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鴻門宴，圖窮匕見（下）

    “奴家還是覺得，你不能進宮冒險?？梢苑Q病不去，觀望情形。若是他們真要拿你下手，也好進退自如?！被ㄅ珒阂荒樀膿鷳n，繼續(xù)勸道。

    張瑄嘆了口氣，“若是我真的逃離長安，他們就會趁機蠱惑李亨，給我扣上一頂謀反的帽子，甚至還會舉大兵追擊我們……我?guī)е@么多的家眷，行進緩慢，能不能平安回到靈州還很難說?！?/br>
    “你放心吧，我自有主張。吐蕃國內我尚且來去自如，何況是區(qū)區(qū)興慶宮！”張瑄冷冷一笑，眸子里一絲冷酷一閃而逝，“既然他們想要拿我開刀，非要讓我這個年節(jié)過不安生，那么，我也就沒有什么好客氣的了?！?/br>
    “右衛(wèi)率府，呵呵……恐怕現(xiàn)在宮里已經(jīng)很少有人知道，當年東宮的這支率衛(wèi)，還是我一手cao持起來的?！睆埇u嘴角慢慢浮起一抹古怪的冷笑來，聲音變得虛幻縹緲起來。

    花奴兒眸中一亮。

    “你既然早有防備，那奴家也就不說什么了。但是——”花奴兒輕輕咬了咬牙，“奴家要跟你進宮，有我和空兒在你身邊，如果真有不測，我們起碼能盡力護住你和崔王妃。”

    張瑄笑容一斂，“你就隨我入宮吧。早有防備倒也不至于，只是李豫那點心思和動靜，我也是略有耳聞。只不過，我倒是沒有料到，陳玄禮竟有這個膽子攙和進來，還調動了羽林衛(wèi)……”

    “走，隨我入宮看戲?！睆埇u猛然揮了揮手。

    兩人出了書房，一路向王府正門行去。

    ……

    ……

    崔穎和李騰空焦急地等候在興慶宮門外。

    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張瑄與花奴兒兩人在十余護軍的簇擁下縱馬馳來。

    崔穎和李騰空迎了上去。

    張瑄翻身下馬，崔穎上前一步緊緊握住他的手，雖然沒有說什么，但眸子里的焦灼擔心之色溢于言表。

    張瑄笑了笑，柔聲道，“穎兒，沒事，走，咱們進宮去。”

    張瑄在前，崔穎和李騰空在后，而花奴兒則充作侍女緊緊相隨。

    進了興慶宮宮門，這一路行來，在淡淡的夜色中，張瑄發(fā)現(xiàn)，原先興慶宮的宮禁宿衛(wèi)果然被右衛(wèi)率府的人馬撤換。當然，宮禁宿衛(wèi)也好，右衛(wèi)率府也罷，都是宮里的武裝力量，如果不是張瑄這種有心人，怕也很難察覺到這種無形的變化。

    明德殿前，右衛(wèi)率府的兩個校尉率百余軍卒正在執(zhí)勤，見張瑄走來，這兩個校尉一起并肩行來，躬身拜了下去，“拜見永寧王爺！”

    張瑄深深凝視著兩人，突然笑吟吟地道，“胡二，孟舉，你們兩人如今已經(jīng)升做校尉了，真是可喜可賀呀！”

    胡二和孟舉猛然抬頭驚喜道，“王爺還記得小人？”

    張瑄哈哈笑著，抬手拍了拍胡二的肩膀，“怎么不記得，當初本王在本宮整肅宮禁建立右衛(wèi)率府，一開始只有不足百人啊，你們這些人每一個本王都記得清清楚楚！”

    “好好干。”張瑄抬步繼續(xù)前行，而眼角的余光向靜靜站在明德殿殿口陰影處的右衛(wèi)率府長史公孫游掃了一眼。

    一個小太監(jiān)躬身下去，尖細的嗓音頓時響徹起來——“永寧王到！永寧王妃到！燕寧郡夫人到！”

    隨著太監(jiān)的傳呼，張瑄帶著崔穎三女緩步而入。

    大殿之中，燈火通明，悠揚的絲竹之樂委婉回蕩。而百余坐席上，已經(jīng)坐滿了長安權貴和皇室宗親，該來的人基本上都來了。

    張瑄放眼望去，就連楊玉環(huán)和楊氏三姐妹都早已到場。楊玉環(huán)和楊三姐幾乎是同時凝目向張瑄四人望來，眸子里透射著隱蔽的柔情萬種。

    李亨還沒有到，殿中本來人聲鼎沸，而因為張瑄的到來，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在眾人的矚目中，張瑄神色平靜從容，腳步輕盈，一路前行，直入自己等人的坐席處。

    萬春地坐在楊玉環(huán)的身側，靜靜地望著張瑄。

    而對面的楊國忠則拱手笑了笑道，“永寧王！”

    “楊相！”張瑄也拱手還禮。

    楊國忠這么一帶頭，陳希烈等人也旋即起身拱手與張瑄寒暄互致問候。

    而以陳玄禮為首的太子黨人則默然趺坐，沒有一個起身。

    張瑄笑吟吟地跟眾人一一說話，最后將清朗的目光投在陳玄禮的身上。

    陳玄禮垂首不語，心頭卻微微生出了幾分不安。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京師兵權的另一位掌控者羽林衛(wèi)右衛(wèi)大將軍楊漣竟然沒有到場。

