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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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小姐,我可以請您幫個忙嗎?” 我面色平靜,仿佛對一切一無所知:“怎么了?” “您最近資金……緊張嗎?”從他張嘴的艱難程度,就感受到了他內(nèi)心的猶豫不決:“我想……向您借點(diǎn)錢?!?/br> “哦?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家里出了點(diǎn)事……” 尤山峻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好看,也不知道自己神色中帶著期待的時候有多迷人,他這么看著我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不問緣由直接給,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 只是可惜了,我終究還是個狠心的女人。 我道:“我最近賬上流通的錢也不多……” 騙他的。 “但是如果你很急需的話,也可以調(diào)一些出來?!?/br> 準(zhǔn)備放鉤子。 “不如你先和我說說理由?” 接下來,看尤山峻的誠意。 雖然我騙了他,但他最好不要騙我。 第36章 即便是個蠢人,也知道在提了這種請求后,對方會問這個問題。因此在我問話說出口后,尤山峻只是有些緊張,并沒有慌亂: “我家境……其實算不上很好。”他捏著自己的衣角,大概因為在說一些很難為情的事情,所以指節(jié)都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我爸媽過世之后,我就一直跟著我的姑母生活。她嫁了一個賭鬼……” 話說到這里,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猜個大差不差了。 尤山峻在這個方面并不太擅長表達(dá),又因為尷尬,一些話顛三倒四地說,但總體理下來,簡單來說,就是姑母以養(yǎng)育之恩,脅迫尤山峻替他姑父還賭債。 哪怕這養(yǎng)育之恩不如不要,畢竟尤山峻父母初一過世的,而他義務(wù)教育一結(jié)束就出來打工了,統(tǒng)共在他家住了不到兩年。 對于他算得上糟糕的過往,我并沒有發(fā)表太多的看法,畢竟我演技有限,沒什么空浪費(fèi)精力。 因為他和我說的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不過他還算忠厚,并沒有把什么都說出來博同情,比如他之所以那么早離開家,就是因為他姑父喝醉后就會打他姑母和他。 因為給他錢他就不會對姑母動手,所以尤山峻一直給他送錢。 為了不被姑父打,尤山峻選擇了學(xué)拳擊。 但他也不是什么全然的所謂圣母好人,更不是什么傻白甜,所以他還會根據(jù)他姑父上個月的表現(xiàn)來給他姑父錢,允許他忍不住手癢的時候小賭一把,這么多年也算是風(fēng)平浪靜。 萬萬沒想到,看似平靜之下,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他姑父早幾年不安分借了一筆錢,一直沒敢告訴他們,等到債主要上門來了,他們才知道這回事。 當(dāng)年幾萬,現(xiàn)在已經(jīng)滾成了近百萬。 姑母跪下來求尤山峻救救他姑父,說保證這次事情之后,不會再問他要一分錢。 可尤山峻拿不出這么多錢,而債主已經(jīng)不能再等了。 其實我該抱有憐憫之心的,可這樣的事我實在見太多了,為了一己私利把全家拖入苦海,最終踉蹌一生,不知道活成了個什么東西。 而被拖累的人,太多太多了。 曾經(jīng)我住的那棟破舊的小樓,鄰居家的哥哥jiejie,就是被這樣的父親毀了一輩子。 我沒有答應(yīng)尤山峻這錢借還是不借,只是問他:“你怎么保證這次之后,他不會再問你要錢呢?” 