夫離得很近,你們阿爹去找大夫了,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陸蕓花還是忍不住重復幾次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安慰孩子們還是在安慰她自己。好在或許是找到了主心骨,孩子們也跟著逐漸停下哭泣。 云晏擦了擦臉,啞著嗓子問:“阿娘,我們就在這里等著嗎?要不要做些什么?” “……”陸蕓花恍然,探出手去摸了摸余氏身上的溫度,又大致檢查了一下身體。 這一下叫她也手足無措起來,因為余氏的狀況不是她曾見過的任何一種,要說她從前照顧過外公外婆,應該已經(jīng)是很有經(jīng)驗的,但是現(xiàn)在……余氏身體狀況很好,除了瘦了些沒有問題,呼吸溫度都是正常,沒有任何發(fā)病跡象,但偏偏就是叫不醒,這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見識,叫陸蕓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 “我不知道……”陸蕓花喃喃,哭意又因為這樣叫人無措的狀況冒了出來,她討厭這樣,討厭自己無力又無知的樣子,討厭這樣什么都做不了的時候…… 這時候阿耿和云晏分別拉住她的手,懷里靠著她的榕洋和長生也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頰,側(cè)頭在她懷里蹭了蹭,似乎是在安慰她。 就這樣互相安慰、互相支撐,甚至于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此間陸蕓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關注著余氏,把手放在她手腕處,無時無刻不關注她的心跳和溫度,心里念頭雜亂,似乎想了許多又似乎盡是空茫。 …… “蕓花!” 終于,卓儀低沉的聲音出現(xiàn)在外面,把室內(nèi)仿佛死寂的氣氛瞬間打破。 “病人在哪里?” 陸蕓花霎時驚醒,但她都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外頭先跨進來一個身著灰色勁裝、身上滿是塵土的女子,一進來就問病人在什么地方。 “在這!”陸蕓花見她快步走過來,馬上帶著床邊的孩子們起身,給她把床沿的位置讓出來。 那女子瞧著甚至能說瘦小,長相普通個子也不高,但一雙上挑的鳳眼卻極為有神,臉上表情嚴峻凜然,只叫人不敢造次。她此時微微一笑,臉上的冷峻迅速轉(zhuǎn)變?yōu)橐环N帶著安撫意味的溫和,沖著陸蕓花點點頭又問:“有沒有干凈水,我先洗手?!?/br> “在這、在這!”云晏最先反應過來,“啪嗒嗒”從旁邊端了木盆過來,這是陸蕓花早上給余氏放好的洗漱用水,只不過余氏今日還沒有用上。 黃娘子滿眼欣慰上下打量一番云晏,但沒說什么,迅速洗完手坐在床邊就開始診脈。 屋子里鴉雀無聲,陸蕓花和孩子們屏息凝神圍在床鋪周圍,想靠近一些又怕影響到黃娘子診治,不覺前傾身子,巴巴看著黃娘子的動作。 期間卓儀似乎聽見什么出去了一次,低聲交談的聲音過后他又輕巧地進來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不過現(xiàn)在陸蕓花甚至沒有注意卓儀剛剛出去過。 陸蕓花只覺得自己等了一個世紀那么長的時間,終于,黃娘子診完脈了,又看了看余氏的眼睛舌苔,沉吟一下才說:“我可以治。” “真的嗎?!”陸蕓花脫口而出,并不是質(zhì)疑,而是一種難以置信的狂喜。 她說完才感覺自己失言,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黃娘子需要我們做什么?只要能叫我阿娘醒過來,我一定竭力做到!” “醒來?”黃娘子笑著搖搖頭:“我是說我能完全治好她,叫她和從前未生病時候一樣……不過……” “不過?”陸蕓花緊緊攥住了裙擺,看黃娘子臉上笑意逐漸隱沒,心也跟著懸起。 黃娘子輕嘆一口氣:“所謂‘身病易治,心病難醫(yī)’,我能治好病人身上的病痛,卻無法治愈她心里的病痛……她這病本不該這樣嚴重,到現(xiàn)在這個樣子都因為心中郁結太深、日日難眠啊……” “郁結太深、日日難眠……”陸蕓花喃喃重復,似乎從記憶中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自從陸阿爹過世以后余氏精神頭就不大好了,身體迅速消瘦,面色也越來越蒼白,陸蕓花幾次見她手里拿著東西就那樣走著走著突然停下怔怔發(fā)呆,有時候還會站著站著就站不穩(wě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