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晷拍了拍程晏的肩膀：“晏弟你是無rou不歡，曾說假rou味道再好也不如真rou，如今成了婚了還是這個性子？讓佛門之人聽見，豈不是笑話？”

    但他還是好脾氣的答應(yīng)了，還道：“明日請你去清風(fēng)居就是，或者今日實在是忍不得，等雍之先生論完魁首了，咱們下山后，多晚哥哥都請你吃?！?/br>
    林寒哲暗中吐槽，這程晷對程晏也太好了，佛門之地要吃葷腥，這也是正常人說出來的話？偏生程晏就說的這么理直氣壯的，甚至還有程晷這般溺愛。

    大概就是有這般忠厚的兄長，程晏才能這般驕矜吧。

    別說是林寒哲，就是宋愷也是如此想。

    果然，桌上這桌齋菜，程晏是略動了幾筷子就不吃了，他還是如歷史上說的那樣憎惡分明，林寒哲暗暗道。

    殊不知程晏還是多留了個心眼，他酒水看似吃了，其實全部倒在身上，筷子也是絲毫未動，十分警惕。

    程晷笑著指著程晏對林、宋二人道：“云浮這個性子一直如此，但直率可愛，大家萬萬不要見怪?！?/br>
    林、宋二人皆打了個哈哈。

    大家又聊起今日文會之作，程晷先把自己寫的說了出來，又讓程晏、林寒哲、宋愷紛紛說出今日所作。宋愷才學(xué)也不錯，他父親是理學(xué)大家，他本人于理學(xué)也頗有研究，他先道出之后，眾人紛紛覺得乃上佳。

    程晏也不免把自己的說出來，程晷第一個贊道：“云浮寫的鞭辟入里?！?/br>
    最后是林寒哲最后說出，宋愷和程晏聽他念時，不禁心道此子之文確實老辣，程晷更是拍桌而其，“寒哲此乃雄文也，此次必為魁首?！?/br>
    宋愷聽了此言倒也罷了，他性子溫和，不常與人爭斗，自然也是覺得好。

    程晷看向程晏時，程晏本是淡淡的，但他看過來時，程晏一個機靈，臉上露出不服氣來，還摔了筷子。

    正在此時，文會魁首出來了，林寒哲倒是很淡定，程晷卻一副篤定林寒哲已經(jīng)是魁首的樣子了。

    來喜高興的跑進來對程晏道喜：“二爺，您是魁首。雍之先生要見您呢！”

    眾人頓時都愣住。

    第43章 晏郎就是最好的

    程晏回來時,房里已經(jīng)掌燈了，蠟燭光影搖曳，妙娘怕對眼睛不好,她閉著眼睛在床上小憩，聽到腳步聲，才從床上起來。

    “是我吵醒你了嗎？”程晏褪去外衣,遞給丫鬟。

    妙娘踮腳替他取下頭上的發(fā)冠,笑著道：“你沒回來,我也睡不著，就在床上歇一會兒?？茨銕е茪猓灰屜氯怂忘c醒酒湯來？”

    程晏拉著妙娘坐下，很是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別忙,我告訴你,今天我奪魁了，因為一時高興所以不小心喝了幾杯?！?/br>
    “呀,原來晏郎奪魁了,真的太厲害了?！泵钅镆彩菦]想到程晏居然如此厲害,有林寒哲在的地方還能奪魁。

    要知道他對抗的可不是單純的一個林寒哲，而是一個系統(tǒng)。

    程晏卻對她的反應(yīng)不大滿意,他不禁道：“妙娘怎么好像和平日里夸我一樣？今日可是雍之先生的文壇盛會,我能得魁首很不容易的?！?/br>
    他是想聽到妙娘真心實意的夸獎,而非這種敷衍式的夸獎,但妙娘卻有點委屈,她又不是拍馬屁的臣子,本來撐著瞌睡等到半夜就不容易了,還要求這么多。

    她又不是他的娘親。

    于是,妙娘幽幽的嘆道：“你奪不奪魁在我心目中都很重要,我只想知道你安全就足夠了，今天我擔(dān)心你擔(dān)心一天了，真的很怕……”

    咦，原來她在意這件事兒。

    程晏又是愧疚，又是汗顏自己把自己的功名利祿看的太重了，都忘記昨兒妙娘做夢被嚇醒，半夜翻了好久才睡著的事情了。

    他忙道：“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沒事的?！?/br>
    “今日你是沒事，可以后呢？”妙娘真是憂心忡忡，“晏郎，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務(wù)必再三小心。”

