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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曾有意,但于我而言,懂得喜歡之前,他就已是表姐的夫君。” 魏鸞說完,覷著他笑了笑,“姑娘家的心思夫君或許不明白,卻也無需多慮?!?/br> 她說得云淡風輕,盛煜的心頭卻涌起驚喜。 京城里關(guān)于她和太子的流言鋪天蓋地,盛煜自然都聽過。周令淵是身份尊貴的東宮儲君,比起自幼磨礪,仗著著冷厲劍鋒登臨高位的他,太子養(yǎng)尊處優(yōu),風姿翩然,是姑娘家交口稱贊、夢寐以求的如意夫婿。 更何況,太子的深情人盡皆知。 魏鸞畢竟涉世未深,正是及笄妙齡的姑娘,哪能抵擋得?。?/br> 盛煜一直以為,魏鸞應該很喜歡青梅竹馬的周令淵。 卻原來她竟從未動心過? 這消息著實在意料之外,盛煜的十指興奮地顫了顫,卻不敢表露得明顯,只靠在花梨案臺上,修長的手指扣緊邊沿。石青錦衫繡著暗紋,撐出寬肩瘦腰的輪廓,漸漸昏暗的天光里,他的眼底云封霧繞的,瞧不出半分波瀾。 滿室安靜,盛煜的喉結(jié)滾了滾,避開魏鸞狐疑的目光,垂眸去撣衣裳。 等胸腔里稍亂的心跳平復,他才頷首,“如此最好?!?/br> 說著往外踱,順道瞥了眼簾帳長垂的里間。隔著輕薄的紗帳,看到那座寬大的拔步床上只擺了一副枕頭和錦被。顯然,成婚兩月獨守空房后,她已認定他不會來北朱閣留宿,早就將給他準備的那副枕頭撤走了。 看來她心里不止沒太子,也沒他這位夫君。 盛煜暗自勾了勾唇,道:“太子那邊我來應付,你不必擔心。外面還有事,我先回南朱閣。”說罷抬步出門,腿長步健,不過片刻便消失在暮色里。 魏鸞送他到院里甬道,等他走遠才松了口氣。 回過頭,就見春嬤嬤正挨個點亮廊下的燈籠,在外候了許久的染冬和洗夏也迅速進了屋子,準備沐浴就寢的東西。盛煜就是有這種奇怪的氣勢,但凡他來時,滿院仆從都格外恭敬謹慎,等閑不敢到跟前添亂,直等他離開后才如冬雪消融,生機勃勃。 這京城里的人,除了帝后貴胄之外好像都很怕他。 魏鸞覺得有些好笑,進了屋又覺得委屈。 雖說奉旨成婚是各取所需,但她都沒介意盛煜心里藏了人,盛煜卻連這點小事都刨根問底,難免不公。奈何人在屋檐下,她有求于盛煜,也不能不低頭吃點虧。 …… 興許是蓬萊殿的事令盛煜頗為滿意,那日過后,盛煜又抽空來了兩回。 于是檀木小架上懸著的金豆成了七三之勢。 再湊三頓飯,便可大功告成。 魏鸞為此很高興,每日臨近傍晚時都要登涼臺瞧瞧南朱閣那邊的動靜,就盼著曲折游廊上能冒出盛煜的身影。奈何那位實在忙碌,時常深夜不歸,抑或出京城辦差不著家,魏鸞無法,除了抽空回了趟娘家外,便只陪伴府里的長輩解悶。 盛家內(nèi)宅其實并不復雜。 老太爺早故,盛聞天身在千牛衛(wèi)擔任要職甚少得空,盛聞朝在衙署頗多瑣事,盛老夫人又上了年紀,內(nèi)宅瑣事便交給長房的慕氏婆媳照應。因盛煜圣寵優(yōu)渥,曲園的事有專人打理,魏鸞用不著西府的東西,兩處相安無事,慕氏婆媳待她也頗親近。 至于盛月容,雖因沈嘉言的事而存些芥蒂,相處得久了也還融洽。 相較之下,魏鸞的親婆母游氏反倒有些尷尬。 她是盛聞天發(fā)妻,夫妻倆感情深厚,唯一的芥蒂就是盛煜。 魏鸞剛嫁進來時,游氏被盛聞天早晚叮囑著,待兒媳頗為和氣。但這強裝的和氣也只維持十天半月而已,日子久了,難免露出本心來。以至于魏鸞雖常按規(guī)矩給婆母問安,時至今日,婆媳的關(guān)系仍十分淡薄。 好在盛老夫人性情慈和,待她十分疼愛。 魏鸞得空時也多在樂壽堂陪伴祖母。 如此時日匆匆,到十一月初,京城迎來頭場大雪。 今年的初雪來得比往年稍晚,卻紛紛揚揚下了整個日夜。清晨云散霧開,掀簾而出時,雖有寒氣冷颼颼地撲面而來,日頭照耀下的滿目晶瑩卻也著實喜人。北朱閣里仆婦起得早,已將甬道的積雪輕掃干凈,畫秋年少貪玩,還堆了兩個雪人守在門口。 魏鸞覺得有趣,又親自堆了幾個小的擺在廊下。 待從樂壽堂問安后回到曲園,又特地繞道后園賞景。興致勃勃地逛了一圈,回到北朱閣時腿腳都有些勞累。 進了院,氣氛似有些不對勁。 魏鸞瞧見仆婦的恭敬之態(tài),心中猜得幾分,果然春嬤嬤匆匆迎來,低聲道:“主君回來了,說是有事要跟少夫人說。畫秋她們四處去找,這會兒還沒回來,主君就在屋里等著呢。”話未說完,正屋的簾櫳掀起,盛煜抬步而出。 他身上是玄鏡司的官服,外頭罩了件墨色大氅。 那大氅應是新制的,墨底織金,肩上一圈油亮漆黑的風毛,襯得整個人威秀貴重。 魏鸞不知是何事,忙迎上去道:“夫君怎么來了?” “回府取東西,順便傳句宮里的旨意。” 盛煜的聲音清冷如舊,目光卻在她身上逡巡。 初雪天寒,她換了件保暖的昭君兜,富麗絢爛的云錦如同蒸霞,云鶴妝花,是極名貴的質(zhì)地。帽兜上一圈絨白的狐貍毛,襯得她腮如膩雪,秀致玲瓏,那雙眼睛卻很漂亮,大概是玩得盡興,眼底笑意未散,明媚暖融如春月朝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