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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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夾縫里,不情不愿擠出來一些,用來辦婚禮。 但婚禮當天太陽實在太大了,本來夏末秋初不該有那么大的太陽的,我穿著不太合身的婚服熱到不停補妝。江鋮是個不怕熱的人,但那天穿著兩件套的西服,我透過白色的襯衫領口,看見了他修長脖頸處也滑過幾絲透明的汗液。 這么熱的天,原本身體不好的夏恬箐更是不舒服,可她擔心影響我們的婚禮,于是硬挺著不吭聲。后來婚禮到一半,司儀讓我們宣誓交換戒指的時候,夏恬箐暈了過去。 江鋮毫不猶豫地跑了下去,那原本要被他舉起戴在我無名指上的戒指,隨著他跑動的步伐,砸在了地上。 新郎官走了,整個婚禮現(xiàn)場自然兵荒馬亂。我甚至來不及難過,便不得已開始安撫現(xiàn)場。我花了很長時間終于把賓客安撫下來——所幸請的人并不多,只是我成了笑柄。 江鋮那天帶著夏恬箐直接離開了群山島,我和我請的婚慶公司在島上等了一周,那些夏恬箐沒來得及享受的,倒是讓我們享受了一遍。 不過那枚戒指,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大概是被打掃的阿姨掃走了。 ——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江鋮已經(jīng)不在病房了。 他回公司了還是找夏恬箐了我不知道,以前會猜一猜,但大概是因為現(xiàn)在身體實在不舒服,我一點猜的動力也提不起來。 我是個閑不住的人,江鋮走了之后那種惡心反胃的感覺輕了不少,我坐起身拿過手機,翻了翻朋友圈。 江鋮的所有人生軌跡里都有我。從他第一次懵懂記事,到上學,到創(chuàng)業(yè),我一直總有種奇怪的我會“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感覺,大概就是因為我和他實在太過于密不可分。 無論是誰——我兩共同的朋友也好,商業(yè)伙伴也罷,甚至只聽說過名字的陌生人,知道江鋮的就不會不知道莊聞。 知道莊聞的,大概也沒幾個不知道我苦追江鋮多年的笑話。 也正因如此,江鋮飛黃騰達后,我的朋友圈里也多了不少人,從富豪到明星應有盡有。 我現(xiàn)在打開朋友圈一看到的,就是一個富二代,叫譚野秋,很外向很會來事的性格。 發(fā)的是昨晚通宵蹦迪的照片,整個場景烏漆嘛黑,只能看見倒影的光浮動。 這個富二代和我關系不錯,他自己本身雖然鬧騰了點,但相處下來不是個討厭的性格,人也還算上進,于是我順手給他點了個贊。 想了想,后來還是評論了一下 莊家:你這照片這么黑,拍了個寂寞。 一般我給他留言他都會回,這會兒沒消息,估計是昨晚通宵剛睡下。 我刷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在床上躺了一下又覺得不舒服,于是艱難爬起身,慢悠悠地在病房里兜圈。 我其實挺想走的,但是想著我現(xiàn)在這么虛弱,回家也就是躺著,在醫(yī)生“你流產(chǎn)又捐骨髓,身體很弱,再觀察至少一周再走”的勸說下,我還是在醫(yī)院住著了。 畢竟我這破身體,我要是再這么對她,她可能就要和我鬧脾氣了。 雖然活著沒意思,但總比死后一片虛無的好。 雖然是特供vip套房,但畢竟還是太窄了,我走著走著就覺得沒意思,又打開門打算出去溜達。 我一出門便有護士迎了上來,是個很漂亮的小jiejie。我說我要出去走走,并且再三拒絕了她要陪同的好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她看向我的眼里,總帶著幾分憐憫。 