    程晏陷入沉思。

    喜悅也被沖淡了不少，即便是陰謀之說，那晷哥絕對在利用心理戰(zhàn)術(shù)，如若今日是林寒哲奪魁，他絕對會再次被打壓，人失意之后，絕對會喝酒消愁。

    晷哥很了解他的習(xí)慣，因此今天他帶了足夠的酒。

    如果只是想利用林寒哲挫一下他的面子，他還能夠理解，畢竟他現(xiàn)在和郭清算是走的很近，給他一個教訓(xùn)也是正常。

    可若說性命之憂，往深處想，會如何呢？

    失意跌入懸崖。

    程晏覺得自己太天馬行空了，忙打消腦子里的想法，但是私底下派人盯著程晷身邊的人。他現(xiàn)在人手還不是很足，況且盯著程晷容易被打草驚蛇，但盯著程晷的那幾個心腹，說不準會有什么收獲。

    還好程晏素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事都放在心中不停咀嚼之人，只一會兒梳洗完畢，就上床跟妙娘說起自己的得意。

    “今日雍之先生當(dāng)眾夸我了，不僅如此，還說我對雍學(xué)學(xué)的十分透徹，林寒哲的雖然也很好，但先生私下和我說他覺得林寒哲不像是他寫的，尤其是拿甘陜之地做比方，要知道林寒哲從未去過甘陜，怎會知道那般詳盡，這也便罷了，他在那文里還寫某名士的稱號，可那人現(xiàn)在不過是個鄉(xiāng)野教書先生，哪里算什么名士，真是奇怪?！?/br>
    妙娘當(dāng)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沒多說，只是笑道：“晏郎今日之風(fēng)采，只恨我不在那里，否則肯定第一個替晏郎搖旗吶喊?！?/br>
    “嘿嘿。”程晏也巴不得妙娘能看到。

    接著，她又把今日去請安的事情說了，“老太君說吳家有兩位學(xué)子要來，讓大伯母準備好院子。”

    “嗯，我知道了?！?/br>
    對這種親戚往來，程晏也沒什么好在意的。

    妙娘也就不多說了，還勸程晏早點休息，程晏點頭答應(yīng)。

    誰知道剛睡下一會兒，妙娘便察覺到底下一股熱流涌過，這么晚了，她不想再喊丫頭們進來了，況且今晚橘香和荷香倆丫頭守了大半夜了，剛剛才睡下。

    “嘶~”

    程晏聽到她吃痛的聲音，忙問：“妙娘，怎么了？是哪里痛嗎？”

    妙娘吞吞吐吐道：“我的……哎呀，就是姑娘家的痛?！?/br>
    “啊~哦哦哦?！?/br>
    “咳咳，晏郎，我起來去拿月事帶?！?/br>
    她正欲起來，卻見程晏忙按下她道：“在哪兒，我去給你拿？”

    他下床的速度還很迅速，妙娘只好指著柜子道：“在最左邊上?！北緛硪膊畈欢鄿蕚淞诉@幾日就要來，所以就放在衣柜里。

    程晏幾乎不用掌燈，摸黑就直接拿了一沓給她，妙娘接過來偷偷在被子里換上，才覺得舒坦。

    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偏頭看向程晏，程晏雖然在黑夜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朝向自己的氣息正對著他，正欲開口說些什么，妙娘把手從被子伸過來悄悄握住他的手。

    “妙娘，疼不疼？要不要找大夫過來看看？”程晏雖然知道女子行經(jīng)，但是不知道這么疼，尤其是小火爐妙娘現(xiàn)在的手冰涼。

    妙娘卻搖頭：“不必，每個姑娘家都會有這一遭的，這點痛還是小的，我聽說生子百倍之痛。所以我娘怕我年紀太小，若是提前圓房，怕有性命之憂。”

    但在程晏的固有思想中，女子成婚生子乃天經(jīng)地義，若不開枝散葉，何必成婚呢？

    可固有想法是這般，到現(xiàn)在遇到妙娘，他不想讓妙娘有任何痛苦，更何況是性命之憂，如此說來，他也能夠理解程晷為何只娶韓氏一個了。

    大概是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為的事情，誰都知道男子開枝散葉的重要，但是卻又不想破壞二人的感情，情之一字是很難說的。

    雖然程晏認為自己對妙娘還沒有到用情至深的地步，但是看著妙娘受苦，他也是不忍心的。

    “妙娘，你放心，我一定會等你好了，再說其他的事情的?！?/br>
    這一點妙娘是很滿意的，很多男人都沒有分寸感，包括現(xiàn)代的男人都很大男子主義，可程晏卻不是如此，他好像知道不該問的事情就不多問，該尊重你的時候他就很尊重。

    不能說他很紳士，只能說他其實很細心很體貼。

    妙娘從被子底下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親了一下。

    “晏郎就是最好的?！彼p輕的呢喃，仿佛是這個世上最好聽的情話。

    第44章 零嘴

    程晏奪魁一事,妙娘其實沒有太放在心上，因為她更在乎的是程晏的安全，因此,這件事情也就是說給婆婆羅氏聽一聽，讓她高興高興。

    羅氏還是很驕傲的：“晏哥兒小時候還有些調(diào)皮，都是晷哥兒押著他讀書,如今越發(fā)出息了。”