    楊漣為什么沒有來？

    陳玄禮心中一突。

    不過，他與李豫早已布置妥當，自覺萬無一失，連事敗的退路都已安排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

    一念及此，陳玄禮緩緩抬頭來望了張瑄一眼，定了定神，心里冷笑道，“少待片刻，看看你還怎么囂張得意！”

    陳玄禮肯從李豫冒這個險，一來是受李豫的變相脅迫，二來是要賭一把。他深知李亨的為人骨子里有些軟弱不決，若是施行兵諫當機立斷將張瑄拿下，造成既定事實，李亨只能承認現(xiàn)實。

    而因為此事是李豫一手cao辦，放在眾臣的眼里，這便是李亨的授意。

    如此種種，李亨也沒有退路可言。

    在李豫和陳玄禮的謀劃設計中，以雷霆手段拿下張瑄施行兵諫，變相逼迫李亨削去張瑄的王爵和一干軍職，然后讓張繼勇就藩隴朔，陳玄禮替代楊國忠入相。

    而相應地，太子黨人立即擁立李亨登基稱帝，而李亨就不得不下詔冊封李豫為東宮太子。

    這一連串的謀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滴水不漏，真正號準了李亨的脈搏。

    但李豫失算的是，張瑄終歸是靠宮變起家的人，對于宮里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他比誰都一目了然。而他做事向來是進退兼顧，在進宮向李亨攤牌的時候，張瑄就已經(jīng)考慮到了最惡劣的后果，最好了最壞的打算。

    而李豫更忽略了張瑄在長安城的影響力和掌控力。要知道，張瑄在就藩隴朔之前，京師羽林衛(wèi)和宮禁宿衛(wèi)盡數(shù)都在他的麾下，不說耳目眾多，起碼是有些暗棋的。

    張瑄唯一沒有料到的是，陳玄禮會動用羽林衛(wèi)。因為羽林衛(wèi)大批兵馬調動，肯定會傳出風聲來，楊漣不可能不知情。

    由此可見，陳玄禮和李豫已經(jīng)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看來這一次不是魚死就是網(wǎng)破了。

    “監(jiān)國太子殿下到！張良娣到！楚王到！建寧王到！……”

    隨著太監(jiān)霍長青的呼喝，李亨一身嶄新的龍袍冠冕，面帶微笑，昂首闊步，帶著張良娣和自己的一干子女大步進了明德殿。

    楊國忠與張瑄相視一笑，旋即率群臣起身拜了下去，朗聲高呼，“臣等拜見殿下！”

    “眾卿平身！”李亨意氣風發(fā)地大笑著虛虛一扶。

    李豫站在李亨身后先向張瑄掃了一眼，然后與臺下的陳玄禮目光相接，交換了一個眼神。

    ……

    ……

    陳玄禮的心腹中郎將孟尋奉陳玄禮的密令，率兩千羽林衛(wèi)打著護衛(wèi)宮禁的名義將興慶宮團團包圍起來，控制住了進出興慶宮的左右兩道宮門。

    沉重的宮門吱呀做聲慢慢關緊。

    孟尋回頭來望著宮門緊閉起來，長出了一口氣，正要吩咐手下士卒嚴加守衛(wèi)等候宮里的消息，突然聽到兵馬行進的動靜，他扭頭望去，見前方沉沉的夜幕中，火把星星點點形成一條長長的光龍，從皇城朱雀門方向開過來一支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邊的羽林衛(wèi)，正偃旗息鼓飛速前進。

    目前的京師羽林衛(wèi)一萬余人，半數(shù)在陳玄禮麾下，半數(shù)歸楊漣指揮。

    “大事不好！”孟尋心頭一緊，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手緊緊握在了腰間的佩劍上。而他身后的羽林衛(wèi)士卒也是嚴陣以待。

    “來者何人？”孟尋大喝一聲，他其實早就看到是楊漣手下的中郎將曹彪率軍前來。

    曹彪淡然一笑，翻身下馬，揮揮手命令軍馬原地列陣，然后自己上前拱手抱拳道，“孟將軍，曹某在此?！?/br>
    孟尋咬了咬牙，沉聲道，“曹將軍，本將奉殿下之命，率軍護衛(wèi)宮禁，爾等所為何來？”

    “哈哈哈！巧合的很，曹某也是奉楊大將軍軍令，過來保衛(wèi)宮禁安全……”曹彪哈哈大笑著，目光中神光湛然。

    楊漣給他的命令是拖住孟尋的主力，不需要跟孟尋所部發(fā)生沖突。

    而楊漣本人，則親自率軍一千向興慶宮右門而去。在楊漣的軍中，蕭十三郎和南霽云帶著張瑄的百余護軍也相隨前往。

    孟尋牙關緊咬，心亂如麻。沒有陳玄禮的命令，他不敢輕舉妄動，而就算是陳玄禮的命令下達，有曹彪手下這兩千人在此，他還能做什么？

    他雖然只是一個軍中中層將領，遠遠沒有達到參與高層權力爭斗的層次，但卻也不是傻子，陳玄禮和李豫要干什么不言而喻，而楊漣手下的人突然到來，顯然意味著陳玄禮和李豫的事情泄露了。

    一時間，孟尋覺得渾身冰冷，站在那里，臉色越來越難看。

    曹彪揮了揮手，他手下的羽林衛(wèi)旋即迅速按照一定的陣型分散開來，擺出了一副挾制孟尋兵馬的架勢。(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