不過憐憫也很正常,我現(xiàn)在是這個醫(yī)院出了名的可憐人,那天我跪在地上求江鋮別逼我打胎的時候,凄厲的哭聲恐怕整個醫(yī)院都聽得到。 現(xiàn)在一想,我都已經(jīng)不記得那時的撕心裂肺,只記得如今留在我體內的,無法排解的—— 絕望。 江鋮傷害過我很多次,可從來沒有一次像如今一樣,讓我恨他。 給夏恬箐捐骨髓這個事,本來我肯定是無所謂的,但我沒想到我會懷孕。 我是不易受孕的體質,身體也不好,但寶寶各項體征正常讓我很驚喜,仿佛是上天特意安排了一個治愈我的天使放在了我的懷里。 我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看到活生生的他出現(xiàn)在我面前,也許是男孩兒,也許是女孩兒,都無所謂。 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 可江鋮親自碾碎了我的美夢。 我哭著求他,我甚至跪下來,我說能不能再找找,也許還有和夏恬箐適配的人,為什么一定是我,可不可以不是我,如果孕期捐骨髓可能對寶寶有不可逆的傷害…… 可江鋮不聽,他不聽。 他眼里只有夏恬箐。 他甚至威脅我,如果我不愿意捐,即便我偷摸生下孩子,他也會毀了這個孩子一輩子。 醫(yī)生建議我,要么打掉孩子捐獻骨髓,保護好身體再備孕;要么直接孕期捐獻,但要做好寶寶有后遺癥的準備。 醫(yī)生是成安醫(yī)院第一批進來的老教授了,當年江鋮心高氣傲,還是我想盡辦法,把他請過來給醫(yī)院坐鎮(zhèn)的。 所以他給我建議的時候,始終不敢看我的眼睛。 那天我在他辦公室坐了很久,最后選擇了第一種。 我寧愿不要孩子,我也不要把他生下來受罪。 我不要他,像我一樣。 第3章 我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草坪上。 成安醫(yī)院有很大一部分業(yè)務與康復有關,算是業(yè)內top級別的私人醫(yī)院,當時國內對這個概念還不甚明確,我在醫(yī)院設計時力排眾難,強行要求按我的想法在寸土寸金的九龍,規(guī)劃出了一塊非常大的草坪供病人康復、休閑使用。 當時所有人都反對,只有江鋮沉默了片刻,問我:“你有把握它能達到你的目的嗎?” 我說沒有,但我覺得可行。 于是江鋮簽了字,同意了。 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感動,雖然我知道這一切都與私情無關,是江鋮也看出了它的可行性,但即便如此,這也讓我覺得甜蜜和幸福。 面對江鋮,我真的很容易被討好。 后來草坪果然成了成安醫(yī)院一大特色。比之其他匆匆忙忙永遠人潮擁擠的醫(yī)院,成安醫(yī)院康復科前安靜、舒適的環(huán)境,讓人仿佛置身于度假村,這也為后續(xù)成安醫(yī)院的“貴族醫(yī)院”標簽做了充足的準備。 但我那時候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以病人的身份,來到這個草坪上。 我在草坪上的一個長椅左側坐了下來,不遠處有個戴著助聽器的小孩正在學母親說話,我看了一會兒別開眼去。 再前面是一個中年男人,拄著拐杖,在兩個護士的保護下顫顫巍巍地往前走。 我看著綠色的草地發(fā)起了呆,甚至沒有注意到,長椅的右側,什么時候多了個人。 “你好?!?/br> 突然響起的清亮男聲嚇了我一跳,我轉頭望去,是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男人,個子不高,笑容親和。 “我剛看您坐在這很久了,臉色也不太好,有需要幫助的嗎?” 我很少遇到這樣喜好發(fā)散好心的人,愣了一下,才道:“不用,謝謝?!?/br> 男人并沒有覺得尷尬,他微笑著點點頭,然后回過頭去,和我一樣靠在長椅靠背上。 