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陳通頂罪

    希瓦城前的主要地形地勢比較開闊，而通往大食腹地的主干道就在其中，這原先是一條河道，后來斷流才形成了堆積平原，經(jīng)過幾代火尋國人的挖掘開辟，成了如今的狀況。而兩側(cè)則是山地叢林，相對適合伏兵。

    只是高原綠洲之上的叢林并非內(nèi)陸那種林深密茂之林，多為低矮的胡楊林，所以要想藏大兵于其中而不為大食人察覺，也不太容易。

    不過，對于張瑄來說，他明知大食人會察覺兩側(cè)有伏兵，還是讓雷萬春、李嗣業(yè)等諸將屯兵于此，擺出了一副誘敵深入的架勢，根子在于他吃定了大食不會把中華軍隊(duì)放在眼里。而且，大食人要想將來犯的中華大軍驅(qū)逐出境，這是唯一的通道，只有前進(jìn)，否則便只能退兵。

    雷萬春5萬人在西南，葛勒和可查率9萬人策應(yīng)；李嗣業(yè)在西北，南霽云率5萬人策應(yīng)。郭子儀率軍中壓上，這就是張瑄擺出的應(yīng)戰(zhàn)陣勢。

    這種陣勢司空見慣，并無出奇之處。

    但不出奇卻是最有效力的陣勢。大食人絕對想不到，張瑄已經(jīng)將全部兵力都壓了上去，準(zhǔn)備阻擊大食軍馬于希瓦城外百里處。

    大軍在希瓦城外嚴(yán)陣以待，然大食軍馬卻姍姍來遲。探馬回報(bào)，大食兵馬進(jìn)軍的速度極慢，而且軍容軍紀(jì)看起來比較散漫。

    由此，軍中就立即彌漫起一種輕視大食軍馬的氛圍。

    張瑄聽聞，暗皺眉頭。

    中原王朝與大食王朝的激烈碰撞只有高仙芝那一次，交鋒并不多。對于大多數(shù)中華軍卒而言，大食也是蠻夷之國，頂多若吐蕃、突騎施一般。換言之，很多將士并不是很瞧得起大食人。

    加上大軍連戰(zhàn)連捷，勢如破竹，滅吐蕃和突騎施如同探囊取物，軍中難免會有目空一切認(rèn)為中華軍威無敵的思潮。不要說普通將士了，就連雷萬春這種高級將領(lǐng)，包括葛勒王子這種上層人物，都是如此。

    但作為穿越者，張瑄心里卻很清楚，大食絕非是吐蕃和突騎施能比。

    滅吐蕃有必然因素，也有偶然因素。而事實(shí)上，吐蕃的國力因?yàn)檫B番內(nèi)訌和張瑄在隴朔時(shí)的對戰(zhàn)消耗，在他舉大軍西征時(shí)，已經(jīng)降低到了一個(gè)歷史低谷。所以，大軍開進(jìn)，吐蕃翻掌即滅。

    而突騎施之戰(zhàn)，也有天時(shí)地利人和的因素促成。中華大軍攜滅掉吐蕃的威勢而來，兼之葛邏祿從旁策應(yīng)，回紇舉兵助戰(zhàn)，突騎施畏懼內(nèi)部出現(xiàn)紛亂，這才導(dǎo)致大軍壓上，一擊即潰。

    可大食卻不是如此。大食國力之繁盛，國土面積之龐大，絲毫不亞于中華，甚至猶有過之。而且大食人多有宗教信仰，士卒情緒比較狂熱，戰(zhàn)斗力非常強(qiáng)悍。

    希瓦城。

    張瑄抬頭望著郭子儀等諸將，嘆息一聲道，“朕再次重申一遍，大食非吐蕃、突騎施人可比，大食國力強(qiáng)盛國土遼闊，比我中華毫不遜色。若是諸位驕矜輕敵，此戰(zhàn)，我軍必?cái)?。?/br>
    郭子儀等人還沒有說話，雷萬春就大咧咧地道，“陛下，末將以為，大食人其實(shí)不堪一擊。當(dāng)年，高仙芝那個(gè)廢物竟然……”

    雷萬春的話還沒有說完，張瑄就臉色一沉，猛然一拍桌案道，“放肆！朕說大食國力強(qiáng)盛，你這廝卻反過來跟朕唱對臺戲說大食不堪一擊，豈有此理！”

    雷萬春嚇了一跳，他心直口快，又有些神經(jīng)大條，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不料皇帝卻發(fā)怒了。

    “末將不敢，陛下恕罪！”雷萬春噗通一聲跪倒了下去，連連求饒。

    張瑄冷哼一聲，沉聲道，“高仙芝也是當(dāng)世名將，文韜武略世人公知，你這廝何德何能敢恥笑高仙芝為廢物？真是寡廉鮮恥！”

    “來人，將這廝拖出去，杖責(zé)三十！若再有臨陣輕敵者，斬?zé)o赦！”張瑄猛然大喝道。

    雷萬春心里咯噔一聲，他沒想到皇帝居然要對他下狠手了。杖責(zé)三十啊，雖然他皮糙rou厚又是武將，但也擱不住板子硬。這三十大板杖責(zé)下去，他縱然不死，也要在榻上休養(yǎng)一個(gè)月。

    “陛下饒命啊，末將再也不敢了！”雷萬春叩首在地，原本以為南霽云等人會開口替他求情，卻不料竟然沒有一個(gè)吭聲的。

    “拖出去！”

