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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偏執(zhí)戰(zhàn)神后(重生) 第127節(jié)

    不日內(nèi), 阮安便要率龐大的儀仗隊離開邏國, 前往靖都西京。

    出嫁前的最后一日,阮安將在邏國整理好的醫(yī)稿,送給了王宮太醫(yī)署的醫(yī)官。

    在此之前,阮安也做好了再回不到霍平梟和霍羲身邊的準(zhǔn)備, 她憑借記憶, 從頭開始整理《劍南嶺醫(yī)錄》的書稿, 過程自然極為艱難,畢竟她的記憶力不及霍羲那般好, 視力也越變越差, 看東西很容易視線模糊。

    在這三年中,她大抵整理了從前進(jìn)度的三分之一, 以及在邏地新發(fā)現(xiàn)的藥草別目。

    不過那日在同霍羲見面時,男孩曾在她耳畔悄悄地告訴她, 霍平梟一直都有幫她將所有的醫(yī)稿保留,且就將他們放在了他平素批折子的御案上, 安放在一個木箱里。

    得知這個消息后, 阮安的心中既有了失而復(fù)得的信息, 又多了幾絲淡淡的甜蜜。

    霍平梟這人的外表看似驕亢桀驁,實(shí)則心思卻很縝密,也很了解關(guān)注她, 知道她最在意、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即將離開邏國, 阮安的心情固然喜悅, 卻也對待了近三年的草原高地生出了些不舍來。

    日暮西沉, 阮安剛一出太醫(yī)署,便在外面見到了蒼琰。

    瞧著蒼琰的模樣,明顯是來等她的。

    蒼琰和她是同母所生,只他的相貌更像蒼煜些,五官英挺,眉黑目邃,穿著一些對襟扎規(guī)長袍,腰佩嵌龍銀刀,斑駁的熹影撒溢在他古銅色的肌膚,氣質(zhì)頗帶異域男子的野性。

    這三年間,蒼琰身為兄長,對阮安異常照拂,許是二人是同父同母所生,流著一樣的血脈,阮安身為meimei,在他面前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經(jīng)常會下意識地就做出些驕縱任性之舉。

    阮安剛被擄來的那一年,基本就沒給過蒼家人什么好臉色,蒼琰對她這個meimei卻是異常縱容寵慣的,除了許她回去的條件,她提什么,蒼琰都會滿足她。

    阮安走到他身側(cè),溫聲喚他:“兄長,你怎么過來了?”

    許是即將離開,阮安在蒼琰的面前,態(tài)度難能溫婉,與之前渾身帶刺的模樣完全不同。

    蒼琰的臉上,有了一瞬訝然。

    他很快恢復(fù)如常,無奈地笑了笑,道:“meimei快去看看父親吧。”

    阮安心中驀然微慌,問道:“父親怎么了?是患了疾癥嗎?”

    “他沒患疾癥。”

    蒼琰搖了搖首,回道:“你和靖國皇帝定下婚期后,他的情緒就不太對,前幾日還好,可昨夜他獨(dú)自坐在殿里,不僅大醉一場,還哭了一晚上?!?/br>
    “哭了一晚上?”

    阮安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蒼琰說這話時,神態(tài)也略帶尷尬。

    一瞬間,阮安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蒼煜在年輕時也是鐵骨錚錚的勇士,蒞經(jīng)過殘酷的政斗,手段頗為狠辣,其實(shí)阮安心知肚明,若不是現(xiàn)在邏國時局不易,蒼煜是一定要跟霍平梟硬剛到底,絕不會就此罷休的。

    阮安無法想象,那樣一個強(qiáng)硬的人,會因她遠(yuǎn)嫁而痛哭流涕。

    等同蒼琰到了蒼煜的寢宮后,殿里彌漫著酒味,蒼煜的神態(tài)仍帶著熏然的醉意,雙頰的胡須不修邊幅。

    一看見阮安,蒼煜眼眶泛紅,張口便喚:“閨女啊,爹舍不得你?!?/br>
    阮安和蒼琰走到他身旁,在氈毯席地而坐。

    她看了仍在醉中的蒼煜半晌,沒有立即開口回復(fù)他話。

    在此之前,她確實(shí)恨過他。

    恨他沒經(jīng)過她同意,就憑自己的意愿打亂了她的生活,將她強(qiáng)自擄到異國他鄉(xiāng),跟孩子和丈夫分離。

    但到現(xiàn)在,那些恨意,皆變成了悵然。

    蒼煜半生戎馬,年輕時又在中原受盡了凄苦,經(jīng)歷過喪妻之痛,也無意丟失過女兒。

    許是她的樣貌,和她素未謀面的生母生得很像,所以他在見到她后,更不愿意放手讓她回到霍平梟的身邊。

    可他分明也經(jīng)歷過與妻兒分別的痛苦,合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阮安為他斟了杯酒,勸道:“父親,貪杯傷身,您最后再喝一杯吧。”

