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先見高力士

    張瑄帶人攜帶財禮出門而去的時候，李隆基和楊貴妃的儀仗隊伍聲勢浩大地出了興慶宮，羽林衛(wèi)一路禁街警戒，冠蓋如云向虢國夫人府上緩緩行去。

    而與此同時，李隆基身邊的紅人、官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的當(dāng)紅大太監(jiān)高力士，也乘坐著自己那輛極其奢華在長安上流社會里極富有標(biāo)志性的馬車，帶著數(shù)十護衛(wèi)和皇帝赦免張煥的圣旨向大理寺而去。

    高力士一生忠誠謙卑，言行謹(jǐn)慎，可以說是李隆基身邊最鐵桿最吃香最受信任的奴仆，所受恩寵無人能及。當(dāng)然，在皇帝面前謙卑忠誠，不代表高力士在其他人面前也一樣低調(diào)。

    而事實上，作為皇帝身邊握有權(quán)柄的近臣，高力士的排場還是挺大的。他雖然不像李林甫那樣張揚，但卻沒有幾個人敢小覷他。哪怕是李林甫和楊國忠，也對他禮讓三分，輕易不敢得罪。

    高力士前來宣旨，他的人還沒有來，但信息卻是早已傳達到了。

    因此，大理寺衙門之外，大理寺卿徐嶠率大理寺一干屬員早早地就迎候在門口，見高力士的車馬隊伍行至，徐嶠趕緊恭謹(jǐn)?shù)芈时娙松锨叭?，朗聲呼道，“下官大理寺卿徐嶠恭迎大將軍！?/br>
    車轎里沉默了片刻。旋即就傳來高力士那細(xì)沉還有幾分異樣磁性的聲音，“呵呵，有勞徐大人和諸位大人等候，這讓咱家如何敢當(dāng)？都莫要客氣——”

    說著，兩個家奴趕緊上前來替高力士放下轎簾，高力士往前探了探頭，那張紅光滿面非常滋潤的圓臉上，小眼瞇縫著，滿是和藹可親的笑意。

    但徐嶠等人卻知道，高力士具有親和力的外表同時又具有相當(dāng)程度的欺騙性，如果誰要把高力士當(dāng)成那種性格綿軟溫和的“老好人”，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在兩個家奴的攙扶下，高力士微微有些肥胖的身子才緩緩下了車，掃了徐嶠等人一眼，眸子里精光一閃而逝。

    “好了，咱家時間有限，還要去虢國夫人府上侍駕，就不與諸位大人客套了——圣旨到，大理寺卿徐嶠接旨……”

    ……

    ……

    宣旨的過程很簡潔，宣完，高力士就匆匆離去。只留下站在原地滿臉錯愕震驚的徐嶠等人，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

    皇帝竟然赦免了張煥！

    按照以往的慣例，張煥入獄是李林甫黨羽吉溫一手“cao辦”的結(jié)果，又在名義上是牽涉到東宮太子的大案，如果皇帝當(dāng)真要赦免，肯定是先跟李林甫通氣，李林甫會提前跟徐嶠打招呼。但這一次，李林甫那邊顯然沒有消息傳過來，而皇帝的圣旨卻一反常態(tài)地到了。

    而且還是高力士親自來宣旨，規(guī)格相當(dāng)之高。

    見高力士離去，徐嶠不敢怠慢，一邊吩咐人執(zhí)行皇帝的旨意，釋放張煥，一邊悄然派人趕去李府，向李林甫通傳信息。

    先說高力士。

    高力士原路返回大將軍府邸，他雖然是宮中內(nèi)侍太監(jiān)，但卻在宮外擁有屬于自己繁華宏大、占地極廣的官邸，其氣勢比起一般的大唐權(quán)貴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到了府邸門口，見府門前的小廣場上，一輛馬車肅立在一側(cè)，而一個一襲青衫束著幞頭姿容秀美氣質(zhì)沉靜看上去年紀(jì)不及弱冠的少年男子，長身而立，身后站著兩個家仆。

