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春芳 第34節(jié)
雖然心里隱隱還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身為王妃,穿這種舞裙有礙風俗,不合體統(tǒng)。 但現(xiàn)在大晚上的,她又不出門,左右只有她一個人,穿穿也是不要緊的吧。 于是她在確定房門關好之后,小心翼翼地將這件舞裙穿了上身。 與外表看到的不同,她沒有想到,這件衣裙如此的輕薄,穿上身后,雖身輕如燕,但總感覺她身上的某些部位若隱若現(xiàn)。其中包括她這段時間有些微微吃胖了的腰肢小腹。 或許是為了展現(xiàn)女子的柔美,將腰腹部的動作更清晰地表現(xiàn),才會這樣做吧,她在心里暗想道。 除此之外,兩只嫩白皎潔的玉臂也一并露了出來,纏上若隱若現(xiàn)的輕紗飄帶,垂曳到身后的地面。 舞動時,會隨著動作旋轉飄蕩,盡顯靈動飄逸。 舞裙一路蔓延到了小腿,卻在腳踝上方將將停下,這讓相雪露瑩白細膩的腳踝上,掛著的那對金環(huán)格外地顯眼。 她輕輕走動,轉了個圈兒,金鈴清脆的叮鈴聲便一路傳來。 相雪露來到一個等身高的銅鏡前,里面映出來的女子姿容絕美,粉面含春,眸光似嗔似嬌。 微一側目,便有無邊風情自內(nèi)流露,眼眸波光點點,雙頰紅暈暗生。 她微拎著裙擺,翩然轉身,華麗的裙裾瞬間轉成了一個圓形,繁復的花紋旋轉出了另一種古樸典雅的圖案。 相雪露仍覺哪里欠缺些什么,于是找來一只眉筆,于右眼的眼角處輕點一顆紅痣。 這樣對鏡輕輕一笑,轉眸間光華流轉,便有了一種西域黃沙之外的,獨有的魅惑神秘。 她滿意地微微勾唇,又有些可惜,這般裝扮也只能自己一個人看看。 *** 月上中天,夜色越發(fā)暗沉,連路過京城的候鳥都停歇下來。 先前來的使團和宮中的眾人早已安歇下來。 宮室里的某處,卻還亮著微光,進行著一場艷.舞。 相雪露兩腿向外,以腿的內(nèi)側著地,跪坐在地上。 她一手捂著飽.滿的胸脯,一邊小口地喘著氣。 她不知道頭頂上的是何人,也不明白他為何一遍遍地逼著她跳舞。 就算她未出閣時還有幾分底子,這近兩年的王妃經(jīng)歷也讓她荒廢了不少。 更遑論這全然陌生的西域舞蹈了。 其實舞蹈的運動量并不大,只是有些動作很是刁鉆。比如向后下腰,直到手指撐到地面。 又如上下身不動,唯獨小腹輕輕扭動,伴隨著旋轉飛舞?;蛘邔⒁恢煌雀咛c身子成一條直線,以手握腳,保持不變。 她在這邊費力地做著動作,那人便端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四平八穩(wěn)地坐著,偶爾淡淡來一句:“再跳。” 她本以為他最多是坐在一旁發(fā)號施令,卻沒想到,跳到一處動作的時候,一雙略有些冰涼的大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腰肢。 她忍不住微微戰(zhàn)栗了起來。 卻見他手上用力,托住了她的腰,然后用另一只手將她的肩膀往下壓了下。(審核jiejie我這章女主只是單純地跳舞,任何東西都沒有,謝謝您) 她彎身向后而去,像一只無力垂頸的潔白天鵝。 “這不就下去了嗎?!彼穆曇羲颇撤N鑿開冰面后涌出的冰泉,夾雜著細微的冰渣子,清冽之余又有些冷然。 “不是喜歡這舞嗎?”他的聲音似遠似進地飄過來,“那便多跳跳?!?/br> “我也很喜歡此舞?!?/br> 相雪露生怕他繼續(xù)過來幫忙,在做下一個動作時,將腿高高地,筆直地抬起,用手握住腳腕,因為很久沒做過這個動作,腳尖與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還是需多練練?!