    雷萬春惡狠狠地怒視著南霽云等人，被皇帝的十八鐵衛(wèi)推了下去。

    南霽云等人抿著嘴唇，無語肅立。

    他們明知道皇帝此番是要借雷萬春警示眾軍，誰還敢開口為雷萬春求情？況且，皇帝也未必就是一定要動真格的，否則行刑的就不是皇帝身邊的親信十八鐵衛(wèi)而是羽林衛(wèi)或者神策軍了。

    城外。

    雷萬春被十八鐵衛(wèi)摁倒在地，當(dāng)著數(shù)萬軍卒的面，掄起杖子就打。雷萬春的慘呼之聲高亢而尖細(xì)，聲震四野。

    城樓上觀看的張瑄皺著眉頭，片刻后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還別說，這廝看起來憨傻，其實(shí)精明著哩。朕不過是讓十八鐵衛(wèi)做做樣子，他竟然向殺豬一樣慘叫，豈不是可笑？”

    郭子儀等人笑了起來。

    南霽云忍著笑輕輕道，“陛下，這廝很能裝相，要不然，末將下去監(jiān)刑，真正打他兩板子?！?/br>
    張瑄笑著搖了搖頭，“罷了，真要打傷了他，誰來替朕阻擋大食大軍？讓他叫吧，待這一戰(zhàn)后，朕一定讓他嘗嘗板子的滋味?！?/br>
    郭子儀等人再次陪笑。

    這時(shí)，一個(gè)十八鐵衛(wèi)匆忙來報(bào)，“陛下，陳通奉旨來到?！?/br>
    張瑄面色一沉，點(diǎn)了點(diǎn)頭，“宣他上來。郭相，你們先退下，我單獨(dú)與陳通談一談?！?/br>
    ……

    ……

    陳通腳步沉重地走上城樓，望見了皇帝高大挺拔的身影。

    陳通長出了一口氣，默然跪伏在地，顫聲道，“罪臣陳通，奉召見駕，吾皇萬歲萬萬歲！”

    張瑄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凝視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陳通，淡淡道，“陳通，你的官袍冠帶呢？”

    陳通沒有著正式衣冠，而是穿著一身便袍。

    他伏地不起，顫聲道，“罪臣自知有罪，自除衣冠，請陛下治罪！”

    張瑄冷冷一笑，“朕若是要治你的罪，又何需傳你到希瓦城來，早就砍了你的腦袋了。朕既然沒有下詔治罪，那么，你便還是朕的臣子，中華朝廷的四品官員。身為朝廷臣屬，你來見朕，不著衣冠，莫非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嗎？”

    陳通大驚，面色煞白地抬頭望著皇帝，無語凝噎。

    “罷了，你且來跟朕說說，你究竟犯了何罪。”張瑄淡然道。

    “罪臣貪污軍糧公資，罪在不赦，請陛下治罪！”陳通哆嗦著輕輕道。

    “哦？這么說，你是承認(rèn)貪污公款軍糧了?！睆埇u眉梢一揚(yáng)，“陳通，你是最早追隨朕的人之一，朕對你的品性頗為熟稔。朕一向以為，你心性沉穩(wěn)博學(xué)多才，堪為重用。因此，朕才對你多加栽培，甚至有將來讓你登堂入相的打算。可是，你卻是讓朕太失望了?！?/br>
    聽了皇帝的話，陳通羞慚地涕淚交集啊，連連叩首。

    “朕覺得你不是那種貪財(cái)之人，兼之你們陳家累世富貴，想來也不至于貪戀幾個(gè)銀錢。因此，朕覺得有些好奇，你倒是給朕說說看——在朕當(dāng)面，直言相告，不許欺瞞，若是敢欺瞞于朕，罪加一等?！?/br>
    張瑄的聲音即嚴(yán)肅又冷漠。

    陳通沒有抬頭，但張瑄明顯看到他的肩頭在輕輕地顫抖。

    陳通默然，伏地不起。

    張瑄皺了皺眉道，“朕的話你難道沒有聽到嗎？”

    陳通緩緩抬起頭來，臉上一片復(fù)雜的蒼白，他哆嗦著嘴唇良久才顫抖道，“陛下，罪臣蒙陛下知遇之恩，又被委以重任，實(shí)不敢觸犯律法。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張瑄追問道。

    他自打接到陳通貪污的奏報(bào)之后，就覺得有些詭異。他看人向來很準(zhǔn)，陳通不是那種貪財(cái)好物之人，若是有貪心，在隴朔時(shí)就表現(xiàn)出來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而且，他協(xié)助張巡署理大軍后勤事務(wù)，位高權(quán)重，又是皇帝親信，若是真貪污了國孥，也未必會讓別人抓到把柄。

    況且，陳通出身陳家，累世清名，他的祖父又是當(dāng)朝第一宰輔，他沒有必要因小失大。

    “陛下，平陵郡王世子張吉充任戶部員外郎，隨臣做事，然……”陳通猶豫良久，還是不敢再隱瞞，吞吞吐吐地開始將實(shí)話。

    “張吉？是他貪污，讓你頂缸？！”張瑄臉色一變，陡然點(diǎn)出了要害。

    陳通默然垂首下去，不敢再說什么。

    張瑄勃然大怒，“為下屬頂缸，你倒是做得好上司！從實(shí)講來，究竟所為何事！”

    “臣糊涂啊，臣知罪了……請陛下降罪！”陳通涕淚交加，哭喊著跪伏在地，連連叩首砰砰有聲，額頭上都碰出了血痕。

    張瑄惱火地跺了跺腳，大喝道，“還不趕緊說！陳通，朕的耐心有限，若你再支支吾吾，朕立即將你推出去，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混賬東西，混賬透頂！”(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diǎn)（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