    正是張瑄。

    他沒有直接趕往虢國夫人府上，而是背道而馳、來了高力士的大將軍府邸之外，求見高力士。聞報高力士出門宣旨，便一直在這里靜靜等候。

    高力士其實早就看到了張瑄，只是他并不識得張瑄，正在猜測這是誰家的少年郎公子哥兒，來自己這里八成是干謁央求以便在來年的春闈中圖個晉身。

    這樣的年輕人，尤其是上層家族出身的年輕人經(jīng)常來拜求高力士謀求推薦，高力士早就見怪不怪了。

    高力士下了車，目不斜視地在一眾家奴和侍衛(wèi)的簇?fù)硐抡M府，卻聽身后傳來一聲清朗有力的呼聲：“小可張瑄，拜見大將軍！”

    “張瑄？張九齡家的幼子張瑄？”高力士一怔，旋即停下腳步回頭來凝視著躬身行禮的張瑄，目光微微有些閃爍。

    在這兩日之前，他真不知張瑄是何許人也，但如今張瑄在他心里也算是有些印象了。

    高力士深深地打量著張瑄，矜持著淡淡道，“咱家知道圣上傳召張家小哥兒今日去虢國夫人府上飲宴侍駕，如今你不去虢國夫人府上，來咱家這里何為？”

    張瑄恭謹(jǐn)一笑上前幾步再次躬身道，“回大將軍的話，張瑄初次見駕，怕失了禮數(shù)……特此來向大將軍求教，還請大將軍看在先父的面上，不吝賜教一二?！?/br>
    說著，張瑄起身回頭向兩個家仆使了一個眼色。兩個家仆趕緊將裝著一宗精美金器的寶箱抬下，轉(zhuǎn)交給了高力士府上的下人，同時奉上了一份精致的禮單。

    高力士視若不見，也沒有拒絕。他這人沒有太大的毛病，就是一個貪財好物的毛病，凡是上門來送禮的一概通殺，當(dāng)然，他會視禮物輕重來給人分憂解難，所謂受人錢財為人消災(zāi)。只要不是太重大的事兒，他一個帖子送過去，也就辦妥了。

    只是張瑄選擇在這個時候突然來向他送禮，而且非有所求，只是打著一個求長者賜教的名義來表達某種恭敬的友好姿態(tài)，這讓高力士還是感覺有幾分意外的。

    高力士目光玩味地望著張瑄，見張瑄目光平靜真誠，氣質(zhì)優(yōu)雅沉穩(wěn)，心頭慢慢浮起一種另外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很是與眾不同！

    高力士倒也不是因為張瑄送禮就對他產(chǎn)生好感。他混跡宮廷數(shù)十年，什么人沒有見過、什么世面場合沒有經(jīng)過，張瑄送一箱財物，還不至于干擾他正常的思維判斷。

    只是張瑄送禮的這種姿態(tài)、這種時機的把握——選在這個特定時間段前來，顯得非同一般，又別具深意。

    如果是之前，高力士未必會放在眼里，縱然受了禮也未必會替張煥和張家說話；但現(xiàn)在，有虢國夫人出面，張煥已經(jīng)被皇帝赦免、張家危機解除，而張瑄本人也因此成功得到了皇帝的青睞關(guān)注——按說張瑄沒有必要、沒有任何需要來討好他高力士。

    可張瑄卻偏偏來了——這就引起了高力士莫名的好感，同時也勾起了他的興趣。

    高力士目光閃爍片刻后才呵呵一笑，“張家小哥兒倒是一個妙人……好好好，咱家昔日與爾父張相也是知己良朋，一殿之臣，小哥兒算是咱家的晚輩——走走走，進府來，待咱家更衣后與咱家一起去虢國夫人拜見圣上，路上，咱家會細(xì)細(xì)給你說道說道宮里的規(guī)矩?！?/br>
    高力士居然親熱地一把抓過張瑄的手來，與張瑄一起并肩進府，這讓大將軍府上的下人們非常吃驚。

    有過這種待遇的人，真還不多見。

    ————————

    推薦票啊，不花錢的推薦票多投幾張。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