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珠 第9節(jié)
“最后一次。”韓辰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最后闔上鳳眸,道。 若再有下一次,那就別怪他用手段了。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乖巧的待在韓辰身邊,這一刻,歲月靜好。 ========== 聽說了靖安侯府的事情后,南陽王在書房里沉默良久,然后低聲吩咐了一句,侍衛(wèi)忙點了點頭。 酉時三刻,韓辰走進院子,面如冠玉,蓮姿月華,身影清貴。 “父親。”韓辰淡淡的喊了一聲。 南陽王笑著讓他坐下,在內心嘆了一口氣,才將自己斟酌許久的話給說了出來,“辰兒,今日靖安侯府的事為父略有耳聞,溶溶性子純真善良,為父不求她將來大富大貴,只愿她能夠嫁給心愛之人。” 一陣涼風吹過,頓了頓,南陽王道,“所以辰兒,看在溶溶曾經對你有救命之恩,也看在為父跟南陽王府的份上,你可否退一步?” 許久,沒有聽到韓辰的聲音,南陽王便保持著原有的姿態(tài)。 就在南陽王以為韓辰是不會回答的時候,韓辰一字一頓,清冷道,“若是我不退呢?” 第十五章 江山策== 若是我不讓呢…… 韓辰嗓音如珠落玉盤,甚是悅耳,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擲地有聲,透著上位君王的尊榮,絲毫不容他人置喙。 南陽王雖然知曉此事不會那么順利,但是他沒想到男人竟然分毫不讓,苦笑一聲,南陽王道,“辰兒,并非為父有意如此,而是溶溶的性子本來就不適合皇室,臣的長子韓卿當年為救小國舅慘遭貴妃一族殺害,臣的妻子當年為了證明先皇后娘娘的清白,一頭撞死在金鑾殿,臣的長女阿寧在最美好的年齡中也未嫁給自己心儀之人,如今臣只有溶溶這么一個小女兒,而她心性澄澈,為父只盼著她事事都能夠得償所愿?!?/br> 若是她的女兒真心儀韓辰,那么南陽王自然無話可說,也愿意顧及到太子殿下的想法,可是他的女兒如今明擺著是喜歡靖安侯府世子爺陸子盞,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肯定是希望他的女兒能夠嫁給所愛之人。 “南陽王府為皇室做的一切,來日皇室必將盡數彌補,但是溶溶,我若是讓她得償所愿,那誰讓我得償所愿?!笨杉幢隳详柾鯇⒃捳f到這個份上,韓辰依然不為所動,他慢條斯理的將南陽王扶起來,嗓音淺淡道。 若是沒了小姑娘,那么韓辰做的一切又有何意義,韓辰唇角閃過一絲譏誚,又帶著三分薄涼。 南陽王再次苦笑,他現(xiàn)在都能夠猜到眼前之人若是登基,將會給予南陽王府什么彌補,可是他女兒脾氣也非常執(zhí)拗,若是到時候…… 將南陽王扶起來之后,韓辰緩聲說一句,“父親,夜深了,您早點歇息,改日我再來看你?!?/br> 南陽王勉強扯出一抹笑,道,“辰兒晚上處理公務也別太晚,聽那丫頭說晚上要給你送羹湯,若是晚了,就勞煩辰兒送那丫頭回去?!?/br> 韓辰輕輕“嗯”了一聲,周身如玉的走了出去,南陽王看著他清俊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出自皇室讓男人有著蓮姿清雋的氣度,說起話來清淺淡然,可是在感情上,就如帝后一樣,格外的偏執(zhí)。 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邊是即將君臨天下的君主,不管是作為父親,還是作為臣子,南陽王都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而韓辰直接趁著月色回了書房,南陽王總共建了四個書房,一個是南陽王的書房,另外三個則是長子跟兩個女兒的書房,除了小女兒的書房不怎么用之外,其他三個書房都是物盡其用,尤其是韓辰。 見韓辰回來,下屬連忙行禮,道,“見過主子。” 聽到外面有聲音,正等的百無聊懶的小姑娘踩著珍珠繡鞋就走了出去,笑容明媚的問,“哥哥,你回來了?” “嗯?!痹谝姷叫」媚锏倪@一刻,韓辰心里的暴戾頓時消散了一些,溫潤一笑,道。 下屬嘀咕一句,他們公子在意的就只有姑娘,他們這些人哪能得公子一個眼神呀。 “哥哥,你猜今日我給你熬了什么湯?”而小姑娘剛走一步,突然湊到韓辰耳邊,嗓音帶著幾分甜糯問。 ========== 涼風習習,靖安侯府的院子里只留了幾盞燈,除了微弱的說話聲,便只有幾絲鳴蟬,安氏伺候老太君洗漱,想到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安氏微微一笑,心情非常安怡,“母親,妾身覺得子盞跟南陽王府的二姑娘確實極為般配,若是二人能夠在一起就是再好不過了,而且子盞明顯也是對那位二姑娘有意思的?!?/br> 安氏未出閣的時候便是大家閨秀,所以她很喜歡那種懂規(guī)矩的姑娘,今日那位二姑娘剛好符合安氏喜愛的類型,而且特別是她兒子那一句,“二姑娘確實極美”,這讓安氏想到了自己與夫君年少在寺廟初遇的場景,所以覺得格外有意思。 “南陽王府培養(yǎng)出來的姑娘確實是極好的?!崩咸舆^安氏手中的青花瓷盞,慈和一笑,道。 安氏想到如今已嫁到昌平侯府為世子妃的韓晗,不免有些唏噓,“南陽王府培養(yǎng)出來的女子真是極其出色?!?/br> 不過到底是世家大族,自先皇后娘娘一族流放邊疆之后,這京中有哪個家族能越過南陽王府去,但是這等府邸上培養(yǎng)出來的姑娘也格外不一樣,長女溫婉端莊,處理事情來有條不紊,次女更是京中第一貴女,禮儀方面皆是挑不出錯來,相較之下,她們這些世族都要遜色三分。 “那母親,您是答應子盞跟二姑娘的事了?”見婆母面容慈和,安氏頓時覺得有戲,問老太君。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突然感慨一聲,“若說子盞跟玥丫頭能夠在一起,那我這個老婆子自然同意,但是盞兒能不能夠忘記少時的事,我這個老婆子就不知道了。” “母親,你怎么突然提起這個事了?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更何況咱們子盞是什么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真的在意,那為何一直那么淡定從容。”聽老太君突然提起這事,安氏當即就皺了眉,道。 老太君目光沉了沉,道,“可是越像盞兒這樣凡事都不在意的人,在感情上就越難放下,老身知你一向不喜歡玉含,但不可否認,子盞曾對她情深以往,若是子盞愿意放下,并全身全意的對待玥丫頭,那憑借咱們靖安侯府的身份,自然不算薄待了人家姑娘,但若是子盞對玥丫頭不是一心一意,你覺得事情鬧出來之后,南陽王府會放過咱們靖安侯府嗎?” “母親,子盞肯定是喜歡那個二姑娘的,至少之前妾身就沒見過子盞這么夸贊一個姑娘家過,而且子盞對二姑娘的體貼,難道都是假的嗎?”聞言,安氏頓時一肚子氣,險些質問老太君,道。 老太君沒有理會她突然變了臉色,咳嗽道,“我又沒說不答應這門婚事,你激動做什么?” “妾身知道母親你心疼你的外孫女兒,那玉含也是妾身的外甥女,之前她來到咱們府上的時候,妾身待她也是如同女兒般的疼愛,有一段時間,妾身見她跟子盞關系很好,還問了他們兩個的心意,就想著有咱們在,一定不會讓玉如受委屈。”安氏見狀也有幾分于心不忍,態(tài)度緩和了不少,“可是人家呢,根本就看不上咱們家,轉身就成了圣上最寵愛的綰妃娘娘,所以不管母親你再疼愛玉如,子盞也是你的親孫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br> 安氏出身世家大族,對于門第之見向來都沒那么深,當年小姑子一家因牽連到國舅府之事,只留下這么一個小女兒,安氏知道這個女兒是他們夫妻唯一的牽掛,所以自進府時就當著親生女兒疼愛,可是換來的結果卻是她跪在她面前說她要入宮,若是帝王年輕就罷了,偏偏是比她父親還大的人,而且任憑安氏怎么勸都沒有,那一刻,安氏想,若是這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真要將她給掐死。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安氏不知道的是,當年玉如那丫頭,哪里是貪圖榮華富貴進宮的,分明是玉如出去看燈會,圣上在船舫里占有了她,可是圣上行事,哪里是她們能質疑的。 因為歸根結底,是玉如出水芙蓉般的容貌跟那一抹柔婉似水害了她,而偏偏,她的孫子親眼目睹了那一幕。 “老身肯定不厚此薄彼,既然盞兒跟玥丫頭有那個意思,那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然要幫他們一把,既如此,那你看著安排吧?!眹@了一口氣,老太君終究是妥協(xié)了,道,“我看若昕跟玥丫頭關系很好,子盞待這個meimei也是諸多疼愛,若是若昕出面的話,想來事情更好安排。” 靖安侯府嫡出這一輩都是體弱多病的,不管是她嫡親孫女兒,還是外孫女兒,身子都不好,也不知她們靖安侯府是不是造了什么孽。 安氏頓時喜上眉梢,眉尖微微一挑,道,“妾身曉得,妾身過幾日就安排,不過今日見到南陽王府長公子,他對子盞倒不是很喜歡,也不知是什么緣故,想來南陽王府長公子艷冠當世,眼光確實要比一般人高些?!?/br> 雖說那位長公子是南陽王府的義子,但是南陽王對他的培養(yǎng)可不亞于兩個女兒,加之韓長公子名滿京師,安氏想忽略都難,而且許多人都說那位長公子將來是要尚公主的。 老太君目光閃爍了一下,未說話,但是轉動佛珠的動作卻是快了些。 “母親,您今日對韓長公子這么客氣,可是因為韓長公子文絕當世,武藝無雙?”安氏仔細回想了下今日的場景,突然想到什么,安氏問。 她覺得今日婆母對待南陽王府長公子的態(tài)度確實太過奇怪了些,但除了因為韓長公子過分出色之外,安氏還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緣由。 老太君面容慈和,緩緩道,“太子殿下五歲作《江山策》,自然艷滿京華?!?/br> “母親是說?”安氏猛然站了起來,一副難以置信的看著老太君。 第十六章 辜負== 月涼似水,如光暈般流泄的月光普照在大地之上,世族名門的靖安侯府于月色之中,更添了幾分尊華,但是此刻安氏心亂如麻,一副詫異般的模樣,問老太君,“母親,您是說?” 東宮太子殿下云辰,三歲之時才華深得當時的帝師的贊賞,加之小小年紀姿儀甚美,自此艷冠京華,誰知后來中宮出事,太子殿下便成了滿京城不可言說的禁忌,誰知道現(xiàn)在說太子殿下…… “這事情老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總歸圣上是知道的?!崩咸粗尞惒灰训哪樱瑪[手讓她坐下,緩聲道。 安氏微微沉默,永樂三年南陽王府長公子三元及第,自此名滿京師,而后更是平步青云,若說帝王不知道,那總歸不現(xiàn)實,要么就是因為先皇后娘娘的緣故。 “所以說南陽王府長公子之所以能夠掌控朝堂,也是圣上默許的?”許久,安氏才說出心中的疑惑,道。 雖然說南陽王府長公子韓辰,昌平侯府世子謝宴都是京城出了名的世家公子,而且不管是鳳儀,還是才華,都是出了名的不俗,但是相較之下,南陽王府長公子更勝一籌,原因是他能有條不紊的處理朝堂之事,現(xiàn)在想來原是如此。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不欲再說,道,“皇室之事與咱們無關,但是較之當今圣上,太子殿下更會是一個盛世明君,有南陽王府在,一定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當務之急是確定子盞的婚事。” “母親說的是,若是子盞能娶到韓二姑娘,也是咱們靖安侯的福氣?!卑彩纤查g被轉移了想法,溫婉而笑,道。 可是老太君卻沒她這么豁達,若有所思。 昔年貴妃娘娘曾提議將玥丫頭娘養(yǎng)在宮中,立平樂公主,卻被當時的圣上給拒絕了,她不知道圣上當時之舉是有心還是無意,萬一玥丫頭是皇室內定的未來皇后娘娘人選…… 罷了,若是玥丫頭跟子盞兩情相悅,那也不失為一樁佳話,還是先撮合兩個孩子吧。 “妾身想著過幾日便是乞巧了,京中不少女兒家在這一日都會去寺廟祈福,妾身想著到時候不如帶子盞跟若昕去敬安寺求個平安,到時候邀二姑娘一起過去?!鄙僭S,安氏便生了一個主意,微微一笑,道。 想來尋常姑娘家喜歡的,韓二姑娘應該也喜歡,安氏簡直是迫不及待的想為她兒子覓一位好姑娘了。 “如此甚好,現(xiàn)在天色也晚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崩咸舆^她送過來的茶,眉目間有幾分疲倦,道,“不管如何,靖安侯府都不能牽扯到皇室中去,這是老爺臨走前的囑托,也希望你謹記在心?!?