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皮子 第6節(jié)
劉老三著急忙慌的問我:“蛋兒,事情咋樣了?” 我揚揚手中的紙條:“讓我聯(lián)系這個人,回去再說吧?!?/br> 劉家有個蛋蛋車,正好把我捎回去。 路上劉家老大一直欲言又止,我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才帶著小心問道:“就那個李香頭的公所是什么呀?哥挺好奇的,你給說說唄?!?/br> 稍一琢磨就明白他打什么主意,白天李香頭對我們愛答不理,我一提公所他就慫了,劉家老大擔心李香頭不管他家死活,就想從我這套出這個秘密,萬不得已的時候威脅李香頭。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出馬仙的弟子分兩種,瞧香和頂香,前者請大仙查事時,只要點一炷香,盯著香燃燒的情況便能得到大仙明示,后者則要秉香磕頭,請大仙借位附體,所以出馬仙的弟子也被稱為香頭,但李香頭的香頭,與其他人不同,就是武俠小說中香主堂主的意思,他做主的地盤就是理門公所。 說起理門,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洪門應(yīng)該人盡皆知。 往前三百年,理門與洪門并駕齊驅(qū),有南洪門北理門的說法,洪門前身是反清復(fù)明的天地會,而理門則反清復(fù)明的在理教的別稱,在理教勢大之時,全國各地共有三千多座理門公所,數(shù)十萬理教信徒,從清初到民國,在理教一直在搞事情。 為啥現(xiàn)在消聲覓跡了呢? 因為建國后,在理教還想搞事情,政府就把它搞了! 在理教不吹打念唱,不書寫符咒,他們表現(xiàn)神跡,蠱惑信徒的方式就供奉畜生仙家,李香頭的常四爺就是他爹,老李香頭傳下來的,他家和我?guī)煾讣沂菐纵吶说慕磺?,而在理教那點破事早就塵歸塵土歸土,即便我舉報李香頭,警察抓他回去,也不過了解一下思想情況,教育幾句就放出來了。 與其說我在威脅他,倒不是說是拿我?guī)煾讣液退业慕磺?,拖他下水?/br> 所以劉家老大想知道,我毫不隱瞞的說了,并告訴他,最好別惹李香頭,真給他惹急了…… 誰能擋住常四爺? 回到家,按常四爺給的電話,聯(lián)系那位名叫馮欄的師傅。 不得不說一句,這條蛇的字,真他嗎丑。 電話接通后,對方喂了一聲。 我趕忙道:“是馮師傅么?” “你哪位?” 我說:“李香頭介紹的,有事想……” “李香頭是誰?” 我又道:“常四爺呢?您應(yīng)該認識吧?” 對方一副不屑的口吻:“常四爺?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敢稱爺,上一個四爺你知道咋死的不?被槍斃了!” “碰見獵人了?” “你他嗎腦子有問題吧?我說的是東北的喬四,你有事沒事,沒事別跟我逗?!?/br> 有求于人,再差的脾氣我也得忍著,我道:“有事有事,我說的常四爺是一位仙家,毒蛇,他介紹我……” 馮師傅再次打斷:“它呀!那你說常四兒不就完了,還仙家?它不就是一妖怪么!” 第十四章 圓頭信腦的小胖子 這馮師傅的口氣真不小,說常四爺是妖怪也就罷了,關(guān)鍵是那句常四兒,兒化音! 稍一愣神,那邊不耐煩了,詢問找他有什么事。 我趕忙說,村子里鬧妖了,是位黃大仙,常四爺無能為力,介紹我找你。 我都沒敢說黃鼠狼的來歷,生怕他也覺得棘手,這馮師傅也不啰嗦,張口就是:“定金兩萬,事成再給三萬?!?/br> 果真如常四爺所說,他眼里只有錢。 這個電話是我在劉家人面前,開著擴音打得,09年的五萬塊錢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當然,也分人,反正我掏不起。 劉老三咬咬牙,說道:“錢沒問題,你再問問馮師傅,要是事不成,定金退不退?” 不需我問,開著擴音,馮師傅聽到了,他說:“事不成,我要么掛了要么瘋了,你還不給點喪葬費或者醫(yī)藥費?” 