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英婆的眼睛瞇的幾乎看不見了，忽然間她目光一亮，說：“想起來了，那是建安十四年，那時候啊，先帝還在世，奉臣也才十五歲……”

    英婆這話匣子一打開，多半是關(guān)不上了，李風(fēng)有許多事情壓身，不愿意在這里聽英婆說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行禮道：“趙老夫人，我還有事務(wù)在身，就不打擾兩位了……”

    英婆用著朽木一樣干癟的聲音緩慢地說：“走吧，走吧，我五年沒見姷兒的，要和多她說說話，下次見就不曉得是何時，興許老身都化成白骨了?！?/br>
    李風(fēng)說：“是”轉(zhuǎn)身又對莘兒說：“正好沒你的事，走，陪我辦事去?！?/br>
    莘兒不太高興，瞥了眼高煥說：“你怎不拽他走?！?/br>
    李風(fēng)說：“他力氣大，留在姑娘身邊，有個三長兩短還能保護姑娘，你這幅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模樣，就在這里也沒用。”又有些不耐煩地說：“走，別廢話了。”

    莘兒被罵了一頓，這才悻悻的離開。

    第23章 齷齪

    人走了，店里只剩下了林姷和英婆，高煥站在門外頭，背對著墻，消瘦挺拔的身體在陽光下，被拉出了一條細長傾斜的影子。

    屋內(nèi)，英婆緩慢的蠕動著嘴唇，沒有牙的嘴向里憋著，她說：“那是建安十五年的時候……”

    林姷說：“方才不是建安十四年？”

    “哦，那就是老身記錯了，老身老了，實在是記不住那是建安多少年，總之那年先帝還在，老身記得那時候奉臣還是跟在越王身邊的?！庇⑵耪f道：“那時候先帝帶兵伐吳，誒呦，那一戰(zhàn)打的可謂是艱難?！?/br>
    林姷問：“父親也參與其中？”

    英婆擺手：“奉臣那時候跟越王在鄴城，就在先帝伐吳的過程中，作為先帝胞弟的越王反叛了?！?/br>
    林姷說：“這件事我知道，兵將在外，國中空虛。”

    英婆說：“當(dāng)時的陛下還沒有被遷來宛城，國都尚在洛陽，鄴城的越王蠢蠢欲動，但他手中無兵，于是他做出了一個致命的選擇，為了奪權(quán)，他私下與西涼訂盟，待他奪得皇位后，會正式加封西涼王，他有招撫西涼之心，好在西涼也有投靠之意，于是西涼王便衣潛入了鄴城，與越王共商大計。”

    “后來西涼王不知怎么，竟然與越王決裂，屠了鄴城?！绷謯惦[約聽說過。

    英婆說：“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但卻很少有人知道西涼王與越王為何決裂?！?/br>
    “為何？這難道同我父親有關(guān)系？”林姷問。

    英婆說：“西涼王是便衣潛入鄴城的，誰也不會想到，手下?lián)碛衅呷f鐵騎的西涼王竟是個年不過個十五的少年，同時潛入的還有西涼王的meimei，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英婆看著案幾上的水杯，緩慢地說：“為了防止引起懷疑，越王將兩人留在府中，表面上與府中其他下人無異，但實則禮遇有加，西涼王的鐵騎也在越王的幫襯下，偷偷扎入了鄴城?！?/br>
    林姷嘆道：“就在要舉事的時候，西涼王反叛了，扎在鄴城的西涼軍瞬間變成了架在越王脖子上的利劍?！?/br>
    “是這樣”英婆說：“西涼王之所以反叛你猜是因為什么？”

    林姷搖頭。

    “西涼王隨行的那個meimei死了”英婆道。

    “死了？”

    英婆囁嚅嘴唇，低聲地說：“被人jian污，自殺了。”

    林姷不可思議地道：“這怎么可能，西涼王的meimei不是才十二嗎，誰會jian污那么小的……”她忽然間說不出話來了，眼睛久久的睜著。

    然而下一刻，她又忽的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太過于失態(tài)了，仿佛知道什么一樣。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這個老人身上，這老人卻仍是一副老態(tài)龍鐘昏昏沉沉的樣子，仿佛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妥。

    西涼王和meimei是便衣潛入的，又裝作越王的奴仆，這樣低微的身份，林業(yè)深敢下手，林姷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英婆繼續(xù)道：“這個西涼王之所以帶meimei進城，是因為這個小女孩總是央求著想要去鄴城看看，去中原看看，西涼王年幼喪父，對這個meimei寵愛至極。meimei一死，西涼王震怒，他帶來的七萬鐵騎瞬間將鄴城圍成了鐵桶，下令一人不許放出，倘若三日內(nèi)找不到j(luò)ian污他meimei之人，就屠城，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人?！?/br>
    直至最后，林業(yè)深也沒敢站出來，西涼王便下令屠城，全城無論老少皆死于西涼鐵騎的屠刀下。

    最可笑的是林業(yè)深竟逃了出來，鄴城近十萬百姓，結(jié)果只有林業(yè)深這個最該死的逃了出來，這簡直可笑至極。

    逃出來后許多年里林業(yè)深都不能忘記那日的鄴城，幾乎是夜夜從噩夢驚醒。

    因他那一時興起，害得鄴城全城人給他陪葬，而他卻茍活下來，能不寢食難安？

    自此以后，他一段時日不敢再胡作非為，直到將林姷養(yǎng)在了府中。

    林姷忽然心中有些悲涼，那個女孩真是有一個好哥哥，她羨慕她。

    過了一會兒，林姷問：“那后來如何？西涼王如何？”

    “西涼王沒有染指中原之心，屠了城就帶兵回到了西涼，再后來……”英婆努力的思忖了一會兒，說：“再后來老身也不知道，老身對西涼的局勢什么的不了解?！?/br>
    這個時候一個美貌的女子從樓上下來，二十□□的模樣，一身布裙荊釵卻襯得她格外美麗，美麗之中有帶著一些特別，或是一種成熟，或是一種野性，她的眼睛讓林姷想起北邊草原里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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