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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權(quán)臣以后在線閱讀 - 第177頁

第177頁

    側(cè)間里靠墻養(yǎng)著蔥蘢的水仙,長案上是新剪的臘梅,博山爐上裊裊淡煙騰起,是魏鸞新調(diào)的香。夫妻倆黏糊了一陣,盛煜脫去披風(fēng),就著魏鸞遞來的軟巾擦凈發(fā)間融化的雪水,往里頭去看闊別已久的女兒。

    離京時正逢秋日,小姑娘才兩個月,只會軟乎乎地躺在襁褓里,連顆乳牙都還沒長。

    如今數(shù)月過去,定是變化不少。

    盛煜怕身上有風(fēng)雪寒氣,特地等手臉都暖和了,才往側(cè)間里去。小阿姮正躺在搖床里翻身玩,仿佛是聽見腳步聲,一雙滴溜溜的眼睛便往門口瞧過來。見到魏鸞的臉,原就高興的臉上笑意更甚,小胳膊伸出來就要人抱。

    洗夏見狀,就著藕段似的手臂將她扶起。

    小阿姮玩得高興,因被洗夏扶著,竟還輕輕蹦了下。

    盛煜原以為數(shù)月彈指,小家伙還會是離開時那樣只知吃和睡的模樣,須裹在襁褓里讓人時時都抱著,誰知竟已能站起身,如此活潑?輕蹦的時候小腿兒屈伸,魏鸞洗夏皆習(xí)以為常,盛煜卻是頭回瞧見,心都顫了顫。

    他健步上前,將女兒抱起,嗅到她身上久違的奶香味。

    那是與殺伐迥異的溫軟滋味。

    令人貪戀,生出呵護之心。

    懷里的小阿姮卻沒他那么多念頭。出生至今半年有余,盛煜出征前她還小,每日里大半時候都在睡覺,即使偶爾被盛煜逗弄,更熟悉的也是魏鸞和奶娘。后來數(shù)月別離,又熬過了魏鸞被擄后的凄苦時日,對盛煜的印象早就淡了。

    她微微歪著腦袋,懵懂地打量著這張陌生的臉。

    而后身子一轉(zhuǎn),兩只小手伸向魏鸞。

    分明是要娘親來抱。

    魏鸞在旁看得忍俊不禁,卻也沒去抱她,只柔聲道:“這是爹爹,阿姮不認得了嗎?”

    小阿姮仍是茫然,倒也沒哭。

    打量了片刻,大概覺得盛煜下巴上的胡茬有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被扎了之后嫌棄地皺皺眉,努力往魏鸞懷里鉆。盛煜可不甘心被女兒嫌棄,眉頭微挑,一手托著她小屁股,一手扶背,伸臂將她舉高高。

    小阿姮可沒玩過這個,眼睛瞪得溜圓,兩三回后已眉開眼笑。

    等抱廈里晚飯擺好,父女倆已玩得其樂融融。

    ……

    這場雪斷續(xù)下了整個日夜,壓斷不少樹枝。

    等隔日天暖雪融,鄭王掛帥的凱旋軍隊亦抵達京畿。永穆帝自打懂事時便被章氏的陰影籠罩著,父子倆忍辱負重勵精圖治,如今終將懸在皇位頭頂?shù)哪前褎氐讛財?,圓了先帝夙愿,豈會輕描淡寫?

    除了立時遣使北上,犒勞此次參戰(zhàn)的兵將外,又算著時日,安排梁王親自率群臣在宮外迎接凱旋的兵將,由時相親自宣讀封賞的旨意。

    盛煜出征時是與常李兩位將軍同行,這等場合自然不能缺席,遂悄然出了城,隨同大隊人馬一道回京。朱雀長街兩側(cè),聽聞王師回京消息的百姓人頭攢動,皇宮外亦有群臣著朝服相迎,梁王居首,華服玉冠,風(fēng)姿端貴翩然。

    盛煜策馬走在常元楷后面,一貫的冷硬巋然。

    待盛大的封賞之典畢,永穆帝又單獨召見幾位率兵之將,一番激賞言辭后,讓鄭王、常元楷和李慈先行回府團聚,明日率部將入宮領(lǐng)宴。而后,單獨留了盛煜在案前,細問一些無法在奏折里詳述的事。

    譬如周令淵的死,譬如章孝溫的死。

    玄鏡司重傷章孝溫后,迅速在肅州傳開消息以動搖敵方軍心,盛煜亦密奏了周令淵被射殺的事。喜訊與噩耗接踵而來,永穆帝拿到奏折時,在麟德殿里獨自坐了整夜,于萬籟俱寂中將周令淵短暫的一生暗自回想。

    待次日天明,仍如常上朝。

    心中悲痛、愧疚、遺憾,萬種情緒交雜,卻無人可訴,亦無處表露。

    唯有此刻,瞧著盛煜挺拔峻整的身姿,想起死在涼城又被章孝溫扔去亂葬崗的周令淵,老皇帝眼角濕潤,鬢邊花白。但痛惜亦無濟于事,在周令淵選擇逃離宮廷時,永穆帝早已想過這般結(jié)局,卻也只能徒留遺憾。

    他這輩子,遺憾的事其實很多,卻都無從避免。

    所幸苦心栽培的盛煜不負所望。

    這讓永穆帝甚為欣慰。

    君臣倆就著清茶密談,到了末尾,永穆帝不免又提起魏鸞,說盛煜孤身闖入涼城,實屬危險之極。哪怕玄鏡司拿出了讓人喜出望外的戰(zhàn)果,為女兒鋌而走險的事亦不可取,叮囑盛煜往后務(wù)必穩(wěn)重行事,不可因兒女私情而輕率冒進。

    盛煜聽了,不置可否。

    倒是就勢話鋒一轉(zhuǎn),道:“鸞鸞被章氏所擒,皆因長公主肆意妄為。兩軍交戰(zhàn)正酣,她在背后謀害將士家眷,更將鸞鸞送到敵營之中,讓章孝溫捏到把柄,不止是動搖軍心、居心惡毒,更可視為通敵之罪。聽聞皇上將她囚于獄中,不知會如何處置?”

    這問題讓永穆帝有些頭疼。

    換了旁人,這等惡行砍頭一百回都不夠。

    但長公主畢竟是先帝親自托付在他手里的,通敵又非蓄意而為,他先前數(shù)番斟酌,終是沒能痛下殺手,只在痛斥責打后關(guān)在牢獄中,欲令她在獄中終老。更何況,此事皆因魏鸞而起,私心里,永穆帝雖沒想過拆散夫妻,卻仍不愿坐視盛煜感情用事,混淆公私。

    在得知盛煜為救魏鸞而冒險時,這種感覺愈發(fā)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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