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孟知穗只能幻想的信息就在眼前。

    陳邈剛好送茶杯過來，看到她在看的東西，表情立刻變成照片上那樣。只不過從少年版本進化到了成人版本，兇巴巴的程度上升不止一個水準(zhǔn)。

    “陳遙給她兒子留紀(jì)念，還非得順便惡心我一下?！彼f。

    “你們姐弟關(guān)系很好啊。”孟知穗目不轉(zhuǎn)睛。

    “還好?！标愬阏f著，喝了口熱茶，“你也有弟弟吧?！?/br>
    孟知穗顯而易見地遲疑了一下。

    “是啊?！辈贿^很快她就回答。

    她對那張照片愛不釋手，止不住地盯著看，弄得陳邈頗有些不好意思。

    他伸手拿過來，順勢將照片朝下貼住身子，說：“小時候在新西蘭。你別看了?！?/br>
    “再給我看看吧。我想記在腦子里，”不知不覺，孟知穗已經(jīng)說出心底話，十分懇切，真誠到有些詭異的地步，“求求你了。真的?！?/br>
    四年前，第一次失憶的陳邈和孟知穗在停電的夜晚里邊吃西瓜邊閑聊。陳邈說：“上次我去一個客戶家里，他家小孩是童星，唱《青藏高原》特別厲害。你說，我小時候是什么樣的？”

    孟知穗思考數(shù)秒，中途還努起嘴來。剛低頭，陳邈就自覺伸手到她嘴邊，任由她把西瓜籽吐到他手心。

    想了好久，她給出充滿挑戰(zhàn)性的回答：“……女的？”

    “你別吃了！”他把剛接過來的西瓜籽朝她扔。

    事到如今，她總算得知他小時候的模樣。只可惜再也無法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告知那個他。

    見孟知穗如此誠心誠意請求，陳邈也稍作考慮，回答：“照片給你也行，你拿點什么跟我換吧？”

    “你想要什么？”

    “你小時候的照片？”

    孟知穗的表情不易察覺的退縮幾分：“我小時候沒有拍過照。”

    陳邈若有所思地點頭。連帶著他這種不會多說什么的地方，她全都很喜歡。

    “那現(xiàn)在的照片呢？”他問。

    她想了想，從手機里翻出什么來。

    那是一張她的證件照。

    還是學(xué)校教師宣傳欄里那種。

    “不然還是現(xiàn)在拍一張吧。”孟知穗也感覺有些不妥了，“我可以跟你合影嗎？”

    陳邈低頭，下意識檢查自己的穿著。今天休假，他穿得比平時放松太多。

    “這樣就行?！彼f，隨即艱難地吞咽。

    假如——

    假如你再失憶一次的話。

    這一次，我就有證據(jù)了。

    能向你證明我們不只是認(rèn)識的關(guān)系的證據(jù)。

    她看向鏡頭，他也望過來。孟知穗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動作拆解，期望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她的秘密。她在朝陳邈的方向移動。

    這種微不可查的計策還在實行中，只感覺到一股力氣猝不及防攬住她上半身。

    陳邈把她拉進臂彎里。

    “笑一個，”他說著，用另一只手去按快門鍵，“穗穗。”

    ☆、11

    拍出來的照片里，陳邈微微揚起頭，沒在笑，優(yōu)越的下頜線好看得慘絕人寰。旁邊的孟知穗滿臉神志恍惚，徹頭徹尾沉浸在剛才陳邈那句“穗穗”里。

    陳邈起身，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臥室接了個電話，隱隱約約好像聽得出是女人。再出來時，孟知穗仍怔怔地留在原處。

    她說了句什么。

    聲音太小，陳邈沒聽清，靠近后她才重復(fù)一次：“你不擔(dān)心我到處亂發(fā)嗎？”

    “就是給你當(dāng)籌碼的。”末了他說。

    于是輪到她不明白：“什么？”

    他不再往細(xì)說了。

    那“穗穗”又是什么呢？他想起什么來了嗎？也有可能是聽到林之森那么說過。胡思亂想尚未結(jié)束，秦小筠就已經(jīng)回來。

    難以置信，秦小筠的數(shù)學(xué)會不好。

    雖然說孟知穗覺得他最大的問題還是不聽課。

    “不聽課是因為老師上的不好嗎？”她低聲問。

    秦小筠手握鉛筆，悶聲悶氣把頭低了好一會兒，才說：“因為桑桑老找我說話?！?/br>
    孟知穗沉默了。

    “你知道桑桑是怎么回答的嗎？”她耐心又有些惡趣味地說下去，“她說你老找她說話?！?/br>
    這對小朋友啊。

    等收工的時候，孟知穗一邊將題集壘到一起一邊說：“明天能不能把小筠送到我那去？我想連帶另外一個孩子一起教。”

    “我會委托秘書?！标愬慊卮?。

    他好像在忙什么，連頭都沒轉(zhuǎn)過來。

    孟知穗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要走，卻還是在他書房外站了一會兒。

    她忍不住盯著他后頸的發(fā)尾看。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太久突發(fā)工作太辛苦，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站到他身后，手也下意識伸了上去。

    她正撫摸著他后頸，陳邈也沒多意外。關(guān)掉最后一個界面，他回過身來握住她的手，順勢就要將她推到墻邊去。

    孟知穗看情況脫離自己掌控，索性將小筠28分的數(shù)學(xué)測試卷掏出來，不慌不忙，像護身符似的隔離在中間。

    “你數(shù)學(xué)好不好？”她問。

    孩子到底像的誰？

    “我家里人慣會打算盤，”他果然被轉(zhuǎn)移注意力，接過那張考卷，皺著眉滿臉嚴(yán)肅看起來，“估計是我姐的前夫。”

    他又坐下了，可能像從頭到尾仔仔細(xì)細(xì)推敲一遍那些考題。孟知穗也懶得打擾他，率先告辭，先一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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