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靠墻的書柜發(fā)出沉重的聲響，向兩側緩緩移開，露出一條漆黑的暗道。一身紅袍的主教從黑暗中浮現(xiàn)出身影，聲音也和那條暗道一般陰沉得像來自地獄:“諾伊斯，什么時候起，你可以不經(jīng)傳喚就擅闖我的府邸了？”

    站在書房中的銀發(fā)神官面不改色，低頭向他行了個禮:“請原諒我的無禮，老師，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想要問您?！?/br>
    “我說過了，你那個侍魔的能力對我有用，等用完了就會還給你，不會傷她性命。”主教露出明顯不耐煩的神情，諾伊斯作為一個神官，對自己侍魔的關心，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必要的程度，一再挑戰(zhàn)著他的容忍度。

    “不是為了這件事?！敝Z伊斯直起身，心事重重地低垂著眼睛，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下定決心開口，“艾麗西婭說您在用黑血制造魔女，折磨普通的無辜少女強行讓她們被心魔附身，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蒂莫西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復了鎮(zhèn)定，看向面前學生的眼睛:“艾麗西婭果然還是告訴你了……所以呢？知道這件事以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所以她說的是真的？那些魔女，是被用那樣殘忍的手段強行附身的？”諾伊斯心灰意冷地皺起眉，他來之前還抱著一絲希望，會不會是艾麗西婭在胡說八道，而蒂莫西的回答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為什么啊老師！”他痛心疾首地喊了出來，“教廷不該是那些無辜民眾的保護者嗎？我以為我們將那些魔女帶回教廷是為了拯救她們，給迷途的罪人一線生機?？赡F(xiàn)在跟我說，她們原本只是普通人，是被教廷所害才變成魔女的？”

    “為什么？”蒂莫西一挑眉，“你還記得你是怎么來教廷的嗎？那時候各處的慘狀你不會已經(jīng)忘了吧？若不是這十幾年西斯勢力擴張，人們能過上現(xiàn)在這樣的日子？”

    殘酷的實話像一盆冷水澆下來，讓諾伊斯氣勢弱了幾分，他永遠記得當初是誰把他從地獄般的尸體堆中給撿回來的，若不是蒂莫西主教和艾麗西婭，他早就成了爛在泥里的一堆碎rou塊。

    “就算是這樣……也不該踩在無辜者的血rou之上……”他聲音猶豫起來，作為既得利益者，由他來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欠了些底氣，語氣也不自覺從責難軟化，帶上了幾分乞求，“老師，收手吧。我知道您是為了守護這世間太平才會做出這樣的事，可是守護天下本來就是神官的職責，只要我們再多努力一點，一定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去創(chuàng)造理想中的世界的，不要再去殘害無辜了?！?/br>
    不自量力的天真話語讓蒂莫西發(fā)出一聲譏諷的冷笑:“諾伊斯，這世界不是靠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來拯救的。若是沒有迪麗雅，你有幾條命站在這里跟我大言不慚？任何理想沒有相應的實力支撐便只是廉價的自我感動罷了。”

    諾伊斯全身一震，他跟迪麗雅搭檔期間不知道被她救過多少次，迪麗雅甚至為了救她付出了生命，穆琳也救過他的命，若全憑他一個人，他不可能活到今天。

    “可是這樣的事，神明不會允許的……”他低聲辯駁，作著最后的掙扎，“您就不怕這件事傳出去會讓您身敗名裂嗎？”

    “你覺得，我會很怕這件事傳出去？”蒂莫西眼神銳利了起來，“諾伊斯，你愿意為了保護弱者去犧牲自己，那是你的選擇，那別人呢？有多少人會為了區(qū)區(qū)幾個女人，愿意回到十多年前那朝不保夕提心吊膽的生活？如果這件事的內(nèi)幕傳揚出去，人們真的會像你以為的那樣指責教廷的做法嗎？”

    “您是說……”諾伊斯皺起眉，心中涌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堅持絕對的正義，與維護自己的太平生活之間，大部分人會怎么選？如果讓人們得知，他們的美好生活，是由獻祭魔女得來的，唯一的結果就是讓獻祭魔女這件事成為一件可以在陽光下理所當然進行的事，成為人們口中的‘正義’，無論這件事本身有多血腥。到時候，被無辜獻祭的人只怕會有增無減。”

