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做什么？”

    “沈婧語，你想干嘛？”

    好小子，直接連名帶姓叫了。

    沈婧語撐著有些沉重的眼皮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面前那位弟弟正直直盯著她，一雙幽黑瞳仁暗沉沉的一片，極具壓迫感。

    沈婧語一陣莫名，望著那雙漸漸變得陰鷙的眼睛，四目相對半晌，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小子似乎又亂吃飛醋了。

    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好氣又好笑，“你想哪兒去了，我還能干嘛？”

    她又不是有老牛吃嫩草的癖好，一個比她小三歲的顧飛展已經(jīng)夠她吃一壺了，更何況王曉思年齡還比他更小。不說王曉思和宋靜有那層關(guān)系，就光是他的家世背景和那套做事行跡，絕對能讓她自覺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見他面色依然不豫，沈婧語抬手捶了他一下，沒好氣道，“替別人問的，一個女的，明白了吧？”

    “真的？”

    顧飛展狐疑地盯著她的臉，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變化。

    “不然呢？他是老板的兒子，我只是個打工人，還能癡心妄想麻雀變鳳凰不成？”

    沈婧語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一吃飛醋就變得特別難纏。

    顧飛展面色稍霽，將她的被子拉回去蓋好。

    “什么癡心妄想，反過來差不多?！闭Z氣愈發(fā)不屑。

    沈婧語幾乎要被他的大言不慚逗笑了，“我謝謝你這么看得起我啊?！?/br>
    顧飛展拿起遙控器按了一下，整面窗簾瞬間自動關(guān)上，屋里一片黑暗，他在她身側(cè)躺下來，探手將人撈了過來。

    “本來就是?！?/br>
    沈婧語已經(jīng)習(xí)慣了被他當(dāng)抱枕似的摟在懷里，雖然房間有暖氣，還是比不上這個天然大暖爐。

    聞著他身上日漸熟悉的清冽氣息，她在他懷里自覺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蹭了蹭，閉上眼睛準(zhǔn)備睡覺。

    “所以……你是替你們那位總監(jiān)問的？”

    誒？

    沈婧語剛閉上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你怎么知道？”

    顧飛展沒回答，說話間熱熱的氣息撲在她頭上。

    “王曉思玩都來不及，怎么會定心？”

    明明只比人家大了兩歲，老氣橫秋的語氣倒像是大了一輩似的。

    沈婧語碰了碰他胸膛，“哎，你真是……他表叔？”

    表叔？

    顧飛展一愣，猶豫了一下，含糊嗯了一聲沒否認。

    沈婧語想起宋靜那天的樣子，聲音不覺帶了點憤慨，“可是宋姐她都……”

    后面的話涉及別人隱私，說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顧飛展將她往懷里攬了攬，“不用管他們，那個宋靜天天讓你加班，也沒見對你多照顧。”

    明知道她是誰的人還那么刁難她，看起來好像很有原則有時也過于不懂變通，單就這個性格他姐就接受不了。

    他一手安撫地順了順?biāo)^發(fā)，別人的事他一向不以為意，語氣也有些漠然，“她懷孕的事其實我姐……王曉思他媽早就知道了，你們總監(jiān)年齡身份都不符合他們家人對他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br>
    想到大外甥的一貫作風(fēng)，他搖了下頭，“何況王曉思對她壓根兒沒當(dāng)真，只是一時新鮮逗趣而已，給了筆錢讓她買套房，算是彌補了。”

    男人說這話的語調(diào)十分平直寡淡，好似在陳述無關(guān)緊要的一件小事。

    黑暗中，沈婧語輕輕咬住了下唇，有些百感交集。

    一條小生命，她盼了幾年都盼不來，他們說解決就給解決了？

    逗趣嗎？

    呵，有錢人的世界。

    就不知道……他對她的逗趣又能持續(xù)多久？

    正想著，顧飛展的聲音貼在她發(fā)梢傳來。

    “你這個月……是不是還沒來？”

    沈婧語心里還在想王曉思和宋靜的事，不明白他突然問這個做什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一只大手緩緩覆上了她平坦的小腹，隔著睡衣動作極輕地碰了碰。

    “你說……會不會有了？”

    沈婧語聞言一愣。

    在某位弟弟的堅持下，兩人這段時間幾乎都沒做措施。

    不過懷孕？

    怎么可能呢？

    她和宋昊承結(jié)婚四年都沒做過措施也一直沒動靜，要有早就有了。

    從離婚到現(xiàn)在她也基本認命了，不能生就不能生吧，趁還算年輕多賺點錢，以后老了給自己找個好點兒的養(yǎng)老院。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是想到剛才顧飛展那漠然的語氣，還是忍不住嘲諷一笑，“難不成你也想送套房給我？”

    “送什么房？”

    顧飛展正小心翼翼地摸她的肚皮，想著要是成功播種就能事半功倍了。猛然聽她這一說，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你說呢？”沈婧語冷哼。