這樣看來,馮師傅很有信心,劉家老大立刻拍板,跟馮師傅約好明天見面。 第二天清早,馮師傅打來電話,讓我到村口接他。 我跑過去,便看到一輛黑色奧迪q5停在路邊,駕駛位的車門開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陌生男人正在樹下撒尿,還來回張望著,想必就是馮師傅了。 一米七多點的身高,體型微胖,大大的腦袋小小的眼,與我想象中的高人形象有很大差距。 等他尿完,我走過去問道:“您是馮師傅吧?” 他點點,問我是不是小吳,隨后伸出沾著淡黃色不明液體的手,要跟我握。 我趕忙把手背在身后,只說他來了就太好了,我們快被黃大仙欺負死了。 我將劉老太被黃鼠狼拿法,死后變臉的情況告之。 馮師傅面不改色,大包大攬的說:“沒問題,交給我吧,你老嬸是被黃皮子附體日久,吸干人氣,死后又被它觸碰尸體才變成獸臉的,以前東北也出過個貓臉老太事件,和你老嬸情況差不多,再不處理,等她過了頭七就會蹦起來咬人了?!?/br> 馮師傅信誓旦旦的解釋,讓我對他有了幾分信心,趕忙問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 “好解決,今天xiele她的尸氣,連夜下葬,讓她入土為安就行了,上車,先帶我見見劉家人?!?/br> 馮師傅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得拿了定金才肯辦事。 到了劉家,馮師傅與劉家人見面,幾句客套話之后,馮師傅徑直走進靈堂,趴在棺材邊,興致勃勃的觀察劉老太的獸臉,還戳了幾指頭,嘖嘖稱奇道:“不瞞你們說,我還是頭回遇到這種事呢,不過你們別擔心,說到底,都是黃皮子作怪,把它解決掉就行了,對了,你們老娘為什么得罪黃皮子?” 路上沒有細說,此時馮師傅問起,劉家老三便將前因后果,詳說起來。 馮師傅聽到一半便看向我,面露訝然之色:“沒想到啊,你還是個小風(fēng)水先生?” 劉老三搶著答道:“蛋兒他師父是上百年的風(fēng)水世家,老字號了。” 我?guī)煾嘎裨谠豪锏牧_盤,據(jù)說是明朝王爺賞給他家祖宗的,這樣說來,吳家可不止一百年的歷史了,可說出來還挺尷尬,文格的時候都沒人批斗我?guī)煾福喼辈话盐覀冿L(fēng)水吳家放在眼里。 馮師傅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對我說道:“本來有兩個臟活兒要你幫忙,既然你會看風(fēng)水,就得再幫我干一件苦活,先處理老太太吧,劉家的,給我準備紙錢、香燭、一轱轆紅線、一斤大米、兩個銅錢,銅錢去市里的古玩市場買,幾百塊的小玩意,不值錢,還要一只大公雞,越老越好?!?/br> 劉老三去儲蓄所取錢,順手將馮師傅要的東西置辦回來,馮師傅又問我哪里有中藥鋪子,我說鎮(zhèn)上才有,他便開車走了。 半個小時后,馮師傅回來,給我一小包中藥粉末,讓我用熱水沖開,他則在劉老太頭上揪了三根白發(fā),燒成灰,混進藥水后,吸了一針管,捏著大公雞的嘴巴灌進去。 然后大公雞就躺那不動了,不知是藥死了,還是燙死了。 趕中午,劉老三回來,馮師傅將兩萬塊訂金揣進懷里,便用紅線綁住兩枚銅板,一枚塞進劉老太口中,一枚插進公雞嘴里。 就看那躺了一上午的公雞,嘴里塞銅板后,扇著翅膀站了起來,滿院子瘋跑,卻被紅線扯住,始終沒跑遠。 我問馮師傅:“它咋不吐了銅板呢?” 馮師傅道:“它都死了,咋吐?” 第十五章 臟活 馮師傅口中的死雞,就在我們眼前撲棱著翅膀,連跑帶跳,從中午折騰到晚上。 天黑之后,公雞轟然倒地,正喝茶的馮師傅長呼口氣,說道:“該辦事了,你們都出去吧,童子留下幫我。” 除了馮師傅,院里只有劉家弟兄仨,劉老三的媳婦,還有我,童子顯然是說我的。 我有些尷尬道:“馮師傅……我也不是童子。” “你不沒媳婦么?” “確實沒有,但也確實不是了?!?/br> 馮師傅的嘴角抽搐兩下,干巴巴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還真夠早熟的,那你也出去吧?!?