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皇權(quán)是一碗“春藥”

    楊國忠府。

    楊國忠面帶冷笑，自顧坐在書房里隨意翻看著一些地方官上呈的奏本。太子李亨今日在東宮密召陳希烈三人會面，他早已得到了消息。

    應(yīng)該說，他主掌相權(quán)獨攬朝政多時，已經(jīng)在朝野上下宮里內(nèi)外培植起了相當(dāng)龐大和細(xì)密的勢力體系。在這長安城里，楊國忠的影響力和掌控力，遠(yuǎn)遠(yuǎn)不是陳玄禮或者張繼勇所能比。

    雖然在李亨的刻意扶植下，張繼勇和陳玄禮青云直上，權(quán)勢漸起。而陳希烈作為老臣，又有其相應(yīng)的價值。這三人聯(lián)合起來，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但暫時來說，還是無法與楊國忠分庭抗禮。

    如果楊漣不分走了陳玄禮一半的軍權(quán)，楊國忠或許還會高看陳玄禮和張繼勇一眼，可如今，楊家人掌握兵權(quán)，他又掌握政權(quán)，怎么可能把陳玄禮和張繼勇放在眼里？

    看來張瑄說的沒錯，若是沒有了張瑄的存在，恐怕這李亨遲早要向老子下手。由此可見，楊家只能跟張瑄牢牢地捆綁在一起，共享權(quán)力和富貴，才可能長久。

    楊國忠正在思量間，突然長子楊勛來報，“父親大人，陳希烈來訪?！?/br>
    楊國忠冷笑一聲，“來了嗎？無論他們背后搞什么，最終還是要回到老子這里來。沒有老子的支持，就憑陳希烈這個老東西，陳玄禮和張繼勇這兩個無知的蠢貨，又能做成什么事兒？”

    “讓他到書房來?！?/br>
    “是，父親。”楊勛離去。

    陳希烈緩步而來，大老遠(yuǎn)就見楊國忠笑吟吟地站在書房門口，向他招了招手。

    陳希烈朗聲笑著，抱拳施禮道，“楊相！”

    “陳相大駕光臨，國忠闔府生輝啊。”楊國忠哈哈大笑著，“怎么，陳相進(jìn)宮與殿下議事完結(jié)了？”

    陳希烈陡然一震，卻是尷尬地勉強一笑，“楊相，殿下傳召，老夫不敢不從……不便之處，還請楊相寬諒一二啊?！?/br>
    “哎——陳相客氣了，殿下傳召，我等臣子，焉能不從。國忠聽聞，也本欲前往，可惜身體略有不適，就作罷了?！?/br>
    兩人各自心懷鬼胎客套寒暄著進(jìn)了書房，分賓主坐下。

    陳希烈沒有繞圈子，直接就將李亨的“暗示”說了一遍。

    楊國忠微微有些震驚。他倒是沒有想到，一向軟弱的太子李亨，竟然產(chǎn)生了如此“強硬”的念頭——居然，居然要逼迫老皇帝退位，直接登位成為皇帝了。

    反正老皇帝現(xiàn)在基本上人事不省，頭腦不太清楚，只要一道詔書，假以皇帝的名義，再有群臣的勸進(jìn)，直接施行禪讓大典就是了。而且，以老皇帝的名義提前下一道罪己詔，也就將所謂天災(zāi)示警的事兒遮掩了過去。

    好一個完美的計劃啊。楊國忠心里一突，冷冷道，“陳相，事關(guān)重大，請恕國忠不敢茍同。”

    “楊相，若是繼續(xù)保持這個樣子下去，太子監(jiān)國時間過長，名不正言不順，遲早會釀成大禍。朝廷一旦動蕩，對于你我，都沒有任何好處?！标愊Ａ抑罈顕曳浅＝苹?，本來就沒指望他能一下子就答應(yīng)。

    以楊國忠的流氓本性而言，縱然是心里同意，但嘴上也會推三阻四，借以討價還價，爭取個人的最大利益。

    楊國忠就是如此，他是真正的政治流氓，流氓在了明處。眾臣都深知他的性情，只是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陳相啊，你我為陛下效命多年，陛下性情如何，你我心知肚明。陛下尚健在人世，他焉能禪讓皇位與太子？此事不妥，大大不妥！”楊國忠搖了搖頭。

    陳希烈心里暗罵，心道老皇帝此刻根本就沒有自主權(quán)，你假惺惺地做什么？難道你楊國忠還是一個忠孝之人不成？

    陳希烈耐著性子笑道，“楊相，殿下承諾，事成之后，當(dāng)進(jìn)封楊相為太傅、安國郡王，并將殿下之女延光賜婚于長公子楊勛。”

    “楊相即將位極人臣，這天下何人可比？老夫這里恭喜楊相了。”

    楊國忠眸子一亮，閃爍了一下，卻又不動聲色地嘆息道，“陳相啊，你也是三朝老臣，當(dāng)知這種事情關(guān)乎國體，更關(guān)乎你我的身家性命。若是成了便罷，一切皆休，可若是不成，我等可就有殺身之禍！”

    “國忠必須要斟酌斟酌?！?/br>
    陳希烈心里有些不耐了，皺了皺眉道，“楊相，陛下重病神志不清，太子監(jiān)國，即皇帝位乃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何禍之有？你我勸進(jìn)擁立太子，就是擁立重臣……”

