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史詩之戰(zhàn)（8）

    高坡之上，張瑄一怔，旋即醒悟過來，不禁回頭來向蕭十三郎啞然失笑道，“兄長，這雷萬春著實粗野無恥，竟然……”

    張瑄搖了搖頭，沒再往下說。雷萬春的行為讓他感覺很無語。

    高坡之上，大營之中觀戰(zhàn)和列陣以待的唐軍主力軍馬見此，先是一片異樣的沉寂，緊接著就爆發(fā)起轟然的哄笑聲，兩萬多人一起哄笑，可想而知是怎樣的聲勢。

    城樓之上，嘉措憤怒地霍然起身，氣得臉色發(fā)白。

    而他周遭的吐蕃士卒一個個都面目猙獰，紛紛揚手指著城下的雷萬春所部唐軍放聲斥罵著，城樓上亂成了一團。

    “都給我住口！”嘉措陡然間一聲咆哮，吐蕃軍卒立即噤若寒蟬地閉住了嘴。

    桑巴錯羞惱地上前大聲道，“大人，唐軍如此羞辱我軍……請準(zhǔn)許桑巴錯率5000鐵騎出城滅了這支唐軍！”

    嘉措眉梢一揚，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猛然揮手陰森道，“不可輕敵冒進，不可中了唐軍的埋伏，能戰(zhàn)則戰(zhàn)，不能戰(zhàn)則立即退守回城！”

    桑巴錯狠狠地跺了跺腳，咬牙道，“請大人放心，小將一定將這群唐狗碎尸萬段，一雪今日奇恥大辱！”

    桑巴錯立即領(lǐng)3000騎兵呼喝著馳出城去。吐蕃騎兵高聲吶喊著揮舞著明晃晃的彎刀向雷萬春的2000人沖殺過來。

    雷萬春不慌不忙地翻身上馬哈哈大笑起來，“兒郎們，吐蕃狗出城了，我們立功了，大帥說了，只要吐蕃狗出城，便為我等記大功一次。走，都隨本將退回去！”

    雷萬春扭頭從容地向沖殺在最前面的吐蕃軍將領(lǐng)桑巴錯吹了一個近乎市井流氓一般的口哨，然后率所部軍卒奔馳如飛，向唐軍大營的方向退了下去。

    桑巴錯勃然大怒一邊縱馬急追，一邊揚刀指著雷萬春的背影大喝道，“前面狗賊，納命來！”

    雷萬春根本就不加理會，率軍卒一路退下。

    高坡之上，張瑄俯身凝望著，不由皺眉輕輕道，“嘉措太過狡猾，才放出了區(qū)區(qū)3000人馬……”

    張瑄搖了搖頭，大聲道，“傳令郭子儀，命大軍暫且不必出擊，若是吐蕃軍馬沖殺過來，用強弩將他們給本帥射回去！”

    桑巴錯率吐蕃騎兵追了大約有數(shù)百米，見已經(jīng)無法追上，又猜出唐軍肯定有埋伏，就恨恨地?fù)]舞彎刀，命令所部軍卒停止不追，撥轉(zhuǎn)馬頭往城門口緩緩?fù)巳ァ?/br>
    唐軍軍陣中的郭子儀見狀，稍稍猶豫了一下，斷然下令道，“急令雷萬春率軍殺回去，與這支吐蕃騎兵一決高下！”

    軍鼓驟然擂響。

    已經(jīng)退至高坡下的雷萬春正在因為無法與吐蕃騎兵廝殺而郁悶間，突然得到進攻的命令，不由狂喜。

    他跨在馬上陌刀前伸，暴喊了一嗓子，聲如暗雷：“兒郎們，隨本將沖殺過去！殺光這群吐蕃狗，大帥有重賞！”

