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琮的頭很疼。

    就在這個時候，帳外的劉營道：“將軍！高煥帶到！”

    劉琮捏著鼻梁，說：“讓他進(jìn)來?！?/br>
    高煥進(jìn)去后，劉琮始終沒有搭理他，閉著眼睛自顧自的捏著鼻梁。

    過了許久，劉琮才漸漸睜開眼睛，他看著高煥，忽然間咧嘴笑了，道：“豫州這一戰(zhàn)打得很精彩?！彼沽艘煌刖坪鹊?，緩慢地說：“高煥，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劉琮的手指輕輕擊打著案幾，像是再思考，看起來還有些艱難，他道：“那是在……六年前？還是七年前？你提著上谷令的人頭來軍營投奔”他的聲音非常壓迫，他道：“那時候你的功勞讓劉營搶了。你說說，你那時候恨不恨？”

    高煥道：“屬下記不得了?！彼纳袂椴槐安豢骸?/br>
    劉琮朗聲大笑，他說：“你是個聰明人。”又說：“這次你又立了功，我應(yīng)該封賞你。”他的眼睛忽而陰沉起來。

    “但你得先告訴告訴我，蕭慶到底是誰殺的？”這一刻劉琮的眼里迸發(fā)出可怕的凜冽的殺意。

    高煥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劉琮又忽然的打斷了他。

    劉琮說：“楊毅那套說辭沒人信，那個蕭慶女兒的話，我一個字不信，楊毅戰(zhàn)死后，蕭慶還給我來信了，收收那些哄騙人的鬼話。”

    高煥漠然地看著劉琮，這次他連開口的意思都沒有了。

    劉琮有些發(fā)怒，沉聲道：“你若是不肯交代，就視作你所為！擅殺我漢國的臣子等同犯上作亂，高煥，你再不交代我現(xiàn)在就命人把你拉下去斬了。”

    高煥默了默，說：“是我殺的?！?/br>
    劉琮一把撤翻了案幾，大發(fā)雷霆，道：“高煥！我欣賞你，所以才破格封你為虎威將軍！你是個明白人，做不出這種愚蠢的事！到底是誰殺的！你就這么舍不得他？不惜用自己的命替他頂罪！”

    劉琮嗙的一聲站起來，走到高煥面前，咬牙道：“殺人者斬，我只斬殺蕭慶者一人，你我仍可以論功加爵！”

    蕭慶被殺，這是一件極大的事。

    蕭慶是投靠匈奴的晉臣，蕭慶被殺，其他那些投靠匈奴的晉臣會怎么想？此事若不嚴(yán)加處置，劉遠(yuǎn)一定會大發(fā)雷霆，尤其還是在這么一個節(jié)骨眼上。

    劉琮很欣賞高煥，但此刻他看高煥這么執(zhí)拗，簡直是惱火。

    ……

    “我的人生沒有依托，沒有依靠，從來都沒有?！?/br>
    ……

    高煥眼前忽然間浮現(xiàn)了她的影子，他微皺眉，然后說：“蕭慶被殺本可以阻止，但我沒有，等同與人是我殺的?！?/br>
    劉琮勃然大怒，啐道：“真他娘的冥頑不靈，你以為我當(dāng)真舍不得殺你？”他轉(zhuǎn)身對守衛(wèi)喝道：“把他給我拖下去，即刻問斬！不得有誤！”

    周賓在帳外焦急的等著，沒想等到的是高煥被問斬的消息，他覺得高煥一定是瘋了，那么一個一心求生的人，竟然在這個時候甘心赴死，真是瘋了。

    高煥被壓往斷頭臺，此刻他什么也沒想，微風(fēng)輕輕地吹過，是暖的，帶著鐵銹的腥膻味。

    他當(dāng)時為什么阻止林姷？他問自己，但他發(fā)現(xiàn)沒有答案。

    他為什么不將林姷交給劉琮？他明明恨她入骨。他仍是沒有答案。

    他的眼前是隱隱約約一片血紅，是長劍刺入蕭慶身體是濺出的鮮血，是林姷空洞麻木的眼睛，是她凄涼慘淡的微笑。

    他好像找到了答案，又好像沒有。

    他被按在了斷頭架上，更濃烈的腥膻味涌進(jìn)了鼻腔，他是為了林姷死的，他笑了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蠢貨。

    劊子手高舉起了手中的大刀，高煥的臉頰貼在冰冷的斷頭臺上，他閉上了眼睛。

    他不再瞎想了。

    刀破風(fēng)落下，只聽周賓喊道：“不能殺！刀下留人！不能殺！”

    周賓瘋了一樣的跑過來，被臺階絆倒了，但周賓顧不得了，連跑帶爬的到高煥身側(cè)，將高煥手上的繩索解開。

    周賓氣喘吁吁的對監(jiān)斬的將領(lǐng)說：“劉將軍的命令馬上就到，殺死蕭慶的真正罪犯已經(jīng)自首了?！?/br>
    高煥怔了怔，看著周賓，有些倉皇地道：“你說什么？”

    周賓有些慚愧的將視線別開，說：“是她自己去自首的，不是我逼她的?！?/br>
    就在這時劉琮的赦免令到了。

    高煥的眼睛里布滿血絲，他咬牙看著周賓，緊攥著的手輕輕顫抖，然后他一把推開周賓，起身便直奔劉琮的營帳去。

    第45章 枷鎖

    高煥一把掀開了帳簾。

    劉琮嚇了一跳,瞇起眼睛沉默不語。

    高煥說：“請將軍放了她”

    劉琮說：“你可清楚你在說些什么？”

    “我可以阻止她殺死蕭慶，但我沒有，我放縱她殺人?！彼约油ｎD,平靜地道：“所以等同于人是我殺的?！?/br>
    這次劉琮沒有勃然大怒,他瞇眼打量著高煥,問：“為什么要放縱她殺人?！?/br>
    高煥說：“即便她沒有殺掉蕭慶，我也會殺。”

    “為什么！”劉琮怒氣沖沖的像他吼道,像一頭發(fā)怒的老虎，他道：“高煥,你別以為我是不舍得殺你,我不過是沒有空管你的爛事，你帶女人回軍營也就罷了,結(jié)果那還是林業(yè)深的女兒！你的帳我是還沒跟你算呢！”

    高煥的臉沒有血色,他默了一會兒，一言不發(fā)的咬牙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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