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皮子 第98節(jié)
所以戲班男人洗完后,幾個女人來叫戴桃去洗澡,她沒有去,而是等所有人都洗完睡下,才拿著洗漱用品,一個人悄悄咪咪上了二樓。 二樓原先是供銷社領導的宿舍,一條密不透風的走廊里,半點亮光都沒有。 小浴室就在樓梯邊上,戴桃點根蠟燭進去洗澡,小浴室有個破門,關不緊,但也是一推就響,總比兩條破簾子讓人放心。 戴桃就那么洗呀洗,一開始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直到她關掉淋浴洗頭發(fā),沒了流水聲后。 她突然聽見二樓的走廊里響著古怪的聲音。 “唰……唰……唰……” 好像有人拖著腳走路,鞋底與走廊木地板的摩擦聲。 戴桃趕忙喊道:“誰呀?” 這是提醒走廊的人,浴室里有個娘們正洗澡呢,該回避就回避吧。 可既沒人回應,那腳步聲也消失了。 就在戴桃揣測走廊里的人是站著不動,還是悄悄溜走時。 吱兒的一聲,浴室的破門被推開。 戴桃當場嚇瘋了。 她敢在二樓洗澡,是仗著破門有聲音,偷窺者不敢進來,可對方肆無忌憚的推開門,顯然,人家不是偷窺,而是要來硬的。 第二百一十章 人皮2 淋浴被一堵矮墻擋著。 戴桃尖叫一聲:“有人,別進來?!彪S后探頭看去。 門開著,卻沒有看到人,但破門肯定是被人推開的,因為走廊里不可能有風,何況她還聽到腳步聲。 戴桃懷疑有人故意嚇唬她,下午采訪時,戲班的臭流氓就肆無忌憚的用目光吃她豆腐來著。 戴桃不敢再洗了,胡亂擦掉頭上的洗發(fā)水沫子,穿上衣服出去,走廊里沒有燈,黑漆漆望不到頭,戴桃舉著蠟燭,沒看到惡作劇的人,卻也沒有聽到有人踩木樓梯下樓的聲音,她仔細尋找起來。 走廊兩邊的門都貼著封條,不可能有人藏在里面。 但戴桃發(fā)現(xiàn)落了不少灰塵的木地板上,有一排模糊的腳印,通向走廊深處的黑暗中。 戴桃咬牙切齒的追上去,果不其然,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開著。 她進屋一看,墻角的高低床上鋪躺著一個人,戴桃氣個半死,只覺得這個流氓太欺負人了,要躲也該躲在床底下,躲到床上是欺負誰眼瞎呢? 她氣呼呼的叫道:“你給我下來,不然我報警了!” 床上的人立刻坐起來,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上,雙目無神,看不到似的,只是將臉扭向戴桃的方向,問道:“誰呀?” 這個人就是戴桃的采訪對象,會耍皮影的瞎子李老頭。 但他不是完全看不見,而是有很嚴重的散光,看什么都帶著重影,一個人站在面前,他能看成千軍萬馬。 他偷看戴桃洗澡,那可賺大發(fā)了,一眼望去,無數(shù)個不穿衣服的戴桃。 不過戴桃并不相信這個七十多歲的半瞎老頭,會偷窺自己,只是板著臉問他:“大爺,我是下午采訪過你的小戴,你在這里做什么?” 瞎子李道:“小戴啊,你們怎么來了?” “我們?還有誰?” 話音剛落,戴桃便明白瞎子李把她看成千軍萬馬了,便說:“就我一個人,沒別人!李大爺,剛剛是你在走廊里走動么?” “是呀,我打外面回來休息的,是你這丫頭在澡堂里喊了一聲吧?可把大爺嚇了一跳?!?/br> “你怎么睡這里?” “我一直睡這,不然能睡哪里?” 戴桃欺負瞎子李眼神不好,還踩著下鋪爬上去看一眼,瞎子李身上蓋一條薄單子,身下則是破破爛爛,露出棉花的破褥子,擺在床頭的枕頭,就是舊衣服裹著的兩塊磚頭,而床上還貼墻擺著瞎子李的皮影箱。 