/br> 安氏僅僅沉默一瞬,便對老太君道,“妾身曉得,一定會時刻謹記在心?!?/br> 對于安氏而言,所求不過是與丈夫姻緣和睦,然后兒女都平平安安的,對于皇室之事,除了那個不省心的貴妃娘娘,其他的也沒什么可說的。 “下去吧?!崩咸行┢v,擺手道。 安氏微微點了點頭,溫婉動人般的道,“母親早些歇息,妾身明早再來?!?/br> 靖安侯府雖為世族,但是極重規(guī)矩,好在婆母是個好相處的,這些年安氏也愿意時常過來。 ============ “是什么?”這廂,韓辰清淺薄涼的眼眸泛著幾分幽深,他垂眸看著小姑娘,笑不及眼底,問。 小姑娘還不知道自己招惹了對方,期期艾艾的拉著韓辰的衣袖,道,“唉,哥哥進來就知道了。” 韓辰微微挑了挑眉,沒多說,只跟著小姑娘一起走了進去,但是等小姑娘身邊的丫鬟將瓷碗揭開時,韓辰眸光微微動了動,“meimei這是?” 這些個海參,還有鹿角膠應該不是給他吃的吧。 “這不是看哥哥最近太辛苦了嗎,所以meimei才讓小廚房特地做了滋補之物給哥哥好生補一補?!币婍n辰神色略有古怪,小姑娘表情誠摯的解釋,但其實她就是故意的,誰讓這人從回京之后就總是想著欺負她,一點都不像之前清冷自持,對她事事體貼關懷的人了。 韓辰的眸光原本就落在小姑娘身上,此刻見她一副狡黠的模樣,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抬頭看她,道,“meimei既然這般有心,那我是不能辜負meimei這一番好意了,只是……” “只是什么?”小姑娘癟了癟嘴,就知道這人是個狐貍,只會故意欺負她,然后她還不能欺負回去。 “只是meimei的心意難能可貴,哥哥想留下來慢慢品嘗,不若先送meimei回去?”韓辰慢條斯理的起了身,氣度清華斐然,他看著小姑娘,問。 “不要,反正我之前又不是沒在哥哥這里留宿過,到時候晚了我就在哥哥這里睡。”小姑娘撇了撇嘴,反正今日她是一定要整治一下哥哥,道。 這也是因為小時候小姑娘特別黏著韓辰,有時候見不到人就哭,于是經常性的在韓辰這里留宿,但是隨著小姑娘長大,加之韓辰入了朝堂,所以很少如此,可是今日小姑娘是鐵了心的要讓韓辰將那碗湯給喝了下去,緊接著又道,“所以我就要現(xiàn)在看著哥哥喝?!?/br> “既然是meimei的一番心意,那哥哥自然不能辜負?!表n辰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就在小姑娘有些心虛的時候,韓辰動作雅致的將那碗湯端上來,如畫的眉目忍不住輕輕蹙了蹙,但最后還是一飲而盡,明明是同樣的動作,由韓辰做起來卻是跟一副畫一樣。 小姑娘托腮看著韓辰,難怪都說她哥哥美姿儀,就連她這個從小跟在哥哥身邊的人都覺得她哥哥簡直是太美了,做什么都是格外的清雅,就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總喜歡欺負她。 等韓辰將一碗滋補的湯羹喝下去之后,小姑娘就準備告辭。 誰知這時,外面一陣風刮過來,緊接著便是狂風呼嘯,不消片刻就下起了驟雨,小姑娘剛準備起身的動作就停了下來,伺候的丫鬟趕緊將門窗闔上,阻止了即將吹入室內的風雨。 “帶姑娘去歇息?!表n辰因為剛喝完了那羹湯,所以原本清冷的鳳眸看起來有幾分風流,他看了小姑娘一眼,對著下人吩咐道。 小姑娘剛想拒絕,但是想到這么晚了,若是回去路上也多有不便,就點了點頭,嬌聲嬌氣道,“那就多謝哥哥了?!?/br> “嗯?!表n辰負手應了一聲,嗓音有點喑啞,莫名的讓人生了幾分旖旎的念頭來。 戌時一刻,小姑娘躺在西側室的床榻上,月蘭替她攪著及腰的長發(fā),想到今天晚上那碗湯,忍不住開口道,“姑娘,您日后還是不要捉弄公子了,奴婢晚上可就擔心公子會動怒呢。” 雖然公子待姑娘極好,但到底不是親生兄妹,今天晚上月蘭在旁邊伺候的可是心驚膽戰(zhàn)。 “知道了,那還不是因為哥哥先欺負我的,我都跟人家說好了,要在侯府聽戲的,哥哥他就一言不發(fā)的要回府,路上還不跟我說話?!毙」媚镞€沉浸在她哥哥的驚艷容貌之中,突然聽到春蘭說這一句,小姑娘癟了癟嘴,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