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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醫(yī)院離二中很近,是本轄區(qū)內(nèi)規(guī)模最大的一家醫(yī)院,所以來往的病患和家屬總是絡繹不絕。 車也不好停,顧祈舟又無奈又焦急地在停車場里面轉(zhuǎn)了好幾圈才等到了一個空車位,下車后,直接朝著住院部跑了過去。電梯也不好等,他索性選擇了爬樓梯,一口氣從一樓爬到了十二樓。一推開安全通道的大門,他就看到了陳染音。 陳染音早就預料到了他會選擇爬樓梯,因為她很了解他的性格,更了解他有多在乎自己的外甥,所以就沒去電梯間等,直接來了樓梯間。 顧祈舟氣喘吁吁,但他也顧不上讓自己緩一口氣了,急切不已地詢問:“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陳染音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在哭?!彪m然早已在微信中說過了,但她還是再次給他打了一劑預防針,“他想起來了所有的事情。” 顧祈舟擔憂地蹙起了眉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陳染音抿了抿唇,滿含愧疚地看著他:“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他?!?/br> 顧祈舟知道她是在自責,但這件事確實不能怪她:“和你沒關系?!彼秩f般無奈地說了句,“遲早的事……” 他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 但他是害怕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我怕他、接受不了?!?/br> 他的外甥雖然調(diào)皮搗蛋,但滿打滿算還不到十五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他擔心他會一蹶不振,擔心他承受不了殘酷的現(xiàn)實,擔心他的心理會受到不可逆的打擊……他的未來還長著呢,不能就這樣毀了。 陳染音望著顧祈舟,心頭猛然一疼。 在她的心目中,他一直是一個很堅強很勇敢的男人,可以說是堅強到了無堅不摧,他也很少會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情緒,除了八年前的那個晚上,他擔心自己的家人時。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神色中卻再度流露出了難掩的緊張和不安,語氣也是惶惶然,讓她忽然意識到了他并不是一個鐵打的人,他沒有那么的無堅不摧,他也是□□凡胎,他也會有脆弱的一面,但是他卻沒有父母,沒有家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面對,所以,哪怕是他不想堅強也必須堅強起來,必須咬著牙撐下去,因為他沒有退路,也沒有后盾,他只能靠自己。 上天對他不公平。 心疼得像是被捅了一刀,陳染音的眼眶猛然一紅,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顧祈舟一愣,慌忙去給她擦眼淚:“你哭什么?”他又斬釘截鐵地重申,“你沒錯,我真不怪你!” 但他越是這樣說,陳染音的心里越難受——他從來沒有責怪過她,一次都沒有,包括八年前。 還不如責怪我呢,最起碼我心里還能好受點……陳染音哭得更兇了,一邊哭一邊對他說:“我、我會陪著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顧祈舟舒了口氣,無奈一笑:“那你也不用哭啊?!眹標浪恕?/br> 陳染音吸了吸鼻子,拼命忍住想繼續(xù)哭得沖動,雙眸中雖然還含著淚花,但看向他的目光卻無比堅定,一字一頓地對他說:“無論冬子能不能邁過這個坎兒,無論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你都不用害怕,也不用感到孤獨,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絕不離開你?!?/br> 顧祈舟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她的堅定,也沒想到她的決心會這么強,他是心動的,也是開心的,但第一反應卻不是去回應她的堅定,而是退卻……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喚醒了冬子的記憶,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二場“火”燒到她身上? 當初買戒指時的那份決心再度開始動搖。 他的這一生好像一直在出意外,一場又一場的意外帶走了一個又一個他所在乎的人,現(xiàn)如今,他在這個世界上在乎的人就只有他們兩個了,他再也經(jīng)不起任何一場意外了。 或許,推開她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樣一來火就燒不到她身上了。 陳染音看出了他的猶豫,她也能夠理解他的猶豫不決,但她的態(tài)度卻一如既往的堅定:“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這輩子跟定你了,我不害怕?!?/br> 但是他害怕。 卻又狠不下心去推開她,因為他看不得她哭。 她一哭他心里就難受。 顧祈舟欲言又止了一次,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置可否地回了句:“我去看看冬子?!?/br> “……” 說不失望是假的,但陳染音也只能回答:“好,我?guī)闳ァ!?/br> 病房內(nèi)靜悄悄的,顧別冬已經(jīng)不哭了,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天花板看,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顧祈舟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陳染音卻沒跟進去,因為她心里清楚,在少年的心中,她依舊是一個外人,有些話是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說出口的。 顧祈舟拉了把凳子,坐到了少年的病床邊。 顧別冬終于把目光從天花板上移了下來,看向了他舅,也不說話,只是神情懨懨地盯著他看。 顧祈舟輕嘆口氣:“想問什么就問吧?!笔碌饺缃瘢矝]什么好隱瞞的了。 顧別冬咬了咬牙,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才開口:“我爸媽真的在那座墓xue里面么?”其實,他想問的是,我爸媽的尸體還有沒有了?但是他問不出口,只能換種表達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