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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緣看她眼睛閉啊閉的,知道她是困了,便扶她躺下來,讓她枕在自己腿上睡覺。杜爾娜坐在對面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突然問道:“你們真是兄妹?” 善緣有些意外,自那日起,薛支對杜爾娜始終冷淡疏離,她碰了幾次冷釘子后面色越來越難看,這兩天更是安靜的出奇,善緣怕了她的小姐脾氣,也不惹她,沒想到她倒主動開口了。 “當然是,怎么?” “兄妹會同房嗎?你……你們睡在一起?” 善緣笑了:“原來你一直在意這個?” 杜爾娜表情有些尷尬,倒也不反駁。 “那也是偶爾。”善緣說,感覺小荷動了一下,便輕輕拍撫她,“那夜小荷睡在我房里,我本打算趴在桌上對付,大哥是怕我受凍才出讓床位,他自己估計在墻角打坐了一晚呢?!?/br> “真的?”杜爾娜眼神狐疑,她總覺得這對兄妹之間……怪怪的,氣氛異常親昵。 善緣看了她一會兒,“杜姑娘,你別忘了我大哥是和尚。” 杜爾娜面色泛紅,囁嚅道:“和尚又怎樣,和尚不能還俗嗎?” 善緣心說這姑娘倒直率,但既然沒指望,就不該再給她任何幻想。 “嗯,杜姑娘……不瞞你說,我大哥已經(jīng)有心儀的女子了,真要還俗,也是為了她……” 杜爾娜瞪起雙眼:“他……他有心儀的女子?是誰?。俊?/br> 善緣窘了一下,舔舔嘴唇:“呃……反正是將來要做我大嫂的人?!弊约鹤鲎约旱拇笊@聽起來說多別扭有多別扭,但她這時也不好攤開來說,真說了,這小姐不把馬車頂掀了才怪,麻煩……能少一樁是一樁。 杜爾娜咬牙道:“他不是還沒還俗嗎,我還有機會的……”薛支跟那些追在她身后逢迎拍馬的男子不同,他溫和有禮、沉穩(wěn)卓然,她從沒遇過這樣的男人,知道他是和尚時確是心沉了一下,但仍是被他的一言一行牽動目光。 善緣低頭嘆了一聲:“一顆心是剖不成兩半的,心里有了一個人,還怎么能再裝得下第二個?” 說完這句話后,小荷募然坐起來,“心里有了一個人,還怎么裝得下第二個……心里有了人,還怎么裝得下第二個?”喃喃念了幾遍,淚水潸然而下。 善緣被她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翻出汗巾替她擦臉,可怎么擦都是濕的。她也不哭出聲,面上表情依舊木訥,只是豆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滑出眼眶。 善緣最見不得女人落淚,看她哭的無聲無息,更覺得楚楚可憐,心也跟著擰了起來,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做鬼臉逗她。 杜爾娜道:“看她哭的這么傷心,肯定是被哪個負心漢給拋棄了?!?/br> 小荷淚落得更兇,善緣連忙豎手指在嘴邊“噓”了兩下,杜爾娜被她哭得心煩意亂,撩開簾子透氣,一眼就看到薛支騎著馬走在窗邊上,見她探頭,斜瞥了一眼,還是那種波瀾不興的眼神,杜爾娜想他心里裝著別的女子,覺得很不是滋味,放下簾子拍了下車板,神情有些倔強。 小荷沒哭多久便靠在善緣肩上睡著了,善緣幫她理順微亂的發(fā)絲,摸摸她的額頭,握住她的手腕,這手腕干瘦干瘦的,除了骨頭就是層皮,看她身體也很虛的樣子,不知道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讓她變成這樣。 杜爾娜在一旁看她動手動腳,冷哼道:“你怎么像個登徒子?對個女人家又是摸又是抱的?!?/br> “她哭得這么可憐,我心疼啊?!鄙凭壱琅f讓小荷枕在腿上,又摸摸她的臉,憐惜得很。 杜爾娜搓搓胳膊:“心疼?你……真不正常,你們可都是女子?!?/br> “怎么不正常?”善緣偏頭看她,笑著說:“就因為同是女子,我才更心疼她,你沒體會大概是因為家境特殊,從來沒受過欺負,又有個愛你疼你的好大哥。” 杜爾娜咬咬唇,沒吱聲。 善緣掀起簾子一角,看向車外,緩緩道:“我走過不少地方,普通人家大多重兒輕女,有的女娃,一出生就被拋棄……或是被賣到妓院,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卻要從一而終,男子嫖娼那叫男兒本色,女子被拋棄那就是她不守三從四德活該被棄,江東這兒算是好的了……” 杜爾娜聽得瞪圓了雙眼,吶吶低語:“還……還有這種事……” 善緣攤手一笑:“你看,女子生來就弱勢,還要遭遇種種不公的對待,同為女子,更應該相惜,就算被臭男人傷害,至少還有姐妹呵疼?!?/br> 杜爾娜“撲哧”一笑,小聲說:“外頭三個可都是臭男人啊。” 善緣正色道:“首先把我大哥剔除,他出家人不算在內?!?/br> 杜爾娜也道:“那也得把我大哥剔除,他雖然喜歡喝花酒,但從來不玩弄女子,我也是氣極了才會拿這個戳他脊梁骨?!?/br> 王道乾在外面打了個噴嚏,只覺得頸后涼颼颼的。 善緣對杜爾娜又多了幾分好感,心下卻有些惶惶然,想找個適當?shù)臅r機把話跟她說清楚,這女孩兒心眼不壞,不該被個無心于她的人耽擱。 ?。?! 山嶺幽眇,殿宇巍峨,清虛洞府門樓之下劍山橫列,戒律堂上氣氛肅然。 云臺長案上依序排放著數(shù)十個圓壇,第一層階上站立著五名道子,頭戴黃月冠,腳踏金鯉步云鞋,面色沉肅,持劍佇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