    顧飛展愣了一下，聯(lián)想到大外甥的事情后，幾乎快要氣笑了。

    低頭就去親她，“送什么房子，送個孩子爸給你還差不多?！?/br>
    沈婧語才不信他扯淡，偏頭避了一下，拍開肚子上的祿山之爪，“年輕人，你怕是忘了姐是因為什么被前婆家被掃地出門了吧？”

    提到之前那些事，顧飛展眼神瞬間冷了幾分。

    掐著她腰猛地往懷里一扣，壓低的嗓音陰森森的。

    “那是他沒本事。”

    說著就去扯她睡衣，“天道酬勤，事在人為。”

    “別鬧?！?/br>
    沈婧語被他親的又癢又酥，拿手去推他，“每天鬧騰你不累嗎？就不怕把你這頭小牛犢耕壞掉?！?/br>
    顧飛展拉起被子將兩人蓋住，“種子還沒發(fā)芽，小牛犢一身的力無處使……”

    沈婧語掙扎了幾下，無奈力氣不如人，很快投降了……

    之后迷迷糊糊，連顧飛展給她清理時也只是懶懶掀了下眼皮，很快就睡了過去。

    —

    第二天差點睡過頭，還是顧飛展把她叫醒的。

    沈婧語火急火燎趕去上班，一進辦公室就聽說宋靜帶著個面生的男人去了大老板辦公室。

    劉曉雯她們幾個幾乎快炸鍋了，那種即將解脫的喜悅之情毫不掩飾地寫在了臉上，三個人還商量著等宋靜走了要一起去吃頓飯慶祝下。

    望著三人喜形于色的樣子，沈婧語心里涌上一陣感慨，領(lǐng)導(dǎo)確實不好當(dāng)。

    平心而論宋靜的能力很強，工作效率極高，各項工作哪怕是上面臨時交代的都能超前完成。

    但就是因為太要強和強迫癥，很多時候會讓身邊的人覺得壓力山大。

    劉曉雯常說在宋靜眼里她們都不是人，只是一頭頭干活的驢，但是宋靜對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高標(biāo)準(zhǔn)的要求，甚至比對她們更加苛刻。

    大概是覺得她反應(yīng)太平淡了，劉曉雯湊過來推了推她肩膀，“婧語你怎么回事，李莫愁平時把你毒打地最慘，動不動讓你加班，現(xiàn)在新的總監(jiān)終于來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是啊婧語，你看現(xiàn)在工資也要讓你學(xué)，什么事都叫你做，照理說她要走了你應(yīng)該比我們都要興奮才對。”朱以枚跟著附和。

    沈婧語有些尷尬，其實她平常很少參與她們的吐槽大會，大多都是聽聽就過。

    驟然被兩人這么一說，正遲疑著說點什么好，卻見對面斜靠在工作桌旁的楊莉冷哼了一聲。

    “你們懂什么，宋總監(jiān)那么器重她，走了還給她爭取個主管的位置，換了新總監(jiān)，未必對她這么好，人家會高興才怪？”

    “什么？”

    “主管？”

    劉曉雯和朱以枚異口同聲。

    兩人相視了一眼，朱以枚率先問，“婧語，莉莉姐說的是真的嗎？”

    “我……”

    不等沈婧語回答，楊莉又笑了一聲，“文件就是我做的還能有假？”

    瞥了沈婧語一眼，眼神分明有幾分不滿，“算了吧，像我們這樣干死干活賣命多少年，都不如人家新來的會賣乖討巧?！?/br>
    說完再不看她，施施然轉(zhuǎn)身回自己的座位，“幾個月時間就當(dāng)上主管……全公司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沈婧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被冷嘲熱諷的滋味著實不好受，但有些話卻也無法反駁，畢竟如楊莉所說，整個部門里，她確實是資歷最少的一個……

    咬了下下唇，視線落向面前另外兩人，劉曉雯看著還好，朱以枚的表情卻有些晦澀。

    沈婧語正想解釋，突然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囀煜さ母吒暋?/br>
    原本還湊在一起的兩人頓時作鳥獸散，沈婧語也默默地坐回自己工位上。

    下一秒，便見宋靜帶著傳說中的新總監(jiān)進來了。

    一個星期沒見，宋靜除了眼底陰影濃了些，其他看起來還好，又或者是因為妝容的修飾。

    新總監(jiān)是個中年男人，膚白微胖，樣貌看起來不像宋靜那樣嚴肅，嘴角噙著抹溫和的笑容。

    “大家手頭工作都先放一放，我有兩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br>
    等辦公室的人都聚到一起后，宋靜便率先看向沈婧語，“第一件事，就是咱們的婧語正式升為人事主管。作為剛?cè)肼毑哦潭處讉€月的新員工，婧語的表現(xiàn)大家有目共睹，以后的工作中，希望能多多支持她?！?/br>
    在宋靜的帶頭下，稀稀落落的掌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