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聲地注視著熊貓，她偷偷打量他?！拔业氖潞軣o聊吧？”孟知穗說，“你喜歡熊貓？”

    “我小時候和父母來看過一次熊貓。除開有利害關(guān)系的場合，我們家很少一起做什么，那天也包場了，所以只有我們一家三口。”陳邈說，“那是我印象里唯一一次沒什么目的的家庭出游?！?/br>
    他頭也不回離開熊貓的區(qū)域。

    現(xiàn)在的陳邈解決了曾經(jīng)的陳邈給她留下的疑惑。

    孟知穗恍恍惚惚看著他的背影。

    他們?nèi)コ粤诵茇堅煨偷谋苛堋?/br>
    一開始陳邈說沒興趣。

    孟知穗買了一支，邊吃邊用余光瞄陳邈。她感覺他在裝酷，因為以前的陳邈明明很喜歡嘗鮮，于是她退一步，遞給陳邈說：“你吃不吃？”

    陳邈還沒作聲，她就繼續(xù)說下去：“嫌棄我的口水嗎？”

    他們對峙片刻，他還是接過來。

    陳邈說：“又不是沒吃過?！?/br>
    孟知穗買了一支新的，吃著吃著，忽然突兀地笑起來。她像是反射弧太長反應(yīng)遲鈍一般，這時候才哧哧忍不住笑：“別說惡心笑話了?！?/br>
    沒想到的是，她這樣的延遲反而引得陳邈也破功。他目光下垂，顯而易見地在壓抑笑意。

    “是你開頭的?！彼磽?。

    “小學生一樣?！弊詈笥擅现胱隽丝偨Y(jié)。

    陳邈問：“你喜歡熊貓嗎？”

    孟知穗還在咀嚼，聽見提問，賣力地咽下去說：“大熊貓雖然長著不適合吃草的消化道，但是卻選擇吃竹子。有種食rou動物偏要當食草動物的感覺，很有意思?！?/br>
    回家以后，孟知穗才打開手機。她不喜歡在做要緊事時被來電打斷，尤其是清楚自己身邊有人不分時間和場合打來的情況下。

    她無視不斷打來的號碼，選擇了另一個聯(lián)系人打過去。

    對方很快就接了。

    “喂，mama。”孟知穗語調(diào)柔軟而輕緩，“不好意思，今天上課去了。有什么事嗎？爸的身體還好吧？”

    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她又接下去說道：“好的。媽，你放心。我會去的?！?/br>
    再你來我往了幾句，通話終于掛斷。孟知穗在窗簾的影子里站了一會兒，良久，她從抽屜里抽出了這個月的準予會見通知書。

    還是到這時候了。

    孟知穗想。

    -

    直到倒車入庫，走進已經(jīng)處于加班時間的公司，陳邈腦海里仍完全被黑白兩種顏色占據(jù)著。看到眼前有運送清潔工具的推車滑行，他一時半會都沒反應(yīng)過來。不過，或許即便他沒在想熊貓的事，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fā)生。

    大孫剛好迎上來，手里拿著他這次的體檢報告，低聲打算匯報一下日程，正好伸手扶他一把。

    大庭廣眾之下差點出現(xiàn)事故，旁邊有路過的女職員看到陳邈，又引發(fā)一陣刻意隱藏的關(guān)注目光。

    頂頭上司的兒子是位特別適合穿正裝的帥哥，每天光看著就賞心悅目。

    陳邈對此漠不關(guān)心，徑自走過去。大孫也緊跟其后，并且提前按了電梯，等進去才低聲問：“最近后遺癥還很嚴重嗎？”

    陳邈仰頭盯著數(shù)字，試圖把熊貓驅(qū)逐出去。

    “一點點?！彼f。

    大孫在陳靖凡身邊工作過，如今又來照顧陳邈，自然不可能毫無城府。她頭也不抬地問：“今天您去哪了？”

    “你喜歡熊貓嗎？”陳邈沒多少猶豫，驀地說，“我不喜歡?！?/br>
    大孫掃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開口：“那為什么又心甘情愿地專門跑去看呢？”

    被問得無話可說，陳邈離開電梯。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跟熊貓較勁，差不多半夜三更，他下班以后又去了孟知穗那里。他本來也只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沒想到開車在樓下轉(zhuǎn)了幾圈，發(fā)現(xiàn)她的燈還在亮。

    孟知穗應(yīng)門時有些愕然。

    慌亂的神色于她而言太過罕見，仿佛沙漠里下過一場雨，胡楊樹也耐受不良。他被這樣的搖擺不定打動，直奔主題，把她要說的話無差別送回去。

    完事以后，陳邈淋浴結(jié)束，看到孟知穗點燃一支煙。

    “還不睡，你不上班了？”陳邈說。

    他其實知道，害對方這個點也沒睡的人極有可能是自己。

    孟知穗搖搖頭：“請假了?！?/br>
    “要去哪？”

    “上午要去探監(jiān)，”她揚起頭來，燈光中，整張面容柔美又神秘，“我弟弟在服刑?！?/br>
    與此同時，如她所料想的一般，陳邈臉上沒有絲毫的詫異。他與以往沒什么區(qū)別，一樣的不茍言笑，一樣的運籌帷幄。孟知穗早就猜到他知道，之前還佯裝無事地問起她弟弟。

    “抱歉?！边@歉意形同虛設(shè)，卻不會有人在意。陳邈說，“我送你去吧。”

    探監(jiān)時間是監(jiān)獄的工作時間，監(jiān)獄離城區(qū)那樣遠，乘公交車肯定要趕在上班點。一想到屆時的擁擠不堪，孟知穗最終還是說：“那就麻煩你了。”

    再睡也睡不了多久了。

    差不多熬到窗外不再暗淡，孟知穗站在陽臺上往外看。以前上夜班的時候，就算小氣如老板，也嚴格按照規(guī)定只營業(yè)到兩點。再收拾收拾，恰好在深夜里回去。

    起初她住在宿舍，后來和陳邈同居，家務(wù)也平攤。

    醒來躡手躡腳的洗漱以后，本來還想準備早餐，回頭一看，陳邈已經(jīng)起來了。她快速收拾了東西，轉(zhuǎn)身出去的同時切換成“米婭”的微信號，點開名為“文森”的聯(lián)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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