尤山峻愣了一下,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話。 我輕聲道:“我的用詞可能會有些不太禮貌,但確實像這樣的人,沒有道德和良知可言,更別提那百分之一可能悔過的機(jī)會,這樣的人在你斷了他的經(jīng)濟(jì)來源后,他不會感恩你曾經(jīng)幫他還了一百萬,只會恨你為什么是個白眼狼,以前在他家吃他的用他的,現(xiàn)在還不給他養(yǎng)老?!?/br> 尤山峻并不是傻子,他很清楚這一點(diǎn),所以他欲言又止,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 “我不想把我們之間的事情算得這么冷漠,但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更何況我們目前的關(guān)系,還沒到我必須要借錢給你的這一步?!?/br> 我垂著眸,說的話冰冷而精確:“借錢不是做慈善,既然借錢給你,肯定是需要你還的,哪怕十塊二十塊,只要說的是借,那就肯定得考慮對方能不能還。” “我……”尤山峻想說什么,可還是停了下來,道:“您……您繼續(xù)……” 我點(diǎn)頭:“你的債務(wù)并非來自于你自己,而是你那個糟糕的姑父,你不解決掉他,你就可能會有第二筆、第三筆、甚至伴隨一輩子的債款,你連幫你姑父還債都還不完,你怎么還我這一筆錢?” 我越說他越難堪,以至于我每說一句話,他的頭都要往下低一點(diǎn)。 一直低到不能再低了,我輕嘆一聲,語氣從冷漠,慢慢變成了關(guān)心:“當(dāng)然,這是從借錢方的角度來說。作為朋友,比起你還錢,我更關(guān)心的是,你能不能從這樣的生活中解脫出來。” “我不知道……”尤山峻始終沒有抬起頭,但我看見他緊繃的咬肌,那里正顯示著他的憤怒與無助。 他反復(fù)念叨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比他白不少,他古銅色的皮膚襯得我的手多了幾分蒼白,手掌下蓬勃流淌著的,是年輕男孩子的荷爾蒙。 “你別害怕?!蔽覐澫卵醚劬φ业搅怂难劬?。 四目相對時,我笑著彎起了眸子,輕聲安慰道:“我可以幫你?!?/br> “幫……幫我……”尤山峻英俊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幾分迷茫:“您要……怎么幫?” “自然是用一勞永逸的方式。”見他已經(jīng)逐漸抬起頭來,我松開放在他肩上的手直起腰來:“具體的比較難和你解釋,總之這段時間,你不要和你姑父或者姑母任何一個人見面,手機(jī)號碼也換掉,不要讓他們找到你們?!?/br> 尤山峻有些猶豫地?fù)u頭:“他們知道我在哪上班的……” “那就請假?!?/br> “他們也知道我住哪?!?/br> “那就換個地方住?!?/br> 略帶點(diǎn)苦澀的笑容出現(xiàn)在尤山峻的嘴角:“莊小姐,我知道您很想幫我,但這個方法對于我來說,的確很難做到……”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解釋:“住的地方其實還好解決,酒店我住不起,在別的地方再租一間更加不可能,非要去別的地方的話,倒是可以在青年旅社湊活幾天…… “主要是工作……我們這邊是不能隨便請假的,必須要出勤達(dá)到多少天才可以拿到底薪。而底薪其實也沒多少,主要是上課時的課時收入費(fèi)。幾天的課時收入費(fèi)就是好大一筆錢了,而我們現(xiàn)在不缺教練,競爭很激烈,一旦我休假超過三四天,可能原本跟著我的學(xué)員就去找其他教練了,這樣我就更沒機(jī)會賺錢還錢了……” 他誠懇地分析著自己當(dāng)下的狀況,我一直安靜聽著,一直等到他說完了,我才笑道:“既然你借錢時想到找我求助,為什么這個時候不想呢?” 尤山峻有些窘迫:“這個涉及到工作還有住的地方……可能會……打擾您……” 我笑著搖搖頭:“既然解決辦法是我提出的,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東西自然我也會考慮到?!?