這樣看來,瞎子李確實睡在這間屋子。 將要上電視的皮影戲傳承人,就住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下,戴桃有些可憐他,詢問瞎子李日常生活有什么困難,她可以向臺里反應,幫忙解決。 瞎子李態(tài)度樂觀,說是一個人習慣了,沒什么不方便。 戴桃無話可說,讓他早點休息便端著洗臉盆離去。 將要出門,就聽瞎子李問她:“小戴丫頭,大爺問你個事!” “什么事?” “這個……也不是我要問的,是替別人問一句,那個……那個……你的皮賣么?” 戴桃沒聽懂:“什么皮?” “就你身上的人皮,有人看上了,向你詢個出皮的價錢?!?/br> 戴桃大吃一驚:“李大爺你瘋了吧?你見過有人賣自己的皮么?!” 瞎子李嘟囔道:“有啊,原先就有一個,那一身皮和你的差不多,又白又滑溜,五十塊銀元就買下來了……” 戴桃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不等他說完,趕忙跑了。 回到屋里,戴桃還覺得瘆的慌,趕忙鉆進被窩緊裹著被子,腦中卻想著有人要買她皮的事。 還有瞎子李口中,那為了五十塊銀元,賣了自己一身皮的姑娘…… 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戴桃覺得有一只粗糙的大手,輕輕摩挲她的胳膊,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鬼壓床似的死活睜不開眼,直到那只手把她兩條胳膊都摸了一遍。 戴桃聽到床邊有個蒼老的聲音念叨:“滑溜,怪不得你想要,這丫頭的皮比你原先那一身還要好一點,跟俺小時候摸地主婆娘穿的綢子一樣滑溜……” 聽到這句話,一直努力的戴桃終于睜開雙眼,便見到黑漆漆的屋子里,有個黑影坐在她床頭,她嚇得尖叫,隨即便被那黑影掐住脖子,戴桃掙扎不過,一點點失去意識。 等她醒來時,發(fā)現(xiàn)床邊圍滿了人。 范哥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并告訴她,有兩個戲班的小伙子起夜,聽到她屋里傳來不正常的慘哼聲,破門而入,便看到戴桃的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雙眼上翻,幾乎要把自己掐死。 鬼門關走了一圈,戴桃嚇得痛哭流涕,語無倫次的說幾聲瞎子李要人皮云云。 旁邊人聽得稀里糊涂,有村干部去找瞎子李詢問,卻發(fā)現(xiàn)他不知所蹤。 戴桃恐懼不已,說什么也不肯在村里呆,范哥帶她到縣城的賓館休息,并根據(jù)她自己掐自己的情況,懷疑鬧鬼,于是連夜給馮欄打電話。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 戴桃趴在馮欄懷里,哭哭啼啼說完自己的遭遇。 馮欄讓她不要怕,一定幫她討回公道。 戴桃嗯了一聲,沒有動彈,繼續(xù)摟著馮欄的腰,枕在他臂彎里哭泣。 馮欄將她橫抱而起,放在床上平躺,見她脖子里緊緊纏著一條浴巾,想給她解開。 戴桃抓住他的手說:“別解,脖子冷。” “沒事,我看看?!?/br> 戴桃松手,馮欄解開浴巾,只見她那細長白皙的脖頸上,有兩個烏青烏青的手印子,幾乎要將她整個脖子占滿。 馮欄嘟囔一句,臥草,扭頭對我們說:“你倆出去待一會?