    “這還不都是爹娘的功勞,晏郎也時常說起您對他無微不至?！泵钅镄∨趿艘话蚜_氏。

    雖然羅氏平日里也不是那種阿諛奉承之人,但是聽道別人捧她，她還是覺得挺順耳的，不過，高興時,她也著意叮囑妙娘幾句：“這話就不要在你三嬸面前說了?！?/br>
    這不該說的話妙娘肯定也不會說,這家中怎么著也存在著比較，大范氏夫婿不如兩位哥哥,但好歹也是一方諸侯,一二品的大員,但是程時現(xiàn)在連舉人功名都沒有。就和當(dāng)時五娘嫉妒她一樣，可五娘雖然嫉妒,卻不會真的動壞心思去做什么,大范氏卻未必。

    這羅氏當(dāng)然也是好心,怕她年輕,昨兒被大范氏問了,今兒急赤白臉的去炫耀。

    所以妙娘頷首：“媳婦兒知道?！?/br>
    “嗯,你知道就好?！绷_氏又對她道：“你三嬸呢,頗好面子,但皇甫姑娘卻是個才學(xué)高心氣高的姑娘,日后這婆媳倆怕是有的官司要打，你且看著就是。逢人且說三分話，旁觀就是?！?/br>
    她這么大年紀，也沒個兒女，偏偏連個侄女也沒有，她唯一的哥哥的兒子還是后來找人過繼的，和她一樣的情況，因此每每見了妙娘，反而會把她真當(dāng)女兒一看教導(dǎo)。

    妙娘也承情：“娘，我省得的。”她也知道皇甫姑娘今年十九歲了，年紀不小了，聽說大范氏今年已經(jīng)把日子都定下來了，她但愿這皇甫氏能夠好相處一些才好。

    不說像韓氏那樣敦厚，至少大家面上都和和睦睦的才好。

    殊不知皇甫氏在家中從兄長那里聽到程晏奪魁，程時卻連去都沒去，她很生氣。本來當(dāng)初和她說親的原本是程晏，但不知道怎么后來程家換人，換成程時，程時為人聽說也是一表人才，只是才學(xué)真的達不到皇甫氏的要求。

    倒是她嫂子知道她一貫心高氣傲，不由得勸她：“meimei你自小就是和你哥哥們一起讀書長大的，比多少男人還強。但這過日子不是要去比的，一定要陰陽協(xié)調(diào)才好，若是你強，他也強，那誰服氣誰呢？雖說程晏不錯，可程晏的性子在京中你也是聽說過的，那可不是好相與的人。我聽說他們太學(xué)一個學(xué)生得罪了他，都被他逼的退學(xué)了，我看程時和你反而最配?！?/br>
    讓皇甫氏做低伏小，這可能嗎？

    皇甫氏因為庶出，家中人不想讓她因為身份感到自卑，所以讓她和哥哥們一起讀書識字，著力培養(yǎng)她的氣度。

    可在這個時代，同年齡的姑娘能夠認識字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皇甫氏卻把四書五經(jīng)都念完了，甚至才學(xué)洋溢，但曲高和寡。

    皇甫氏的嫂子心道，男人都不愿意娶個強勢的女人，但面對自己的小姑子，還得再勸：“他若不上進，你勸他上進就是?！?/br>
    “也是?！被矢κ项D時信心滿滿。

    不上進的男人，那勸他上進就好，若實在是上進不了，那就培養(yǎng)自己的兒子，總之，她實在是沒辦法和一個庸碌之人生活。

    嫂子見她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也松了一口氣。

    卻說太學(xué)里，林寒哲沒有奪魁，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沒有真的就很傷心難過，抑或者是憤恨什么的。他雖然擁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平日里也頗為勤奮，但是到底還是和土著不同，因此他沉下心來做學(xué)問。

    可如今身邊再也沒有楚師兄在一旁嘰嘰喳喳了，他也嘆了一口氣，楚師兄舉業(yè)未成，又因為泄露出他和顧氏的婚約，讓程晏頗為生氣，當(dāng)著他的面程晏對楚達還客氣幾分，背著他，卻是放人肆意折辱楚達。

    這楚達本就有些后悔，知道自己辦錯了事情，但對程晏的憤恨卻是與日俱增，覺得他侮辱人，可又真的當(dāng)程晏對付他時，他不敢真的做什么，只好徑直退了學(xué)。

    好像只有這個時候，林寒哲才意識到封建社會的殘酷性，平日他因為擅長讀書，所以和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看起來好像能夠平起平坐，實則不然，像楚達一樣得罪了人，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敢伸張。

    為了息事寧人，還只能委屈自己。

    在林寒哲看來，固然楚達有錯，但程晏也過了些，完全是挾私報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