    楊國忠淡淡一笑，擺了擺手道，“陳相，你以為，這勸進(jìn)之事就這么簡單？我等朝廷臣子喊幾嗓子，太子就是皇帝了？”

    “皇室同意不同意、天下掌握兵馬的各大藩鎮(zhèn)擁護(hù)不擁護(hù)，這都是很大的問題?！?/br>
    楊國忠眉梢一揚，“若是殿下能得天下藩鎮(zhèn)上表效忠，國忠自當(dāng)充當(dāng)馬前卒?！?/br>
    陳希烈一怔，旋即沉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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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蒲州百余里處，黃昏時分，張瑄的大軍再次扎營。

    帥帳。

    張瑄望著分坐在左右兩側(cè)的封常清、周旭初、張巡等人，淡然一笑道，“召集諸位來，有一事相商?！?/br>
    “本官決定，提前抄近道趕赴隴朔……我走之后，秘而不宣，大軍由封大人、周長史和陳參軍掌管，按照既定路線，緩緩前進(jìn)?！?/br>
    “封大人，吐蕃王子和萬春公主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張瑄輕輕道。

    封常清苦笑一聲，起身拱手道，“大都督脫離軍中微服奔行靈州，若是朝廷有詔令下或者……下官如何處置？”

    張瑄輕輕一笑，“能拖就拖，若實在拖不得，就直言相告，說本官率前鋒已經(jīng)晝夜兼程，趕赴靈州去，為唐蕃和親打前站而去?！?/br>
    封常清無語，只能默然點頭。

    這事兒是張瑄早就跟他商量好的，他心里有數(shù)。知道張瑄要提前進(jìn)靈州，有所謀劃。至于謀劃什么，他沒有過問。

    “周長史，赤松德贊以及他手下的吐蕃人你一定要給本官看管好，不得放跑了一個?！睆埇u望著周旭初，目光凜然。

    周旭初抱拳施禮，“下官遵命。若是出了任何差錯，但憑大都督軍法處置！”

    ……

    ……

    半個時辰后，張瑄率張巡、蕭十三郎、雷萬春和南霽云、花奴兒等領(lǐng)500騎兵悄然脫離大軍，抄近道直奔隴朔治所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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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希烈第二日午后再次進(jìn)宮，面見李亨，向李亨轉(zhuǎn)達(dá)了楊國忠的意思。

    見李亨的臉色不太好看，陳希烈猶豫了一下，還是壓低聲音道，“殿下，楊國忠所言，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禪讓之事，急也急不得，不若等天下藩鎮(zhèn)上表擁立，然后臣等再群起而呼應(yīng)，大事可成矣！”

    “此為穩(wěn)妥之策?！?/br>
    李亨長嘆一聲，“陳相啊，非是本宮著急，只是這天下藩鎮(zhèn)——本宮沒有太大的把握。而且，這等事情需要一個從中牽頭串聯(lián)之人……”

    陳希烈微微一笑，“殿下莫非忘記了張大都督乎？張大都督對殿下忠誠不二，若是由張大都督從中牽頭，此事必成?！?/br>
    “張瑄？”李亨微微沉吟起來。

    “殿下，張瑄與河西哥舒翰、西域楊錡、北庭程千里關(guān)系甚密，有他帶頭，哥舒翰三人必從之。而河南道的顏真卿，張瑄亦有薦拔之恩，張瑄一封書函過去，想必顏真卿也不會不給幾分面子。至于安祿山和劍南道的安思順，可以忽略不計了?！?/br>
    李亨長出了一口氣。陳希烈這話一出口，李亨這才猛然醒悟過來，原來張瑄在悄然之間，已經(jīng)成了一個在大唐天下舉足輕重的人，對于自己具有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

    想必楊國忠故作姿態(tài)，也與張瑄有關(guān)吧。李亨心里暗嘆一聲，默然良久才道，“然，本宮深以為然。這樣吧，本宮會親自寫一封密函，派人傳到隴朔軍中，讓子瞻出面替本宮謀劃一二?！?/br>
    “另外，陳相你去張家走一趟，就說本宮聽聞張九鳴有一女名為雪梅，才貌雙全，品德賢淑，堪為良配，本宮十四子李僖尚未婚配……”李亨慢條斯理地道。

    陳希烈嘴角一抽。

    最近長安城里傳得沸沸揚揚的，盛王李琦向張家求親，要娶張九鳴的小女兒張雪梅為續(xù)弦王妃?？衫詈鄥s要將張雪梅賜婚給自己的十四子……這擺明了是要跟李琦宣戰(zhàn)……

    “是，老臣遵命?！?/br>
    “還有，禪讓之事可以暫緩。但這朝廷自警、下罪己詔安撫天下，卻遲延不得?！崩詈嗟灰恍?，揮了揮手，“此事就交給陳相全權(quán)處置。”

    陳希烈嘴角的苦笑越濃，卻只能躬身領(lǐng)命。

    陳希烈離開興慶宮，心頭的不安感越來越重。他覺得此刻的李亨，與往昔大有不同。不僅性格陰沉了許多，渾身上下也透露出幾分殺氣。

    皇權(quán)果然是一碗春藥的。有了皇權(quán)的刺激，這太子已經(jīng)開始變得像一只猛虎，張開了森森利口。對任何人，都是虎視眈眈，懷有幾分先天的猜忌。

    這個時候，誰要是來搶他的皇位，不亞于就是虎口拔牙了。(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