我給她調(diào)理一下,她脖子上的鬼掐青有點嚴重,得趕緊把陰氣拔出來,否則會留下啞嗓,風濕的后遺癥?!?/br> 我和范哥出門,剛轉身便聽見馮欄說:“來,你把上衣脫了。” 戴桃用那撒嬌的語氣,低聲說:“沒力氣,你給我脫?!?/br> 我和范哥趕忙往外跑。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皮3 出了房間,我倆在走廊里抽煙。 范哥很八卦的問我:“他倆好啦?” 我說:“我不知道啊,戴桃跟你們說他倆好啦?” “沒有,不過我懷疑他倆有點貓膩,上次咱從晉南回來,桃子就一直跟臺里申請,要給馮師傅拍一期專題采訪,幫他宣傳一下。你說我們臺領導能答應這種事么?桃子就不依不饒的找理由,說什么信道也是傳統(tǒng)民俗,宗教也是精神寄托,只要不涉及封建迷信就行,可把我們領導搞得焦頭爛額!你說桃子是不是看上馮師傅了?” 我嘿嘿笑兩聲,沒有說話。 其實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戴桃和我們處于不同的圈子,日常沒有交集,能成為好朋友,還是我和淑琳剛談戀愛那段時間,沒有共同語言,為了防止尷尬,總是我叫馮欄,她叫戴桃,四個人一起約會,那段時間我就發(fā)現(xiàn)戴桃格外關注馮欄的一舉一動,對馮欄有種非同一般的熱情。 有時候我們?nèi)コ?,別人唱一首,戴桃鼓掌叫好,可只要馮欄一碰麥克風,戴桃就嚷:“你別唱,你唱的不好聽,咱倆喝酒吧!” 似乎是開玩笑,可馮欄比我唱的好多了,戴桃卻從不跟我開這種玩笑,而且她跟我們喝酒都是淺嘗即止,跟馮欄卻是玩命喝,也不知想灌醉馮欄干點啥,還是想灌醉自己,讓馮欄干點啥。 總之他倆的關系特別詭異,詭異之處就在于剛開始是馮欄對戴桃獻殷勤,后來馮欄莫名其妙的農(nóng)奴翻身把歌唱,戴桃則心悅君兮君不知了。 抽時間問問馮欄。 半個多小時后,馮欄從房間出來,說是戴桃已經(jīng)睡下,我們?nèi)プc藥,給她調(diào)理身子。 下樓吃早點,范哥詢問,戴桃究竟遇到什么鬼? 馮欄說:“現(xiàn)在還不知道,不過她脖子上的手印是鬼留下的?!?/br> “戴桃說瞎子李掐她脖子,難道瞎子李是鬼?” “應該不是吧?鬼還能接受你們采訪?鬼上身也說不定,先吃飯吧,一會抓了藥,咱們回村里打聽一下瞎子李的來路,要是能找見他,當面問問就什么都清楚了?!?/br> 吃過早飯,跟馮欄去縣里的中藥鋪子抓藥,藥方是馮欄現(xiàn)寫的,藥鋪里的老中醫(yī)滿臉好奇,等馮欄寫完,他抓起來細細品味,居然從一張藥方看出有人撞陰,還叮囑馮欄說:“小伙子,這是祝由科里的方子吧?但效果不大,得有小兒收驚符的符灰做藥引子呢!” “你抓藥吧,我會畫符?!?/br> 老中醫(yī):“切,小伙子真會吹牛,有本事你現(xiàn)在畫一張?!?/br> 不等馮欄答應,老中醫(yī)取來符紙和朱砂,將了馮欄一軍。 馮欄也不慫,化開朱砂,唰唰唰畫了五張小兒收驚符,還取出自己的印章在符腳蓋了戳。 老中醫(yī)立刻叫徒弟煎藥,一張符燒成灰一并煎了,剩下四張,被他厚著臉皮瞇了,還要了馮欄的電話,說是有機會去太原登門拜訪。 煎好藥已經(jīng)下午,戴桃睡醒,服下中藥后,馮欄讓她最近幾天少說話,便買了點禮物,去村里辦喜事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