    雷萬春一馬當(dāng)先，率先沖了出去。2000多神策軍騎兵也熱血上涌，大聲呼喊著陌刀前挺，義無反顧地跟在雷萬春的馬后掩殺過去。

    桑巴錯聞得動靜，扭頭來望著沖擊過來的雷萬春所部，不由彎刀揮舞咆哮著，“殺過去！”

    桑巴錯的三千吐蕃騎兵來不及再次列陣，紛紛撥轉(zhuǎn)馬頭，毫無畏懼地迎上前去。

    兩支唐蕃騎兵如同兩股鋼鐵洪流一般猛沖碰撞在了一起，喊殺聲慘叫聲人仰馬翻聲不絕于耳。吐蕃軍的彎刀與唐軍的陌刀交鋒，其實根本就占不到什么便宜，只是吐蕃騎兵卻是彪悍勇猛，一輪沖鋒下來，倒也傷亡各半，不分勝負(fù)。

    雷萬春手中的陌刀奮力前劈，將一個面目猙獰的吐蕃軍卒斬落馬下，鮮血濺了他一身一馬。他猛然回頭見自己前方不遠(yuǎn)處正有兩個神策軍死在吐蕃鐵騎的馬蹄踐踏下，不由心中暴怒，怒吼了一聲，“給老子再沖！老子軍中沒有孬種！沖啊，殺光吐蕃狗賊！”

    雷萬春瘋狂地將手里的陌刀掄起來，猶如風(fēng)車一般急旋，在清冷的陽光下發(fā)散著耀眼的寒光，他咆哮著縱馬沖殺進吐蕃騎兵的群陣中，“擋我者死！”

    ……

    ……

    雷萬春勇猛好戰(zhàn)，上了戰(zhàn)場見了血更是變得如同瘋魔了一般不畏生死，他在吐蕃騎兵群中沖出來又突進去，渾身鮮血染紅鎧甲，如同一尊殺神。

    而他手下的神策軍騎兵也都?xì)⒓t了眼，個個悍不畏死追隨在雷萬春的身后與吐蕃騎兵展開了持久的沖鋒血戰(zhàn)。

    唐軍大營中傳來澎湃激昂的軍鼓聲，每一聲鼓點似乎都配合著神策軍騎兵手中陌刀揮舞的速度和頻率，交相輝映之下，血花飛濺，構(gòu)成了一曲詭異而慘烈的樂章。

    “真漢子！雷萬春雖性情粗魯多有沖動，但兩軍廝殺中卻是勇猛無敵，可謂是我軍中第一猛將啊。”高坡上，蕭十三郎輕輕贊嘆道，“隴朔軍威，盡在雷萬春一人之身！好男兒當(dāng)如此濺血沙場，縱然身死恨消，也死而無憾！”

    張瑄也是暗暗點頭，卻突然大聲道，“傳令，鳴金，命雷萬春退回來！”

    蕭十三郎有些愕然地望著張瑄，“兄弟，此戰(zhàn)雷萬春明顯占了上風(fēng)，用不了半個時辰，這三千吐蕃騎兵起碼會折損過半，你為什么要召雷萬春回來呢？”

    “兄長，不過是三千吐蕃騎兵而已?？v然雷萬春以少勝多，將這三千人全數(shù)斬殺又能如何？況且，殺敵三千，我軍起碼也會傷亡過半，這筆賬不合算?！?/br>
    張瑄嘆息著搖了搖頭。

    城外。雷萬春正殺得盡興感覺暢快淋漓，突然聽到自己大營方向鳴金命他收兵退回，不由惱火地?fù)]刀斬殺一個吐蕃軍卒，悶悶不樂地率血染征袍的部族沖出去向著己方大營退下。