他也沒看手機,就這么靠著,看著前方。 我想了想,開口問道:“你是這兒的醫(yī)生?” 成安集團越做越大,醫(yī)院進入正軌后我就不怎么插手了,不是什么特別的人一般我也都記不住。 男人笑道:“不是的,只是陪我朋友來這面試?!?/br> 隨即又笑道:“我看起來很像醫(yī)生嗎?” 我回道:“倒也沒有,就是覺得一般普通的陌生人,不會跑來問這種問題?!?/br> 他沒有直接回應,只是不好意思道:“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擔心你是不是不舒服,忍不住問出來了。之前我朋友就像你這樣,不舒服也不說,就這么硬挺著,本來小問題也折騰成了大問題,我怕您也是這樣的情況?!?/br> “你不用抱歉?!蔽业穆曇羧岷土藥追郑坝心@樣的朋友,是您朋友的福氣。很感謝您的關心,我身體確實還沒完全恢復,但在這曬曬太陽還是可以的?!?/br> 他的笑容擴大了幾分:“那就好?!?/br> 我本來覺得很累,但不知為何突然有了幾分談興,想起他說自己是來陪同學面試的,忍不住問道:“你同學怎么會想來面試這邊?新人去公立醫(yī)院的不是更多嗎?” 他無奈道:“因為他覺得這邊工資更高。” “那我就是要忍不住勸一句了?!蔽倚Φ溃肮⑨t(yī)院有人帶的話,進步會很更大,比起錢來說,還是前期的經(jīng)驗更重要。更何況以后從公立到私立簡單,私立想回去就難了” 他對我的話甚為贊同:“我也這么覺得,不過人各有志,最終還是要看個人適合什么選擇。,而且也有專家級別的人在這,也不算虧。對了……您聽起來很了解這方面,您也是學醫(yī)的嗎?” “我不是,我的……” 我不是,江鋮是。 但我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用一個確切的詞語描述我與江鋮的關系。 商業(yè)合作伙伴?如果不是因為喜歡江鋮,誰想這么累陪著他做這些。 夫妻?可還不如說是p友更為恰當。 江鋮的心理潔癖非常嚴重,對別人的觸碰非常介意,小時候因為不愿意被他“突發(fā)善心”的爸媽抱一下而被他爸追著打了一條街。 所以他那么喜歡夏恬箐,卻連夏恬箐的手指尖都沒碰到過一下,也不完全是因為他的紳士風度。 他這點讓很多人不舒服,甚至因為他絲毫不給面子地拒絕得罪過很多人,就連身邊的朋友也因此而尷尬不滿—— 但我愛慘這一點了。 我有時候想,我喜歡江鋮的起點,也許就是五歲那年他被打得頭破血流時躲在我身后,蒼白的手臂繞過我的腰間,顫顫巍巍地摟著我跟我說話的時候。 他說的是:“jiejie,謝謝你保護我。” 他說話時身體輕輕地跟著震動,這細微的震動透過我染血的背脊,在我心間顫了二十多年。 這二十多年,江鋮無數(shù)次這樣抱著我,頭埋在我的頸肩。我伸手覆蓋住他的手背與他十指相扣,心里都默念著一個聲音: 只有我抱過他,只有我拉過他的手,只有我吻過他,只有我只有我。 即便江鋮不愛我,可他的身體,干干凈凈的,只屬于我。 長椅那頭的男人對情緒非常的敏感,我這短暫的走神并沒有瞞過他的眼睛,他從善如流道:“不學醫(yī)才好呢,累得要死,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出頭。太累了對不起自己,太輕松了又對不起良心?!?/br> 我笑了一下:“對不起良心是什么意思?” “學醫(yī)是需要積累不停學習的,要是把自己搞得那么輕松,病都不會看,怎么對得起病人嘛……像我,每次我朋友偷懶不想學的時候,我都會害怕他變成庸醫(yī)。” 這個男人非常有趣。他說話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端正且克制,可總有那么一兩個尾音,帶著點奇怪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