    蒼煜聽到“最后”這兩個字后,以手覆面,跟孩子一樣又哭了起來,弄得她和蒼琰面面相覷,都有些束手無措。

    阮安無奈地嘆了口氣,又道:“父親,霍平梟是我的丈夫,霍羲是我的兒子,我早就跟霍平梟拜過天地和高堂。我跟他們也是一家人,您不愿跟女兒分離,我也不愿跟自己的孩子分離。”

    蒼煜沒接過她遞予他的酒盞,他默了片刻,方才幽聲開口:“閨女啊,你放心嫁吧,你嫁過去后,就是一國之后,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他要是對你好,你爹我就忍這一口氣?!?/br>
    話說到一半,蒼煜將手中的筷箸猝然折斷,嗓音發(fā)狠又說:“他若對你不好,苛待你,或是讓你受了委屈。等我大邏的兵馬休整過來,你老子我一定同他決一死戰(zhàn)。”

    “父親放心,他不會的?!?/br>
    阮安的語氣異常堅決。

    霍平梟為了她,苦苦等了多年,后宮的鳳位一直為她空懸,拒絕了無數(shù)世家貴女的獻(xiàn)媚討好,沒納任何妃妾。

    為了她,他不惜率大軍前來,只為解她于囹圄,讓她重新回到他身旁。

    況且她自小就一直希望,這天下能再無戰(zhàn)火,如果她的出嫁能換來兩國的和平盟好,那也不枉她做了一回大邏的皇女。

    蒼煜顫聲道好,用那雙渾濁的眼,再度凝望了番阮安的面龐,道:“好,在你出嫁前,讓爹再好好看看你?!?/br>
    *******

    阮安出嫁的那日,高原的驕陽依舊耀眼奪目,天氣晴好,送親的儀仗隊和隨行的護(hù)衛(wèi)軍浩浩蕩蕩。

    她乘于華貴的鳳輦,及至出了邏都,仍有大邏的子民在沿途朝著她方向頻頻叩拜,這個國家的百姓篤信佛教。阮安時常覺得不可思議,分明自己就是最尋常的凡人,卻被這里的人奉為神女,真有許多百姓因著她的遠(yuǎn)去和離開,淚灑滿面,但到底對她和霍平梟這段姻緣持的,都是祝福的態(tài)度。

    看著沿途的這些景象,阮安的心中感慨良多。

    若她自幼便生在邏都高原,那這番于她而言,便是遠(yuǎn)嫁。

    但西京原是舊時的長安城,亦是她前世待了大半生的繁華都邑,她對這座都城抱有的感情很復(fù)雜。

    曾經(jīng)的她對它憎惡,對它懼怕,想逃離,不想再踏足這里半步。

    卻又因著這一世和霍平梟的姻緣,有了許多值得留念的記憶,這些美好又甜蜜的過往,足以將她內(nèi)心那些千瘡百孔的罅隙填補(bǔ)。

    而到如今,因著有霍平梟和霍羲在,她再回到那里,就跟回家一樣。

    兩個大國和親的禮俗異常繁瑣,十里紅妝,變?nèi)f里紅妝,但是比之于第一次出嫁,阮安的心中沒了那時的局促不安和慌亂,反是異常鎮(zhèn)靜。

    轉(zhuǎn)念一想,在邏國沉淀的這幾年,倒讓她有了處變不驚的能力,若是換做她以前的性情,多少有些溫糯,甚至是卑怯。

    那她的鬟發(fā)上,不一定能承擔(dān)的起這鳳冠的重量。

    星移月轉(zhuǎn),送親的隊伍終于到抵苢城關(guān)外,鳳輦停在城門之外,阮安穿著華貴且沉重的大邏王廷服飾,儀態(tài)端莊地下了輦車。

    出乎她意料的是,霍平梟已和迎親的靖國儀仗隊,站在城外等候她的到來。

    而今的局勢,靖國為勢頭最強(qiáng)的大國,邏國則處于下風(fēng),霍平梟身為君主,本該在西京的城門外等候于她,可男人卻選擇在邏都與蜀南接壤的苢城,親自迎她入京。