    桑巴錯沒有率軍追殺。旋即狼狽不堪地帶著自己的人馬進了城，也沒有顧上收斂場地上的吐蕃軍卒尸體。

    神策軍死傷數(shù)百人，而桑巴錯的吐蕃騎兵損傷卻是近千，這樣的結(jié)果，其實已經(jīng)算是打了敗仗了。

    桑巴錯垂頭喪氣地回城走上城樓，嘉措冷笑著望著他，嘴角輕輕抽動著，淡漠道，“桑巴錯，你現(xiàn)在可明白，唐軍不是一群烏合之眾了？三千對陣兩千，你竟然損失近千人，你還有什么話說？”

    桑巴錯臉色漲紅，猛然單膝跪地，低低道，“桑巴錯無能，墮了我軍威風(fēng)，請大人懲罰！”

    “我就是殺了你又能怎樣？”嘉措冷冷一笑，轉(zhuǎn)頭又望向了城外。

    這個時候，又有一支數(shù)千人的唐軍隊伍沖下高坡來，卻是偃旗息鼓奔馳而至，在之前桑巴錯與雷萬春兩軍沖鋒的戰(zhàn)場上，以極快的速度將唐軍陣亡士卒的尸體收斂而回。

    嘉措臉色陰沉地翹首凝望著遠(yuǎn)端位于高坡上的唐軍大營，那遮天蔽日的旌旗之下，隱隱可見一個挺拔高大的英挺背影。

    ……

    ……

    “大帥，如果吐蕃人鐵了心固守城池不出，我們只能硬行攻城了。我軍孤軍深入，糧草不多，最多只能維持十幾日，若是長期滯留此處，怕是正中了吐蕃人的圈套?！惫觾x抱拳施禮道。

    “攻城不易啊?！睆埇u嘆息一聲，“烏海城堅固無比，非三角城可比。若是攻城，子儀你有幾分把握？”

    “大帥，烏海城東側(cè)是大湖之畔，地勢狹窄，我軍施展不開，無法從這個方向攻城。而北面則是崎嶇山地，亦不利于大軍行動。因此，我軍若是強攻，就只能從正面和西側(cè)兩個方向展開。而末將觀來，吐蕃人正是將主要兵力都布防在正面與西面……”

    郭子儀沉吟了一下，便胸有成竹地道，“只要我軍部署得當(dāng)，兩面進攻，血戰(zhàn)一場，當(dāng)可拿下烏海城！只是傷亡或許會大一些。”

    說著，郭子儀也沉默了下來。

    郭子儀同樣也是一個愛兵如子的將領(lǐng)，不要說大面積地傷亡，哪怕是一個軍卒死在他的眼前，他的心都會巨痛。只是戰(zhàn)爭哪能不死人，尤其是這種攻城戰(zhàn)，不付出海量的人員傷亡，怎么可能拿下吐蕃人重兵固守的城池！

    作為軍中將領(lǐng)，他只能用一顆鐵血冷酷之心掩蓋住內(nèi)心的一絲俠骨柔腸。

    張瑄沉默無語，心念電閃。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愿意下這種攻城戰(zhàn)的命令。一來是傷亡肯定很重，二來也未必就一定能攻下城池。他心里明白，吐蕃人既然已經(jīng)準(zhǔn)備固守，就是做好了充足的守城準(zhǔn)備。

    這種攻城戰(zhàn)，只要一次攻不下，傷亡過重，大軍的士氣就會大降。

    到了這個時候，張瑄心里更是將張同恨得牙癢癢，若不是張同違抗他的軍令，擅自用兵，打破了他的整體謀劃，這一戰(zhàn)又怎么會變得如此艱難！

    郭子儀等諸將焦急地望著張瑄，等待著張瑄做最后的決斷。

    拖而不絕，圍而不攻，對唐軍來說是大為不利的。孤軍深入，糧草隨時會有不繼的危機。

    良久。

    張瑄緩緩抬頭望著郭子儀等人，目光變得無比的堅毅果決，他揮了揮手沉聲道，“子儀，分兵兩路從正面與西面準(zhǔn)備攻城。但是在攻城之前，本帥要先讓吐蕃人嘗嘗我撼天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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