/br> 出了劉家又進我家,爬上墻頭看馮師傅作法。 下午閑聊時得知,這馮師傅還不是一般的巫婆神漢,而是學(xué)茅山法的道士,不過佛教大行其道,我對道士唯一的了解來源于林正英的電影,馮師傅與英叔對比,形象上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所以我對他一直是將信將疑,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態(tài)度。 只看劉家院中,馮師傅掏出厚厚一沓黃符,隨手撒在雞身上,又在死雞和靈堂之間撒了一道大米粒,便拿上香燭元寶,進靈堂祭拜劉老太,他在靈堂的舉動,我們看不到,而十幾分鐘后,令我們無不驚奇的事情發(fā)生了。 兩枚銅板分別插在劉老太與公雞口中,連著銅板的紅線,原本松垮垮落在地上,也不知馮師傅在靈堂搗鼓了什么,紅線漸漸繃直,懸在空中,而劉老太口中的銅錢,便順著紅線慢慢從靈堂滑了出來,馮師傅跟在一旁,盯著銅板,雙手變換著掐動手訣,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什么咒語。 他沒有觸碰銅板,銅板卻一點點滑向公雞,這一幕讓我想到劉謙表演的一個魔術(shù),叫什么奮發(fā)向上的戒指,但馮師傅搗鼓的銅錢向下,應(yīng)該是沒臉沒皮不上進的銅錢。 眼看銅板滑倒公雞身上,砰的一聲悶響,那公雞居然炸開了,將身上的黃符炸的滿天飛。 沒了遮蓋物,我才發(fā)現(xiàn)那滿院瘋跑一下午的大公雞,居然腐爛到流尸水的地步,渾身爬滿白乎乎,還在蠕動的蛆蟲,十分惡心。 我們驚駭萬分。 馮師傅早看到我們趴在墻頭,招招手,指著死雞說:“來,收拾一下。” 我和劉家兄弟趕忙跑回去,剛進院門便嚇了一跳。 正對院門的靈堂中,劉老太直挺挺站在棺材里,雙目緊閉,卻齜著牙,咬住紅線頭,雖然她沒有其他動作,可獸臉人身的尸體,也嚇得我們頭皮發(fā)麻了。 進院便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死雞爛的拿不起,不好收拾,馮師傅讓劉家人將散落的黃符攏到雞身上,燒焦后再弄,還囑咐道:“老太太已經(jīng)處理了,喪事就到這吧,別請村里人熱鬧了,連夜下葬,免得夜長夢多。” 劉家人早沒了辦喪事的興趣,立刻答應(yīng)下來。 而劉老三拉著媳婦,問道:“馮師傅,我媳婦肚里的怪胎什么時候處理?” 馮師傅倒也干脆,說道:“要么去醫(yī)院把它拿掉,要么生下來再扔掉,這就是懷了畸形兒,你找我沒用呀!” 劉老三有些不滿,卻沒說什么。 我也問:“馮師傅,那黃鼠狼是不是得處理一下?否則它還會找我們的!我們又不知道它藏在哪,想剁也剁不著它!” 馮師傅笑道:“你們夠嗆,它瞪你一眼,你就自己剁自己了!放心吧,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該我做的事,我會做干凈的,小吳,你幫我干三個活兒。” “您說?!?/br> “第一,給我找一把殺豬宰牛的屠刀,殺的越多越好,再跟你們村里的女人,給我要一盆子月經(jīng)血,最好是有婦科病的女人流的血,越穢越好。第二,你穿點破爛衣裳,裝成撿垃圾的,到附近幾個村子的垃圾堆,把用過的衛(wèi)生巾搜集起來,一定要裝成撿垃圾的模樣,否則被黃鼠狼發(fā)現(xiàn)你在搜集衛(wèi)生巾,我這招就不靈了!” 剛說完,他又補幾句:“對了,每天都要去找翻,一張不落,全部拿走,分成厚薄兩摞找地放好,千萬別讓我看見,我嫌惡心!” 他還嫌惡心?我光是想一想就快吐了。 正不知道如何拒絕,馮師傅又說了第三件事:“第三,以你們村為中心,給我找出方圓五十里風(fēng)水最好的地方?!?/br> 劉老三插嘴道:“我爹的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