彼麥氐穆曇粼俣葌鱽?,話語中聽不出什么情緒,就好似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一般。 但相雪露知道,他不是的,他是這個局面徹底的掌控者。 “柔韌性好了,舞姿才會更美麗。”伴隨著他的話語的是他輕輕按捏在她關節(jié)處的手。 明明知道他是在幫她舒緩筋骨,但她卻還是不禁脊背上爬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差點撐不住腿,整個人就此跌落。 最后的一次旋轉,她華麗盛大的裙擺隨著腰肢一同飛旋著,到了迷亂的最后,她幾乎以為自己要停不下來了。 直到重重跌落在他懷里,不住地輕喘著,累得閉上了眼睛,才為這場旋舞畫上了一個結尾。 “這便累了?”他輕慢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拔液茉敢饨掏蹂蹂鷧s不是一個刻苦的學員。” 察覺到他話中隱含的意思,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料,喘著氣道:“求您,別……” 他卻只是搖了搖頭,道:“這樣可不行,沒有練完動作的女孩,是要受到懲罰的?!?/br> 他蹲下身來,從一旁的匣子里取出金環(huán),握起她的玉足,將其咔啪一聲扣在了她的腳踝上。 戴另外一只的時候,她聲音里帶著微微的乞求,以及不容易被察覺到的顫抖:“我繼續(xù)跳,求您別……” “晚了?!彼麣埲逃譁厝岬貙λ恍?,輕柔地撫摸著金環(huán),“還是戴在這里,最好看?!?/br> 第30章 30 接受發(fā)生的事 室內(nèi)的燈已經(jīng)盡數(shù)熄下, 只有床頭的一盞小夜燈仍跳動著燭火。少女的肌膚在昏黃的光線下顯現(xiàn)出蜜蠟般的光澤,倒真有了幾分西域舞姬的韻味。 她腳腕上的金鈴叮當響著,發(fā)出清鳴,不知道練習了多久, 才終于隨著舞曲動作一起停歇。 ————- 相雪露醒來的時候, 天色已明, 床側的夜燈不知何時已經(jīng)燃盡了燈火, 只留下幾滴燭淚垂延下來,約莫是昨夜睡前,忘了熄。 她撐著身子半起來,看向不遠處的桌案,上面還放著昨夜她獲贈的那一套衣裙。 舞衣被整齊地疊放著,旁側靜靜躺著那對金環(huán)。 一絲不茍地規(guī)整擺在那里, 好似從未被人動過一般。 她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以手指按上了自己的太陽xue。 昨夜,她好似深夜在案前點燈, 將衣裙展開, 仔細欣賞, 再后來…… 再后來的記憶便不太真切了,只記得好似看著看著,不小心伏案睡著了?又隱隱想起來一點。她好似將舞裙上身了一番,至于是何時褪去的, 又是何時疊好, 何時上了床榻安歇的, 均是記不得了。 相雪露輕喚來侍女青檸,問及她昨夜的事,青檸解釋道:“今日奴婢晨起以后, 欲進來收拾一下房間?!?/br> “甫一進來,便發(fā)現(xiàn)了王妃的舞裙和首飾散在桌案上,但總體上并沒有太亂?!?/br> “奴婢想著,應該是王妃昨晚試了以后,太過倦累,忘了收起來,便隨意地放在了案上,故而奴婢進來以后,便替王妃將衣裙首飾一并歸置好了?!鼻鄼幍吐暤?。 原是這樣,相雪露想,她又問道:“那你進來時,見我是何樣子?” “奴婢進來的時候,王妃在床榻上睡得正好,奴婢怕擾了王妃好眠,于是便出去了?!?/br> 昨夜乃至今早的一些景象及事情,到了這里,大致也就有了個解釋,只是記憶的深處還隱隱閃爍著什么,讓她腦海的最里面突然刺痛了一下。 她扶額,捏了捏鼻子,醒了醒神,不再多想:“服侍本王妃穿衣罷?!?/br> --------------------- 今晨,圖雅公主邀相雪露一同游覽御花園,順便請她做半個向導。 