    “不會的……這樣的事……”神官說到一半便再也無法繼續(xù)，冷汗從額角滾落下來，他發(fā)現(xiàn)他沒辦法說服自己這樣的事絕對不會發(fā)生。

    “這便是人性?！钡倌骼淅涞囟⒅?，“揭開那些文明的裝飾，底下會是怎樣的真心，你敢看嗎？”隨后，他又露出輕蔑的冷笑:“但現(xiàn)在他們不用選了，因為我已經(jīng)替他們做了選擇。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體面，我都幫他們體面。一切骯臟罪惡的事都由我來做，他們只需要繼續(xù)做神明的順服子民，一無所知的無害羔羊，享受勝利的成果就好?！?/br>
    主教眼中閃著凌厲的光，像個一往無前的殉道者般高昂起頭:“背負所有罪孽，清除一切邪惡，這便是西斯主教該有的覺悟。”

    諾伊斯顫抖地呆立在原地，被那股大義凜然的氣勢震懾得啞口無言。

    蒂莫西說完，靜靜觀察了一會自己學生的反應，聲音也稍微溫和了下來:“諾伊斯，你是我親自挑中的繼承者，將來勢必要扛起西斯主教的重擔。有些事情，你遲早要接受的?！彼D身重新走向密道，“回去吧，好好想想自己的職責。以后沒有我的召喚，不許再隨便闖進來?！?/br>
    “老師……”諾伊斯糾結地垂著頭，低聲懇求道，“至少，讓我見見穆琳……”

    密室門打開之后，封印松動，咒印的感應重新連結，他能感到穆琳現(xiàn)在身上的魔力極為混亂，情況十分糟糕。

    蒂莫西瞥了他一眼:“你對你那個侍魔的感情已經(jīng)過頭了，身為將來的西斯主教，不該被那些世俗的感情所牽絆。你現(xiàn)在的狀況不適合見她，等什么時候你能想清楚自己該做什么了，再來接她吧?！?/br>
    “老師！”

    諾伊斯還想再說什么，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門外傳來守衛(wèi)神官的聲音:“主教大人！大事不好了！”

    主教不悅地皺起眉頭，發(fā)動法術，密室的大門嚴絲合縫地合攏，恢復成了書架的樣子。

    “進來?！彼f。

    守衛(wèi)神官推門進屋，向主教和諾伊斯行了個禮:“剛剛皇家騎士團派人來求救，說首席魔女大人在鬧市區(qū)和皇家騎士團打起來了。”

    蒂莫西不屑地哼了一聲:“打就打了，那幫廢物騎士知道是教廷的首席魔女也不躲遠一點，被打了也是自找的?！彼麢M了這個大驚小怪的神官一眼，揮揮手就要將他打發(fā)走。艾麗西婭向來惹是生非，打架斗毆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也配到他這里來告狀。

    “可是……”守衛(wèi)神官為難地支吾著，“他們說，她還綁架了城主的兒子，莫爾頓子爵?！?/br>
    蒂莫西臉色沉了下去，莫爾頓是西斯城主格雷戈里侯爵最寵愛的兒子。雖然教廷在西斯的勢力不在城主之下，他還不至于懼怕格雷戈里，但教廷與貴族勢力向來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若艾麗西婭當眾殺害城主之子，結下血仇，將來也是件麻煩事。

    到底還是低估了艾麗西婭惹事的能力。蒂莫西面色陰沉地咬了咬牙，一甩長袍便跟著守衛(wèi)神官向外走去。

    諾伊斯被一個人留在了房間里，他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那扇緊閉的密室門——穆琳就在那后面。

    艾麗西婭突然發(fā)神經(jīng)，是在給他制造機會吧，明明嘴上說了會袖手旁觀……蒂莫西主教親自出馬，很快就能將她收拾了帶回來，能救穆琳的機會只有這一次。

    可是之后呢？

    他躊躇不決地將拳頭捏緊又松開，破開這扇門便代表著違抗主教的命令，就算能暫時把人救出來，主教又怎么會輕易放過他們？

    他從小便立志為神的意志而戰(zhàn)，將老師的命令視為絕對真理。而如今，一切都像是在一瞬間坍塌了。教廷存在的意義，老師的教誨，都不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

    “穆琳……我該怎么辦……”他一生沒有這樣困惑過，低聲呢喃著，疲憊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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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伊斯:等等，嘴遁不是主角專屬技能嗎？為什么我會battle不過一個反派？作者你站哪邊的？

    作者:主角是你老婆又不是你，你本身就有不善言辭debuff，連小艾都吵不過好嗎