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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悔已然無用,能夠令他振作起來的動力,還是要搞清孝祥的死因。 然而,他從九點半枯坐至十點,老三都未曾出現(xiàn)。葉吟風不時看表,告誡自己要耐心,但當時針走至十一點時,他的忍耐也跟著到了極限。 他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他掏出手機,照老三的號碼回撥過去,語音提示,對方的手機處于關機狀態(tài)。 他仔細回憶昨晚和老三的對話,那個人渣輕松的態(tài)度,調侃的笑聲,越想越相信對方是在跟自己惡作劇。 渾蛋!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離開茶館時,除了有被捉弄的恥辱感外,他心里迷霧一樣的疑慮并未就此消散,但他顯然已得不到答案。 這是否意味著眼下貌似風平浪靜的局面還能接著維持下去?一念及此,在失望過后,他居然有那么點兒如釋重負的感覺。 人有時候真跟鴕鳥沒什么兩樣,遇到麻煩的第一反應是把腦袋往沙子里扎,等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危機已經(jīng)過去時,就會不問緣由地繼續(xù)原來的日子。至于麻煩是否還會再來,且等以后再說吧。 又是陰云密布的一天,傍晚還下了場暴雨。這一天似乎格外漫長從早晨提了錢去茶館守株待兔開始。 葉吟風覺得很累,有撐不住的感覺,他決定不再和自己對著干,五點半一過,他推掉所有需要他參與的事務,打算提早回家,結果卻被堵在路上。 傍晚六點,正是這個城市的下班高峰期。 他的車排在長龍里緩緩前行,雨刮器一下一下在眼前晃,單調無聊。 雨下得人心里煩躁,葉吟風點開CD,想給自己換換心情,然而,他聽了半支歌都不到就把CD給關了,歌聲并不能愉悅他的身心。他隨即又扭開廣播。 此時正在播報即時新聞,無非是米菜價格又漲了、哪國跟哪國又掐上架了,聯(lián)合國首腦忙碌地飛來飛去調停卻無濟于事。 他聽得意興闌珊,正要把廣播也關了還自己耳根清凈時,一條本地交通事故的播報突然傳入耳內。 今天早上六點半左右,在華清路和云慶街交界處發(fā)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輛渣土車在行駛過程中不慎撞倒一位過馬路的行人,導致行人當場死亡。經(jīng)調查,死者姓陳,一個月前剛來三江。具體情況警方還在進一步調查之中 葉吟風握方向盤的手陡然間用力,一股寒涼之氣從腳底躥上來,他開始明白今天為什么等不來老三的電話了。 車后方傳來刺耳的喇叭聲,把他從震驚中拽出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前面的車子落下了一大截。 等終于通過繁忙的十字路口后,他不假思索地拐彎駛離主干道,將車停靠在路邊,隨即拿出手機來撥了幾個電話,輾轉找到他想找的人。 通完電話,他把手機甩在儀表盤上,重新發(fā)動了車子,向位于城西的公安分局急速駛去。 趙警官在接到葉吟風抵達的電話后很快至門口與他會合,開門見山地吩咐:走吧!醫(yī)院就在前面那條街上。 葉吟風點頭,跟在趙警官身后步行往醫(yī)院方向走。趙警官邊走邊問他:你跟陳志平什么關系? 他曾去我們公司應聘過。葉吟風沉著地撒著謊。 哦。趙警官扭頭掃他一眼,眼鋒犀利,應聘什么崗位?。?/br> 鉗工。 趙警官笑道:一個鉗工還需要總經(jīng)理親自面試? 只是剛巧撞上,就跟部門主管一起問了他幾句,這個崗位老招不到合適的人,大家都挺著急。葉吟風口氣依然鎮(zhèn)定,他看上去有點特別,給我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雖然后來沒用他。我聽了廣播,覺得很有可能是他,所以想來看看 為什么覺得他特別? 這個他和我們車間的一幫工人不太一樣,感覺像是出過什么事,這也是我們沒把他留下來的主要原因。 趙警官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贊許:你猜得沒錯。他曾經(jīng)在梅嶺坐過牢,我想他肯定沒把這事告訴你們吧? 葉吟風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繼而搖頭。 趙警官又問:他到你們公司去面試是什么時候的事? 也就一周前。葉吟風露出歉意的笑,面試時聽說他是一個人來三江找活兒干的,我們卻沒能用他,現(xiàn)在又出了這種事,心里總覺得有點希望不是他。 趙警官再度瞧了瞧他,但眼里的銳利抹去不少:你倒是個挺有善心的老板,旁人聽說這種事都避之猶恐不及。 葉吟風干笑笑,沒作聲。 陳志平的尸體就擺在醫(yī)院太平間內,已經(jīng)經(jīng)過處理。 趙警官掀開遮住尸體面龐的白布,問葉吟風: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嗎? 葉吟風低頭掃了一眼,的的確確是老三,即使死了,眉頭還鎖得很緊,仿佛心不甘情不愿。他沉重地點了點頭,半天沒能言語。 趙警官重新把老三的面龐遮好,葉吟風才又開了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許我能 趙警官聳聳肩:肇事司機所屬的建筑公司會承擔所有費用,主要是喪葬和家屬撫恤,不過我們查過了,這人是個光棍,戶口登記上就他一人,現(xiàn)在又這么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