/br> “您的意思是……” “工作方面不用擔(dān)心,你們這邊不是有外出教學(xué)嘛我記得,不過會貴一點(diǎn)而已。” 等到他點(diǎn)頭,我繼續(xù)道:“既然如此,這幾天你就選外出教學(xué),去我那兒教我,這樣課時費(fèi)你也賺了,外出上課自然也算出勤。” “至于住的地方更不用擔(dān)心,住我那兒就好了。” 我發(fā)誓,他絕對是想到過這一點(diǎn)的,因為在我提出這個解決方案時,我在他詫異的眼神中看到了幾分喜悅。 他很聰明,在我提出這個方法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到了這個可能。 只是他在等我提。 我并不討厭這點(diǎn)無傷大雅的小心機(jī),所以當(dāng)天晚上我就陪他換了手機(jī)卡,簽了外出教學(xué)單,然后開車送他到了某個郊區(qū)的別墅里,因為那個別墅一樓我劃了很大一塊地,做了一個專門用來運(yùn)動的地方,里面就有拳擊臺。 我把車停在了車庫,帶著尤山峻走了出來。 我其實,很多年沒來這個地方了。 我和江鋮房產(chǎn)很多,之前洪正信還開玩笑,說哪天要是真開始征收房產(chǎn)稅,我兩交稅都能交破產(chǎn),所以我其實不大記得我到底有哪些房子。 但留在我記憶中最深的,一是那棟我和江鋮住了好多年的別墅,第二個,就是這個。 哪怕我只住了匆匆兩晚。 這棟別墅,是當(dāng)年我和江鋮第一次想要結(jié)婚時,我特意建起來的新房。 我們老家那邊挺講究這個的,說兩夫妻結(jié)婚一定要有新房,在房子里要貼滿紅雙喜,這樣就代表這段新婚紅紅火火,未來可期。 我說不上信還是不信,就是覺得能祝福我和江鋮的,我都喜歡。 江鋮當(dāng)然不會浪費(fèi)時間陪我折騰這種東西,只是我非要做他也懶得攔,于是任由我買下了這棟別墅,花費(fèi)了無數(shù)精力和時間裝修、重新設(shè)計。 我對這棟房子熟悉到如同江鋮。 在去群山島舉辦婚禮的前一天,我親手把房子貼滿了紅雙喜,然后在我改了好久的設(shè)計圖才定下的定制穿衣鏡前,小心翼翼地穿上了那套江鋮送給夏恬箐,卻陰差陽錯穿在我身上的婚紗。 我在這里只住了兩晚,第一晚就是新婚前一夜,第二晚就是從群山島回來后,江鋮還在醫(yī)院陪夏恬箐,我在穿衣鏡前看著那個婚紗坐了一宿。 然后在新一天的黎明到來前,我一個人,揭下了滿屋子的紅雙喜。 我太久沒有回來了,所以對這兒又熟悉又陌生。 我推開門,漂浮的灰塵在路燈照射的光下流動了起來,干干凈凈的窗戶上,已經(jīng)找不到曾經(jīng)的紅雙喜留下的痕跡。 “看來定期打掃的人偷懶了?!蔽也辉谝獾赜檬衷诒乔皳]了揮,試圖將這些灰塵扇走。接著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手機(jī),讓人過來打掃。 大概自知有愧,打掃的人來得很快,一邊收拾還一邊看我眼色,似乎生怕我辭退他。 不過大掃除是不可能的了,我只讓他掃了給尤山峻住的客房,收拾了一下屋子里的被褥,然后讓他明天再過來整體清理一遍。 等做完這些事情一個小時就過去了,我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 “你好好休息?!蔽曳畔率謾C(jī),對尤山峻道:“這附近交通還好,只是畢竟還是有點(diǎn)偏,不開車的話得往前走一段路做公交,如果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你姑父的事這幾天你都不用太擔(dān)心,等后續(xù)有什么情況,我會聯(lián)系你。到時候我如果上拳擊課就直接過來找你,一般會提前半個多小時通知你,你準(zhǔn)備一下就好?!?/br> 我想了想,好像沒有其他要交代的了,正準(zhǔn)備說再見,尤山峻卻突然紅著臉叫住了我:“那個!莊小姐!” 我看著他。 他黝黑的瞳孔里寫著害羞,剛毅英俊沒有絲毫女氣的臉上卻帶著一絲小女生才有的嬌羞。 意外的是,這并不違和,甚至十分……讓人心動。 “莊小姐……”他鼓起勇氣,開口道: “很晚了,要不您……今晚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