    霍平梟身著一襲華貴且繁復(fù)的十二章袞冕,額前的旒珠隨風(fēng)輕曳,衣肩繡著日月星辰,蔽膝大綬,佩玉將將,俊美無儔,通身散著帝王沉金冷玉的矜貴之氣。

    阮安看著這樣的他,一時恍然。

    忽然想起前世他稱帝后,在宮地的一片尸海里尋到了她,并將她抱起。

    可那時的她,卻看不清他的面龐,也無法同他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阮安怔忪著,霍平梟已走到她身前,頃刻間,落于地面的高大身影將她籠罩,為她遮蔽著午后刺目的烈日驕陽。

    她的視線,不再像前世那般模糊,還能看清他的面龐,一如印象般,輪廓硬朗,相貌偏冷。

    但在看她時,他的眼神會透著獨(dú)對她的淺淡溫和。

    霍平梟將她的手握起,干燥的掌心帶著她熟悉的溫?zé)嵛⒓c觸感。

    阮安眉眼微動,很想沉溺于此刻的溫情。

    但如今她的身份到底不同,無法當(dāng)著兩國使臣的面,不管不顧地?fù)涞剿麘牙?,盡訴多年的思念。

    剛要掙開他手,依著邏國禮節(jié)對他施禮。

    霍平梟嗓音溫沉,突然喚她:“阿姁?!?/br>
    阮安的眼底有淚意涌動,仰首看向他面龐。

    四目相對,霍平梟眉眼深邃,語氣深沉又鄭重:“在別人眼里,朕娶的是大邏的皇女,但在朕眼里,迎娶的是嘉州的阮醫(yī)姑。”

    阮安耐著淚意,想掙開他手,霍平梟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似要融進(jìn)rou里。

    “我親自來接,吾妻歸家。”

    第103章 正文完結(jié)(上)

    帝后婚儀大典終畢, 回鑾路上。

    霍平梟未乘華輿,而是徑直將阮安橫抱在懷,往和鸞宮走去。

    禁庭夜色濃重, 宮殿上重檐歇山的檐角皆懸著鎏金掐絲的八角宮燈, 隨行儀仗隊的宦官手中也提著青雀燈。

    阮安的眼前卻依舊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她看不見殿脊上卷尾張口的鴟尾,和外朝嚴(yán)整齊湊的巍峨宮群。

    既是看不見,阮安干脆將雙眼輕闔, 耳旁只聽得宮人緩緩行進(jìn)的細(xì)微步伐聲, 和男人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

    霍平梟身上沾染著龍涎香的氣味, 沁進(jìn)她鼻息。

    阮安用手攀附著他的頸脖,手心觸及到他冕服的領(lǐng)緣時, 只覺上面的針腳異常繁復(fù), 觸感冷硬又鎮(zhèn)重。

    如今男人給她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身材好似是瘦了些, 卻依舊強(qiáng)壯勁健,帶著錚錚的硬朗, 就算做了九五至尊的皇帝,霍平梟依舊極其自律, 這每日的作訓(xùn), 也定是一日沒落。

    宮道幽深, 霍平梟不費(fèi)吹灰之力地將她抱起,已走了多時,卻連口重氣都沒喘, 強(qiáng)健的雙臂將她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乇е鴷r, 讓阮安的心中很有安全感。

    在他的面前, 她不必緊繃, 近來綁在身上的重?fù)?dān)也在這一瞬,盡數(shù)卸下。

    不過她完全放松下來后,卻覺身體異常疲憊。

    “快到了?!?/br>
    男人低沉的聲音從她冠發(fā)上方拂過。

    阮安依偎在他懷中,頷了頷首。

    他到底是個即將年至而立的男子了,阮安隱約覺得,霍平梟說話的嗓音也比以往成熟沉厚了些。

    因著看不見,阮安只能憑借其余的感官,盡量感知著周圍的一切。

    隔著薄薄的眼皮,她覺出周圍的環(huán)境明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