早膳過后,她便離宮出發(fā),經(jīng)過使團居住的宮室附近時,忽然聽到一陣女子的嬉笑聲自不遠處傳來。 轉角很快略過一小群人影,仔細一看,是昨晚那些展現(xiàn)精妙絕倫舞姿的舞姬們,她們似在嬉戲打鬧,互相有些輕微的推攘。 約莫是習舞者的底子和習慣在那,她們打鬧間不時地踮起腳尖,跳躍一下,或者拎起裙擺,微旋一圈。動作伶俐嬌俏極了。 相雪露的腦中卻在此時莫名浮現(xiàn)出一段模糊的記憶。似乎是昨晚,又似乎是一場夢,影影綽綽的。 她穿著那件華麗舞裙,在落地銅鏡前婉轉起舞,有一個人,在不遠處坐著,高高在上地觀賞著,品評她的舞姿。 她不記得他的相貌,在當時,她好像就和他之間隔著一層似有似無的屏障,未曾敢抬首看他。 只是專心于自己的舞蹈,極盡妍麗,處處按照著他喜愛的來,生怕哪里讓他看著不太盡興,以至于親自下場來教。 她怕極了他的手按在她的腰間,明明也沒有做些什么,但就是莫名地害怕,害怕那莫名的感覺傳上她的脊背,害怕他冷淡平靜的聲音里卻說著聽起來并不平靜的話。雖然他只是單純地讓她練習在宮宴上看到的那些舞蹈而已。 他讓她做一字馬的時候,她亦照做了,可她還是忘不了,他在她兩腿繃直,貼在地面時,貼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王妃的柔韌性,還有待加強?!?/br> “如此這般費力,待會做別的難度更高的動作,又如何受得住呢?!?/br> “昨日看著倒是愛極了此舞,怎的,竟是葉公好龍嗎?” 接下來,便是他清幽的笑聲傳來,還有他此時身上,散發(fā)的若有若無的松竹氣息,也慢慢地逸散,傳遞到她的鼻端。 相雪露自然不想承認,似是想證明自己也并非意志軟弱之輩,她暫時打起了精神,認真了些許。 只是,在這之前,她未曾想到,他竟然如此挑剔,像那些個最嚴格的舞藝大師,對舞蹈動作的標準也是要求甚多。 他在挑剔她的時候,總是義正言辭地道:“若是認真將那些動作做到位了,又何需我來教你,讓你反復練習?!?/br> “不用心的人,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br> 相雪露無法,只有將所謂西域舞中那些難度不低的動作一次次練習,直至熟練。 至少她現(xiàn)在在看到此類舞蹈的時候,只想遠觀,而不想褻玩了。 就算那只是一場夢境中的經(jīng)歷。 說到底,那人雖然有時候甚是惡劣,但身上的松竹氣息是真的好聞,既不濃烈刺鼻,也不淡得令人忽略不計,一個將將好的味道,帶上青年男子的陽光與成熟氣息,干凈清雋。 長這么大,身邊便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身上有這種氣味的。 思緒到此,她只當是昨日因癡迷此舞過度,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于是便做夢都在跳舞,不過上天為了警示她這般葉公好龍之人,便讓她親自去體會了一番甘樂辛苦。 這個間隙里,相雪露已走到了御花園門口,圖雅公主正亭亭立在不遠處,等待著她。 她上前對她道:“公主,實在抱歉,讓您久等了?!?/br> 圖雅公主只是笑笑:“無妨,是我來早了。” 兩人徜徉在御花園中的清新空氣里,花朝節(jié)未過多久,御花園里還擺放種植著不少之前留下的各地珍奇植物,此行便很是有觀賞性。 視線里景色怡然,人的心情自然也就不由自主地變好了,走了一陣后,兩人之間的拘束都少了很多。 “不知晉王妃,昨夜宮宴回去后,可有將那舞衣金環(huán)仔細瞧瞧?!眻D雅公主問道。 相雪露聞言腳步一頓,面色微僵,若那夢境是真,何止是瞧了,簡直就是由里到外地切身感受了一番。 她慢慢地吐露道:“昨夜回去以后,拿出來細細欣賞了一番,果真是絕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